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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银觉得,就要憋不住了。
就在她吐了一口救命气,那蟒蛇瞬间又朝她攻击而来的时候,她面前蓦然起了一层淡黄色的雾,知道这是什么,她慌忙再度屏息,同一刻,她已经被易城从蛇口下推至了暂时安全的区域。
那是硫磺粉。
是专门为这蟒蛇准备的。
听这刺耳的嘶叫声,想是发挥了作用。
硫磺粉洒在它身上,即刻就灼伤成一片,冒着带有血腥之味的白汽。
血蟒吃痛,不停的摆动着身子,蛇尾扫过之处,岩石都断然碎裂,它几乎是发了狂一般的朝着易城攻击而去。
事实证明,方瞒提供的这些东西,也就硫磺粉对它起了点作用。
落银他们这几个外来客,显然已经彻底挑起了它的怒火,它俨然已经没了任何耐心,直接想将这三人吞吃入腹。
易城几人心里也有了底,想要全身而退……唯有将它斩杀……但其难度,不亚于登天。
“哐!”
血蟒重尾一个大摆落,直将山地拍出了一条深深的裂痕来,整座山都随之不停的晃动着,若非落银眼疾手快抓住了南风,被逼至山沿边的南风,险些便要跌下山去。
巨蟒再度朝着落银攻击而来,蛇身鼓动着狂风,吹刮起的灰尘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来。
落银险险躲开它的吞食,衫裙却被它的利齿撕拽下半块衣角。
她跌倒在地,不及爬坐起身,却见一方半人大的石头朝她横飞过来。
刚巧就击落在她面前,重重地砸在前胸处,冲力之大将人撞出了两步开外的距离,胸腔处即可传来剧烈无比的疼痛,一大口鲜血随之喷涌而出。
被硫磺粉烧伤的扁平蛇头,顷刻就靠近了她眼前。锋利的巨齿近在咫尺!
落银已经没有力气再去躲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忽然见那蟒蛇痛啸一声,昂起了蛇头来,倏然往后摆去,望见身后的易城,眼中升腾出无法言喻的仇恨。
蛇身七寸处,俨然还插着易城的剑,鲜血淋漓。
轰!
震耳欲聋的声音乍起,无数块巨石飞岩朝着易城飞去。
他本也受了不轻的伤,经此。几近没有力气在做反抗。
蟒蛇忽然抬尾。在他身上狠狠地一砸!
易城身下的山表顿时裂开几道细缝。往外蔓延,如同人的经络一般。
落银来不及惊呼,眼见血蟒再度张开了血盆大口,她亦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朝着易城疾奔了过去。
“落银!!”
南风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响起。
落银挡在了易城面前——
面前是满含着腥臭的味道,她甚至感觉到有唾液滴打在了她的身上,几乎令人作呕,这短短的时间里,她忽然很奇怪,为什么她会做出跟送死无异的举动来。
她从来不是一个会为了救别人而牺牲自己的事情,因为她觉得那样实在太蠢笨愚不可及,就像方才她救纪海的时候,当时若不是龙卷风忽然增力将她卷入。下一刻,她便打算放手了。
可这一次,她几乎想都没有,都疾奔了过来,就像是……出自本能一般。
并且直到这临死的一刻。她竟都不觉后悔。
这真是一种病入膏肓的状态。
就当她即将要认命的时候,却迟迟没有等来预料之中的疼痛。
一睁眼,却见蛇头依然就在她眼前,只是它那双乌黑的眼睛里,似乎是……疑惑?
落银觉得她能看懂这血蟒的眼神,真是见了鬼了。
只见它将蛇头缓缓移开了一些,然后吐出了蛇信子,在她脸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去。
冰凉的触感,让落银不禁打了个寒颤。
然后就见那巨蟒倏然将头伸过来,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又晃了晃细尾巴,像是极其……开心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落银瞪大了眼睛,摸不清它的意思,一时有些哭笑不得——难道是想逗一逗她再将她吃下去吗?
不远处,闻听动静赶来满头银发的老妪,见这状况,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本以为山上又来了私闯的人,血蟒该是解决掉了,却不像看到的竟然是这么一副‘怪异’的情形。
能令血蟒如此乖驯,这小姑娘莫非是——
老妪原地站了片刻,眼中闪过冷冽而又复杂的神色。
须臾,她便晃动了拐杖上的摇铃。
这轻微的响动落在血蟒的耳中,使它忽然扭过了头去,看了一眼便又将头转了回来,它吐出蛇信子在落银头顶舔了一舔,然后飞快的游走开,很快,身影便在一处起伏的高石后消失了。
四周,顿时恢复了安静,只有微风声掠过。
落银一时间有些凌乱。
怎么就觉得这血蟒这么恶趣味?好像之前不过是逗他们玩一样,现在玩够了,就走了。
易城也觉奇怪,但此时却顾不上去管那么多,“快将你要找的草药摘来,我们赶紧下山,以免它又回来。”
落银点头,然后拿出了一粒疗伤的药丸塞进他的口中,才站起身去摘那十毒草。
到了跟前,她分别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任何异象,才伸手去摘。
好在这一回,很顺利的就摘了下来。
其后,她将寒石草也采了一些,即将准备离开之际,她又想起了纪海来。
据说她也是来寻药的,此番艰难她很清楚,她既都来了,便顺手帮个忙好了。
于是,她将这山头的十余种草药,全部都采摘了一些带上。
南风和易城吃了那两颗特制的药丸,都觉力气恢复了不少,倒是落银,因胸口受了那次重击,没走几步便又吐了血。
她刚想直起腰来。便觉脚下一轻,人已经被打横抱起。
有生以来,她第一次不知所措了。
心口处亦是异常的活跃,这种感觉,前世今生,从所未有。
“这下你该知道给我下蒙汗药,是多么愚蠢的举动了?没有我,你觉得你活的成吗。”易城的口气一贯的不冷不暖。
心口处,却有一股复杂的感觉经久不散,纵然他眼睛不能看。但方才有一个纤弱的背影毅然的挡在他面前的情形。似乎总能跃然眼前。而且已经没有任何商量的,深深地烙在了他心上。
落银一时没有接话,微微抿起了嘴巴。
然而一抬头,却慌忙道:“喂。走错了,下山的路在右边!前面是荆棘丛!”
方才他上山的时候是怎么上来的……他不是都有事先拿石子测量前方是否有阻碍,且走过一次就不会忘掉的习惯吗?
易城闻听顷刻止住了脚步,脸色闪过一丝不自在,本来因受伤而发白的脸色,此刻却爬上了一抹可疑的红。
他咳了一声,没有说话,定了些心神,才找回了脑海中清晰的路线。
落银抬头看了他一眼。只得一个轮廓感极分明的下颌,上面还有着未来得及擦拭去的斑斑血迹,她下意识地想要抬手,待手指近了他面前,却忽然醒神一般。忙地缩了回来。
南风望着二人的背影,眼中闪过顿悟,还有……苦涩。
这一程下山的路,格外的寂静,只因三人心中各自多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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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落银伤的不轻,且先前准备的疗伤的药一粒给了易城,一粒给了南风,她便只有倚靠普通的药物来恢复。
所以,他们打算在抚县停留几日,待落银伤好一些,再上路不迟。
反倒是纪海,因体内侵入了太多的瘴气,再加上龙卷风造成的内伤,一直昏迷不醒。
在牀上整整歇了两日的落银,第三日终于得以下牀。
大夫今日来过,说她恢复的很好,纪海体内的瘴气亦排除去了七八分,若无意外,这两日便会醒来。
上午,落银跟南风上了次街,买了些上路要准备的东西,打算等纪海一醒来,告个别他们便上路回汾州。
午食过罢,落银坐在桌边喝着药,打算待会儿去看看纪海。
然而这药里却不知放了些什么,竟然比黄连都要苦几倍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来到这时空之后,她是没少喝药,甚至习惯下来就跟喝水一样了,可这碗药,她喝了第一口强忍住想要吐出来的欲.望之后,便觉再无勇气去尝第二口。
反正伤也好了七七八八……
她皱眉看着乌黑的药汁,终究将碗给搁了下来。
“我先去看看纪海。”她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易城,便要起身。
却听他道:“把药喝完再去。”
“我……喝完了。”落银脸不红心不跳的。
“要我给你灌下去吗?”易城将视线投放到她脸上,落银虽然明知他看不见,但竟莫名的生出了一种在与其对视的错觉。
“……”落银一时无语。
却暗自腹诽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药有多苦,你知道吗?
“很苦?”
易城见她不语,皱眉问道。
见她默认,他又道:“先前那大夫同我说过,这副药会格外苦,但我见你平素喝药很利索,便当你不怕苦。”
“你当我没味觉的啊?”
“苦也要喝,你的伤能不能好全,全看这碗药了。”他伸手,将药碗往她跟前推了推。
落银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药碗端了起来。
她一手捏着鼻子,一手灌药,一口气儿全部倒了进去,眉头皱的简直可以夹死苍蝇了。
这药哪里是给人喝的!
她甚至不敢吸气,就怕苦味塞满口鼻,将药碗砰地搁下,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端着碗水,横在她面前。
她接过来咕咚咕咚吃了大半碗,才觉口中的苦味消散了去。
这时才发觉口中甜丝丝的,这碗水竟然是糖水。
“你不是不喜吃甜的么?怎么,还喝糖水?”她看向一旁的易城,疑惑问道。
易城嘴角一抽,“本身就是给你准备的。”
落银闻听,一时微愣。
给她准备的?
方才不还说……当她是不怕苦的吗?
落银“哦”了一声,嘴角却不自觉的溢出了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