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承东觉得老尼姑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那目光中包含着求证、希冀,还有点惧怕的意思,都混在一块。廖承东忽然就想起了沈海云跟他说过,母亲曾被一个尼姑收留过,在尼姑庵里待过一段时间的话,她所说的尼姑庵估计就是这里了。忽然间他就有些内疚起来。母亲没被送走前,他是有机会去见母亲的,亲自服侍母亲的,可是他没那么做。后来,他也曾在母亲住过的那间房间里单独待过不止一夜,但不知为什么,自己最先想到的不是母亲,而是父亲。他知道了,他内心深处还没原谅母亲,还在责怪母亲在他失去父亲后跟俞邦财走了。自己长得像母亲,老尼姑这么看他,一定联想到什么了,或许她还有话要跟自己说。这样想着,廖承东就跟上老尼姑。
这时,日语老师用日语对廖承东说:“快吃点东西,一会还要赶路。”
老尼姑回首对日语老师看一眼,还是不说话,去了。
不一会,廖承东听到后面传来吱吱的关门声。
廖承东立即端起一碗递给老师,在老师接手的那一瞬间,廖承东对何琴音使了个眼色。
何琴音知会了,端起一碗水喝光了,说:“不解渴,还去讨点水。”就去后面找老尼姑去了。
廖承东用日语跟老师闲聊起来。先是谈天气,他埋怨雨不停下,路不好走,山不好爬。那老师就说,我都知道,你们这的梅雨期还没过,当然会下雨的。又说,等梅雨期过了,天就热了。廖承东说不喜欢下雨天,到处湿漉漉,黏糊糊的。那老师就说,他不喜欢热天,喜欢江南的雨天,说江南烟雨蒙蒙太美了,就像你们的国画一样美。
廖承东知道,波田安排这位老师跟他们同行,是来监视他们的。还在培训班那会,廖承东就知道,这位老师虽然不像军人那样野蛮,崇尚武力,但他极力赞扬“大东亚新秩序”。他曾多次跟廖承东说,曾经辉煌的古老中国现在彻底衰败了,你们这个民族不行了,只有他们大和民族才能彻底拯救中国。可是,他对廖承东似乎很欣赏,曾在班上表扬他多次,说他刻苦努力,是个好苗子。
现在,廖承东不知道这位所谓的老师是怎么看他的。他试探的问他,你的学生表现如何。老师说波田很器重话你,在他面前夸过你。随后表情沉重地说,为了早日拯救你们,你可要多听波田总裁的话。
廖承东彻底知道了,这位所谓的先生并没将他跟一般的中国人区别看待。
廖承东还知道,波田派老师监视他跟何琴音是有缘故的。第一,有他在,老师的安全会得到保障;第二,波田希望老师帮助他破解南山老虎之谜。
当初,这位先生就南山老虎只吃RB人这事专门找过廖承东,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说着说着,不自觉中就谈起老虎来。
老师坚持说,老虎绝不可能识别谁是中国人,谁是RB人,一定有特殊原因。
廖承东对他说,老虎不但识人气味,记忆力还特强。说你们的人一到南山就杀老虎,南山老虎本都是一家子,所以才专吃你们。
老师生气了,骂廖承东书是白读了,那是不科学的说法。又说,只有一种可能,专吃RB人的老虎估计只有几只,还是专门受过驯养的。他还说,希望我们这次进山,找到那个驯养人。
廖承东就说,好吧,我们一起找。
不知不觉谈了半个钟头,雨也止了。
老师说走吧。
廖承东就喊何琴音。
何琴音从后面走出来,脸色阴沉。
不等廖承东问她,何琴音就用SH话对他说:“老尼姑不肯多说话,我估计她知道什么,就是不告诉我。”
廖承东问她老尼姑都说了些什么。
何琴音说:“她说来过几拨人,都是问你母亲一些事情的。我问她都有谁来过,她就是不肯说。”
廖承东笑着说:“你的SH话说得挺好嘛。”又对老师说,“老尼姑不喜欢我们这几个吝啬的施主,怪何小姐呢。”
老师却板着脸说:“我们不是香客,她怪什么?”
出了尼姑庵,还是在山里穿来穿去。那位老师不耐烦了,问何琴音到底知道廖辉住在哪里。
何琴音随口说:“我记得以前他跟我说过,东面山里有个小村庄,他认识那里的一户人家,他一定就在那里。”
廖承东也问还有多远。
何琴音说:“她也不知道,只能问人了。”
三人就商定找村庄。
翻过了一座小山头,真的看到了一个小村庄。几个人就直奔那里而去。
这时,天彻底放晴了。
小村坐落在一个山谷里,他们就往山谷走,还没走出百米远。突然,就见一只老虎,从一棵大树下猛地站起来,直接朝那位所谓的先生猛扑过来。
眼见着就要扑倒那位老师时,只听廖承东大喝一声。
奇怪的一幕发生了:老虎果然被吓住了,对廖承东望了一眼,夹起尾巴,掉头慢悠悠走到山谷里。
那位老师早吓得面如死灰。
廖承东走上前扶起他。
这时,廖辉出现了,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他的手里居然还握着一把手枪。他用枪指着廖承东说:“弟弟,你过来。”
廖承东故意不过去。
那位老师害怕了,说:“廖队长,他就是你哥哥吧,果然长得像,你快过去吧。”
廖承东慢慢走过去。
廖辉还抬手拿枪指着廖承东,说:“你们几个是来找我的吧。”
廖承东说:“正是。”
廖辉说:“是何小姐的主意吧。”
廖承东说:“是的。”
廖辉喊了一声何琴音,也让她过去。何琴音就走过去,即将走到廖辉跟前时,廖辉让她止步,说:“你也不用再找我了,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何琴音,我也不是过去的廖辉了。”
“怎么了?”何琴音故意问。
“报纸都登出来了你不知道吗?我不想再说了。”廖辉说。
“真的是你杀了我爸?”何琴音问。
“他该死。”廖辉说。
“廖辉,你混蛋。我爸总会答应我们结婚的,你为什么要杀他?”何琴音上前质问。
廖辉说:“你不要过来。何琴音,我不想过多解释。不错,你爸是我杀的,但我告诉你,我不是有意杀死他的,是他逼我的。我从那间房里跑出来后,他看见我了,用几句好话把我骗进那栋房子里。他用枪指着我,先动手要杀我,还说,也要杀死我弟弟,我是逼不得已才动了手。”
何琴音突然走到廖承东跟前,一把揪起廖承东的头发,高声对廖辉说:“廖辉,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仇人。快把钱交出来,否则,我对他不客气。”
廖辉干笑一声,回她道:“姓何的,行,你想怎么处置廖队长就怎么处置吧。反正,在我心里,我就没当他是我弟弟。还有,不要跟我提钱,钱就在我手里,可你们谁都拿不走。对了,我提醒你们一句,不要忘了,范丽丽还在我手里。”
廖承东听着,觉得哥哥说的话就是顺着自己的思路所说的,哥哥的思维跟自己完全一致,毫无差异了。
何琴音回头看了一眼日语老师,放开了廖承东头发,说:“廖辉,既然你说是误杀,那就好办,我只说一句,你跟我回去。”又对廖承东说:“请教你的老师,该怎么做。”
廖辉走上前,忽然拿枪指着日语老师,问:“他是何人?”
廖承东说:“哥,你别胡来,他是我老师。”
“他算你什么老师,就算是,你也不可以喝退我的老虎。”廖辉说。
廖承东问:“哥哥,你真的是驯虎人吗?”
廖辉说:“以前不是,现在是了。”
廖承东说:“弟弟,他是我的老师,我不能让老虎伤害他。”
廖辉大笑一声,说:“弟弟,我告诉你,不是我让老虎去咬他的,是老虎自个看出来他是谁。”
那位老师用中文结结巴巴地说:“我喜欢中国,你放过我吧。”
廖承东说:“哥哥,你放下枪吧。”
廖辉这才放下了枪,说:“好了,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都给我滚吧,不然,我的老虎是长着眼睛的。”
那日语老师忙对廖承东说:“那就回去吧。”
几个人就都走了。再回头看廖辉时,就见他正将那把手枪插到屁股后袋里,头都不回,潇洒地走了。
几个人只好回头。路过尼姑庵时,廖承东发现庵门微开着。其实,哥哥已经告诉他了,沈海云就在尼姑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