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于异族统治下的北方十城,三公主表示,她没去过,不过听贵太妃说,草原牧族凶狠好战,对战俘向来是把他们当奴隶使唤,奴隶是什么,三公主表示,她也打听过了,就是任打任骂吃不饱穿不暖只能整天干活的人。
所以那十城的老百姓,入了牧族的手,也就成了奴隶,一开始还有人努力想要逃回来,但牧族的人手段酷烈,一旦抓到,立马就要被处死,而且后来发现这样也止不住逃跑的人,便又想出了一招:株连。
也就是说,一家人只要有一人逃跑,一旦发现,那么其他人都会被直接处死。
所以除非一家人集体逃跑,但只要是一家人,便肯定有老有少,甚至还有病有弱,想逃跑哪里那么容易。
所以转眼间,北方十城的老百姓们已经被迫当了几十年的奴隶了,日子过得简直可说是生不如死。
据贵太妃说,为此三公主的父皇也不是没动过念头,只是一来他自己已是守成的皇帝,生怕抽调大量兵力去攻打草原牧族,一个不慎,反倒会引来朝局动荡,是以试探了几次大臣们的意见后见反应不算很积极便也就赶紧放弃了。
再者,贵太妃没说,但三公主心里明白,她家父皇一开始是忙着对付自己的兄弟们,包括康王,来巩固自己的皇位,那会儿是没有精力来管别的事;后来皇位坐稳了,很快,又出现了前朝余孽的事,海棠花宴上死了人,背后是一张不知多少人有的密道图,其中包括皇室宗亲乃至自己的儿子。
于是那本就不是自己分内事的北方十城,便也就渐渐给抛诸了脑后。
独有当初跟着先帝、武将家出身的贵太妃,在经过好几晚的深思熟虑后,自认给三公主想到了一条最好的举兵途径…
听完这段往事的来龙去脉,饶是三公主的声音平静无波,在座的男人们依旧觉得心里一阵激荡:所以,三公主这是也要跟太祖皇帝起事那会儿一样,打算从收复北方道十城开始?
那可真是太好了!
谁的心里都有一个英雄梦,尤其是要完成先辈未竟的事业,光想一想,就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啊!
谢宜江还好,毕竟还顾着对面的清妹妹,总算是努力克制住了,比他也就略大一些的谢家老三谢宜湖就觉得不用忍,站起来激动地对着三公主一抱拳,双目炯炯大声说道:“殿下雄才大略,微臣愿誓死跟随!”
这话一说,其他人便也都站了起来,谢家一门五人,一齐对着三公主抱拳说道:“殿下雄才大略,微臣愿誓死跟随!”
季雨菲:所以我也要站起来吗?怎么有种要拥立三公主为帝的感觉?不过还是不要这么着急吧,先把北方十城拿回来再说,到时再称帝,自然就跟那位太祖皇帝一样,肯定是民心所向、众望所归了!
“好!”三公主也似乎被这个场面所感动,难得大声地跟着回了一句:“为了北方道的老百姓,拼了!”
后来季雨菲才知道,其实真正激动到不能自已的,是景姑姑,只不顾碍着在场还有谢家的人,极力忍住了而已,等到回房了,避开三公主,抱着季雨菲很是压抑地哭了会儿。
季雨菲虽然不算很能理解,却也有点唏嘘,想来一是为三公主成功找到了一条最好的起事之路而高兴,二来么,季雨菲觉着,这方面三公主不太知道,知道了估计也不太能理解,是以景姑姑才找到了自己。
说白了,景姑姑应该是为她在这世界上最爱的两个人—太宗皇帝和三公主这对祖孙俩,隔了这么多年的岁月,人生轨迹竟然能如此重合而开心吧?疼爱的三公主要走挚爱的先帝年少时指明的那条路,而她自己最终也能参与其中出一份力,想来该感到很是欣慰吧?
季雨菲便默默地抱着景姑姑任她哭了会儿,至于三公主,呃,这家伙竟然去找谢玉珠的女儿曹丹滢玩了,原因么,呵呵,应该是觉得小朋友兜里都自带糖果吧!
好在等景姑姑刚哭完梳洗好,三公主就回来了,季雨菲第一眼就看她嘴里,嗯,没有鼓起,又看手里,也是空的,好吧,看来今晚是落空了:“没有糖果?”
“对啊,”三公主摇摇头深表遗憾:“谢夫人说谢姐姐怕她女儿吃坏牙齿,如今天冷糖都很硬,就没给她吃。”
说完了,有点不好意思地补充了一句:“而且我都没想到,小姑娘这么大了竟然没吃过饴糖,一个劲地问我好不好吃,我当然说好吃了,后来—”
“后来小家伙就闹腾着要吃饴糖,不给就哭对不对?”季雨菲也是哭笑不得:“那谢姐姐回头该怨你了!”负责带曹丹滢的谢夫人搞不好也是,其实说天冷糖硬,明眼人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了,偏偏三公主听不出来,还上赶着说什么饴糖。
好在,谢玉珠对这位三公主如今也算有点熟悉了,女儿晚上也不是她带,是以这会儿正在回府的马车上跟自家夫婿哭笑不得地说起此事:“…这下母亲估计要哄好一会儿阿丹才肯睡了,一直哼哼唧唧着要吃好吃的饴糖,唉,这位殿下还真是…性情中人!”
曹都尉倒是很欣赏:“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殿下做事深谋远虑,大事上不谋于众,但毕竟是个姑娘家,爱吃糖这是小事,明儿你让人去市集上找找,回头不让阿丹知道就行了。”
这是让自己去给三公主买糖吃?谢玉珠抿嘴直笑:“知道了!”
这边厢夫妻俩说着话回家去不提,那边的谢家几人,反正因为三公主等人在,以后他们都要宿在外院,便索性一起聚到了谢宜江的房间,继续喝茶叙话。
饶是知道祖母过世的消息已经有几天了,毕竟今天刚设了灵堂,也不知谁先提起的,大家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很多小时候祖母带他们的事情。
谢宜江算是在谢老夫人身边呆的最久,除了谢玉珠,谢老夫人可说也最疼他这个最小的孙子,是以说着说着便低头不吭声了。
谢宜河与谢宜湖见状,饶是都已经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想到连祖母最后一面也没能见上,又见到被除族后千里迢迢来西北的小四这副痛苦样子,想到他这几年陆续遭受被退亲、准岳父惨死、被按上“安乐伯”这等奇耻大辱一般的名头等诸多不顺,也是不禁都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