柳宁元闷闷不乐地回去了，一路走到后园，成王和祁楠正坐在亭中。日头西沉落日便晕红了一片晚霞，北风萧索，拂在脸上有些刺痛。
他垂头丧气地上了亭子，从一旁的侍从手上拿过披风，裹在了成王身上，在他身侧落座。
祁楠抬眼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成王，成王浅浅一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柳宁元闷闷不乐地撇撇头，没有说话。
祁楠道：“我过来时听说季瑊在门外站了许久了。”
“哦，原来是季瑊来接他，抢了你的差事？”成王笑道。
柳宁元一恼，瞪了成王一眼，“你还笑！”
“我可是给足你机会了，你自己抓不住，我有什么办法。”成王淡淡地说着，和祁楠对视而笑。
柳宁元两臂在胸前一抱，身子微微后仰，抬起右脚踩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咬牙切齿地道：“我就不信了，季瑊哪里好，冷面皮，死心眼！”
一句话把成王逗笑了，他将披风往身前扯了扯，站起身，自己将带子系上，两手拉着两边严严实实地裹在了身前，“你在这儿吹吹风吧，我回房了。”
祁楠搁下了一只攥在手里的茶碗，亦缓缓站起身，柳宁元眉头一皱，一手拽住祁楠，一手拉住成王，“别走啊！给我出出主意啊！”
祁楠稍稍撤身甩开柳宁元，冷声道：“这种事你还是问王爷吧，我可没心思。”
“也是，”柳宁元嘟嘟囔囔地松开手，“你连妾室都是陛下指的，我看你也没什么心思。”
祁楠嘴角一抽，又坐下来。
成王笑吟吟地看着两人，也坐了回来，一手轻轻搭在柳宁元肩上，轻声道：“这可急不得，我今日看她也不像是普通的女子，心思也叫人捉摸不透，我看你还是先缓一缓，你们两个，不太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柳宁元瞪着眼睛低吼道，“我觉得合适就合适！”
祁楠皱了皱眉头，叹了口气，道：“我看人家对你都没有那份心思，你还是算了吧。”
“我知道！”柳宁元瞪向祁楠，“我知道你和季家关系好，那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季瑊吧，他又没给你什么好处，再说了，我叫了你这么几年的哥，你帮帮我怎么了？”
“你要我怎么帮？把她绑来和你成亲吗！”祁楠冷声道，说着看向成王，“这事儿还得王爷出面，毕竟若真如她所说无父无母，那她的婚事便可由墨先生做主，墨先生远在琴川，但是她的大师兄在洛阳。”
柳宁元一脸乞求地看向成王，成王浅浅一笑，连连摆手，道：“别看我，这种缺德的事情你还是找祁楠吧。”
“或者，你求你爹，请陛下指婚与你。”祁楠道。
“我爹？”柳宁元摇摇头，“那还是算了吧。”说着，柳宁元抬头看了看祁楠，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殷勤，他起身挪到了祁楠身边的石凳上，两手抱住祁楠的手臂，“哥，你在陛下面前说句话，或许这事儿就成了！”
“做梦！”祁楠奋力甩开他，起身便走，待走到亭下才回头，抬手指着柳宁元，道：“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祁楠一路出了后园，柳宁元啐了一口，两手抱头，撑在了石案上。
成王笑道：“我看依她的性子，就算陛下指婚，她也未必就肯应。”
“那也就是说——”柳宁元缓缓转过头去，正色看着成王，“就算是季骆林说话，季瑊也不一定能娶到她。”
成王无奈地摇着头，“说不定季瑊就没有那份心思。”
柳宁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就是，他不是不喜欢女人吗？”沉声片刻，他笑着抬起头，一看成王也走下了亭子，站在下面伸了个懒腰，微微仰面，沉吟道：“不过，这个人还蛮有意思。”
柳宁元失落地靠在了石案上。
或许，季玏能帮忙······
······
“你怎么了？”林月汐一遍一遍地问季瑊。
季瑊不怎么说话，走路也是一直低着头。林月汐几次故意走得慢些，他许久才能意识到，回过头来等她，等她走近些，又不管不顾了。
林月汐见他如此，便也不在问了。
一路沉默着回来倾漓苑，季瑊要走时站在门口愣了许久，他又转回去，一脸阴郁地看着林月汐，沉默了许久才问道：“以后还是不要去成王府了。”
“为什么？”林月汐问道。
“因为——”季瑊不悦地低下头，又抬起头，许久才道：“因为那个柳宁元，他对你不怀好意！”
林月汐苦笑，“什么不怀好意啊？你说什么呢！”
季瑊不知如何回答，不安地来回踌躇，只重复道：“他就是不怀好意。”
“谁跟你说的？”
“直觉！”季瑊直直地看向林月汐，“你想想他年纪轻轻不思进取，只在成王府侍奉，每日除了花天酒地就是弹琴奏曲，他还能做什么？”
林月汐的脸色顿时阴沉起来，“你是说在成王府侍奉就是不思进取？就是无所事事？”
季瑊一愣，还未答话，被林月汐推搡着出了门，林月汐“砰”地一声把他关在了门外。
季瑊连连扣门，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他对你——有别的心思！”
“那又关你什么事！”林月汐反手插上门闩，转过身去倚靠在门上。
“你别忘了你来洛阳做什么。”季瑊道。
“我不用你提醒我！”林月汐咬着牙，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压制着心头的怨气。
“他帮不了你。”季瑊又道，“成王现在帮不了你。”
“那又怎样呢？”林月汐道，“反正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季瑊道。
是啊，能做什么？
又不能直接冲到季骆林面前，质问他为何要带兵灭门。
更不能冲进兴庆宫，拿刀威胁喻宣良，问他为何要下旨杀了谢府全家。
什么都做不了。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是一个正确的方向。
靠成王吗？靠季瑊？或者靠祁楠？
可是谁能真的靠得住呢？
许久，她缓缓叹了口气，轻声道：“你能，帮我见到苏贵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