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叶护站起身来,抱拳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少主人慢走,回去以后,顺便替我等向老主人问好。”
迦旃林提在外面听得清楚,见到葛玦要离开,连忙闪到了暗影之中,心中想道:这个小妖极是滑头,如果现在捉他,一个不小心,很可能被他溜掉,若真如此,无异于打草惊蛇,不如,暂且跟着他,弄清楚他和老妖的落脚地方,然后从长计议。
葛玦从“苍野驿馆”走出来之后,便向着西市走去,他并不知道后面跟着迦旃林提,由于心中有事,不自觉得脚步走得极为快速,没用多时,便来到了一处较为冷清的巷子里。
葛玦沿着巷子往里走,直到了尽头,才在一座孤立的院落前面停住了脚步,他轻轻扣打了几下院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见院门一开,从里面探出一个头来。
迦旃林提躲在暗处,就着夜色一看,认出了开门的人正是葛都身边那个叫做阿紫的侍女,禁不住心道:这个侍女在此,葛都也一定不会住在别处。
迦旃林提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只见这个巷子很深,挨家挨户都紧闭着院门,除了阿紫所处的那个院落外,别的人家都没有一丝动静,不由得暗道:此地十分清静,丝毫不见喧闹的氛围,看来,那个库莫奚的大叶护倒是很了解葛老妖,知道他一向眼高于顶,常常以山野仙人自居,即使到了繁华的长安,恐怕也改不了一贯的作为,仍然会闹中取静,所以才为他选了这样一个地方。
迦旃林提看到葛玦进到了院子里,也想跟在葛玦身后探一探究竟,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却忽然觉察到右手掌和小臂越来越是酸胀,并且隐约感到一阵恶心。
迦旃林提心知尸毒正在扩散,连忙打消了先前的念头,琢磨着赶紧找到一处清静的地方,利用他多年修习的内家真气,静下心来,压制一下尸毒,否则,很可能用不了多久,尸毒便会顺着经脉扩散到全身,到那时,即使是大罗神仙恐怕也救不了他。
由于保命要紧,迦旃邻提被迫离开了这个巷子,他不敢过分耗损真气,以免得尸毒进一步扩散,于是不紧不慢的顺着原路返回。
迦旃林提本想回到太液池那里,找一个地方呆一晚,可是,他又担心此时城门已经关闭,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偷越城墙,想来想去,最后决定,还是到“昭武神兵”原先藏身的那个破落的屋子安身。
按着之前的记忆,他很快的来到了那个破屋,先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没见到有什么异常,然后,他才悄然进到了屋里面,掩上破门,走到床榻前,坐了上去。
迦旃林提盘坐在床榻上,摒除杂念,默运师门心法,调整好体内真气,不消多时,便进入到了物我两忘的境地。
等到迦旃林提醒来的时候,外面已是日上三竿,他轻轻舒展了一下筋骨,自我感觉还不错,于是朝着右手掌和小臂上看了一眼,见到那里虽然黑紫肿胀,却比之前差了不少,心知尸毒暂时被自己压制了下去。
由于多时没有吃东西,迦旃林提感到腹中很是饥饿,正当他心想着该弄点吃的时候,忽然间竟是闻到一丝肉香。
迦旃林提原以为是心魔作崇,谁知他仔细地嗅了嗅之后,发现那味道竟是从自己身下而来,禁不住大感奇怪。
于是,迦旃邻提顺着味道的指引,把脑袋探到了床榻下面,仔细看罢之后,不由得心中欢喜,原来床榻下面竟然摆着酒和猪腿。
他把东西拿了上来之后,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记起这些东西乃是冷龙上人离开时留下的,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心道:冷龙上人总算办了一件好事,在我感到饥饿的时候,竟是留下了这样的大餐。
迦旃林提虽是苦修之人,却是从来不介口,当年,他随着郁久闾阿那瑰东征西讨的时候,也是大碗的喝酒,大碗的吃肉,对于荤食酒水丝毫不在意,完全是有什么吃什么。
他将猪腿吃得干净之后,酒水却是一口未喝。他知道自己这时候喝酒,对于刚压制住的尸毒,无疑会起到助长的作用,所以,他干脆一滴也没有喝。
吃饱了之后,他决定先到城外转一转,看一看冷龙上人都在做些什么,因为在他心中,眼前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弄到渔妇珠,其他的事情都可放到一边。
迦旃林提先是来到了太液池的东岸,捉到了一些蚂蝗,吸取了不少手掌和小臂上的毒血,然后,他朝着凉风台看了看,一眼望见凉风台的上空盘旋着两只黑点,禁不住心中一震,暗道:金雕记仇果然不是虚传,在龙首原那会儿,我冒充冷龙上人,对两只金雕百般折磨,于是,那两只金雕便记准了冷龙上人,现在看来,如果它们不把仇报了,绝不会放过那还蒙在鼓里祁连老怪。
想到这里,迦旃林提竟是感到很高兴,心里合计着,谁让冷龙上人多行不义,能遇到这样的奇事,也算是对他的业报。
迦旃林提过了太液池北岸,很快的来到了凉风台旁,等他悄悄地登了上去之后,伏在了隐蔽处,往着观宇中仔细一看,发现除了那些黑魃之外,并没有冷龙上人的身影,禁不住大失所望,暗道:祁连老怪上哪去了,不会是又到太液池南岸,踅摸黑魃的口粮去了吧?
他等了好长时间,也不见冷龙上人回来,禁不住有点心烦,无聊之际,便盯着那些黑魃看了一阵儿,见到他们一个个非常安静地站着,一点也显现不出吃人时候的那种凶狠,禁不住心道:没了冷龙上人,黑魃便成了无主之魂,就算他们凶残无比,我试一试又能怎样,大不了打不过就逃,量他们也追不上我,但如果能趁机把他们一个个除掉,无疑是对冷龙上人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今后抢夺“渔妇珠”也未尝不无帮助。
他想到这里,逐渐的收起了原先对黑魃的恐惧,静下心来再又等了一会儿,见到没有什么异常的动静,于是大起胆子,从藏身的地方走了出来,慢慢的靠近了观宇的窗子,探进脑袋向着里面瞧看。
里面的情形就如他之前预见的那样,除了黑魃之外,并无旁人,观宇里面异常宁谧,即使是那些黑魃也都是规规矩矩的靠墙而立,没有一丝动静。
迦旃林提虽是数次和黑魃打交道,但是,这么清楚以及这么近距离的看着黑魃,还是平生第一次。
如今他心无旁骛,仔仔细细的朝着黑魃打量了一番,愕然发现,黑魃如果没有被催动野性,只像现在这般站着,一个个除了那双空洞至极的眸子以及若有若无的呼吸之声外,与死人根本就没什么分别。
迦旃林提越过窗子,跳到了观宇里面,站在落脚的地方,屏住呼吸,观察了一会儿,见到黑魃并没有因为他的出现,表现出任何的异常之后,便大起了胆子,向着黑魃慢慢的靠了过去。
他一边走,一边想道:按理说冷龙上人应该比我更清楚黑魃的习性,所以他不会不知道,黑魃在没有得到号令的情况下,会变得十分老实,那他为何轻易的把黑魃留在了这里,如果遭遇到了野兽,他就不怕这些黑魃统统的被咬死?
随后他又自我解释,暗道:或许冷龙上人觉得这里偏僻,而且很安全,不会出现什么威胁,所以才走的如此放心。
迦旃林提想罢之后,已是离得黑魃很近了,虽然感到有点不踏实,但是,仍旧暗自庆幸,心想着如果冷龙上人回来之后,看到了他的黑魃一个个都咽了气,真成了死人,那他会是怎样的一番感受呢?
迦旃林提知道机不可失,于是,鼓动真气,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便打算将黑魃一个个除掉。
哪曾想正当他要痛下杀手的时候,离他最近的那个黑魃如同受到了感应一般,原本黯淡无神的眼睛,倏地凶芒四射,两条手臂猛然抬起,直向他的前胸插来。
迦旃林提大吃一惊,连忙躲了过去,而就在这时,其余的黑魃竟然不约而同的向他围了过来,一个个如同凶神恶煞,全无刚才的死气沉沉的模样。
迦旃林提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一下子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一边应对着黑魃们的凌厉攻击,一边想道:难怪冷龙上人能够毫无顾忌的把黑魃留在这里,他们表面上看来全无灵性,实际上却是能够感应到外来东西对他们造成的威胁,刚才我杀机一动,必然引动了周身的气机,而这种气机又触发了他们的防范意识,故而,导致他们凶性大发,对我发动了进攻。
迦旃林提想明白之后,禁不住大是后悔,他知道如果陷入到了黑魃围攻的圈子之内,便很难脱身,于是趁着黑魃刚刚苏醒的机会,展开秘传的瑜伽术,身体连番扭动,几乎突破了人类的极限,硬是从黑魃的攻击圈中,找到一丝缝隙,从而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