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游愣愣地问:“妈你说什么?”
“我说我把那个女人赶走了!”关母一拍皮沙发,猛地站起来,指着儿子的鼻子就骂,“你说你!这几年来,我给你介绍了多少富家大小姐,一个个都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可你就偏偏缠着阮欢杳不放!她到底哪里好?浑身上下一股子穷酸劲儿,就指望着靠咱家的钱发财呢,只有你看不清!”
这样类似的争吵已经发生过许多次,关游疲惫不堪,也懒得再和母亲争论,只是叫来一个保姆,问道:“她去哪里了?”
“不许告诉他!”关母立刻盛气凌人地喊道,“他是你老板也不许说,我还是你老板的娘呢!儿子,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你要是想去找阮欢杳,也可以,但只要你踏出这个门,我们从此就断绝关系,我再也不来打扰你!你自己看着办!”
关游抓狂地揉着头发,“妈!她一个人刚回国,人生地不熟的,你就这么把她赶出去,就不怕她出事吗?”
“我当然不怕,我宁愿她死在外面呢!”关母大吼,“那个贱/女人死了,我的儿子才能恢复正常!”
“妈!”关游抓狂地咆哮,可又对母亲说不出一句重话来,一想到过去那些年,母亲是如何节衣缩食抚养自己长大,他就觉得有愧。
即使现在他给母亲提供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即使母亲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谩骂侮辱,关游也无法骂她。
心中更多的情绪是无奈,关游问道:“以前你不是一直想让欢杳做咱们家的媳妇吗?为什么后来就变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她吗?”
关母叉着腰,如同泼妇骂街般洋洋得意道:“那是以前!现在咱们家富了,当然要找门当户对的,脸面上才有光!怎么可能还找个穷酸女人,更何况还是被别的男人玩过的,你也不嫌她脏!”
“妈——”关游觉得自己快疯了,他忽然很后悔,后悔过去他当着母亲的面骂阮欢杳,还把她和邵苒航的事情全都抖落出来,以至于现在变成了母亲攻击自己的利刃。
“你不要再喊我了!再喊也没用!这件事就由我定下来了,这些年她吃我们的喝我们的,花了多少钱!你也算对得起她了!从今往后我们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她那吸血爸妈我也让人开除了!以后就让他们一家三口自生自灭!”关母声如洪钟,“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说完这些,关母就气势汹汹地冲上楼,对正在收拾欢杳待过的那间屋子的保姆喊道:“还不快点把她用过的东西都扔出去,看着就嫌脏!”
关游痛苦地坐在沙发上,不断地用粗糙手掌揪扯着头发,他问旁边的保姆,“阮欢杳走的时候身上带什么了没有?”
其实不问他都知道,她不可能带走什么。这些年关游虽然给她很好的生活,可金钱却一直在他的掌控下,阮欢杳轻易是拿不到钱的,甚至连手机的使用都受到他的限制。
果不其然,保姆低声回答道:“太太只给了阮小姐她几年前的旧衣服,其他就都没有了。”
关游痛苦地捂住脸,一想到现在阮欢杳可能正独自一人孤苦地走在荒郊野外,饥寒交迫满脸泪痕,他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
可母亲还虎视眈眈地望着自己,他根本没有出去找人的机会。
他不禁长叹一声,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明明这次带她回来,是想要和她重新好好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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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欢杳离开别墅后的第三天傍晚,失魂落魄的邵苒航在阿谭的劝说下,同意和他一起出去吃个饭,似乎是为了缓解好哥们的心情,他还叫来了过去几个玩得好的朋友。
这些朋友家境都不错,以前也曾和邵苒航关系挺好,但后来他越发自大自傲,真心朋友也就离他越来越远了。
阿谭拍拍他肩膀,带着邵苒航走进一家会员制的餐厅,说道:“好好吃顿饭,等精神好了再去找她。”
邵苒航点点头,一进包间就看见几个熟悉的面孔,心中不禁有几分触动,对众人一一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虽然以前有过不愉快,不过大伙儿也都不介意,只是笑着打趣他,“哟,邵公子你今儿穿了一身什么就来了?”
“全身上下加起来,还没我一条领带贵吧?”
邵苒航自嘲地笑了笑,说:“是啊,混得不好,让你们见笑了。以前那些事是我不对,还请各位兄弟别放在心上。”
这话一出,其他人不禁都沉默了下,片刻后都齐齐看向旁边的阿谭,“你还真没胡说,几年不见,这家伙变了不少啊。”
阿谭耸耸肩,故作老成道:“还不允许人家孩子长大了?”
众人哈哈大笑,桌上的氛围轻松起来,有人递给邵苒航一支烟,他便接了,深吸一口之后感叹道:“……这牌子好久没抽过了。”
那哥们笑着说:“来来来,一整包都送你了。以后有困难就来找哥们我啊,保证你有烟抽。”
又是一阵大笑,邵苒航叼着烟也跟着笑,只是脸上那抹落寞还是挥之不去。
打趣过后,众人也都正经起来,问:“哎,这眼看也快两年了,你爸就真的能狠心不管你啊?一分钱都不给你?”
邵苒航应了一声,“恩,我爸脾气很倔的。”
“嘶……我的天,那你们当初到底为什么闹僵的啊?方便讲讲吗?”
邵苒航吸了一口烟,说道:“毕业那阵子,我和欢杳的事情,我想你们都知道了?”
众人互相看看,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那时“富家公子邵苒航让女友怀孕后又狠心抛弃”的传闻可是在他们当中火了一段时间,其实大家也都交过女朋友,偶尔让女友中招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像邵苒航这样一发现女友有了孩子,就怂的直接跑了的,还是很少见。
“哦,所以你爸嫌你生活混乱,就跟你绝交了?”
“不是。”邵苒航揉了下眉心,“你们可能只知道前半部分。刚开始知道欢杳有孩子的时候,我确实……跑了,也不想承担责任。后来……后来我又想去找她了,我就跟我爸说,让他给我几百万,我好结婚养孩子,我爸一开始是同意的,但欢杳已经走了。我爸觉得我一事无成,把我训了一顿,我又跟他顶嘴,发誓说就算不靠他我也能过得很好,于是事情就这样了。”
众人听完后都是感叹一声,“你这又是何必呢……”
邵苒航笑着摇摇头,“我倒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我爸说的没错,以前我确实一事无成,就算我爸给了我钱我也当不了一个好丈夫好父亲。这几年苦是苦了点,但还是很有收获的。”
“那……阮欢杳呢?”又有人问,“听阿谭说,她回来了?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邵苒航酸涩地笑了下,正想解释,包间的落地窗忽然被什么东西砸得“砰砰砰”直响!
大家回头看去,不禁被窗外的东西吓了一大跳,“嗬!这么大的冰雹!”
“是啊,怎么突然下起冰雹了?这天气……”
落地窗外摆放的盆景叶片被拇指大小的冰雹砸得七零八落,邵苒航看到这一幕,脸色倏地紧张起来,从座位上一跃而起,“我得走了,我有点事,对不起啊咱们下次再聚!”
“哎?怎么了?”阿谭拦住他问,“外面下那么大冰雹,你这会儿往外跑,不怕受伤啊?”
邵苒航解释道:“花……我养的花,今天走之前我放在阳台了!我得回去收花!”
说完就跑出了包间,阿谭只好让服务员追上去给了他一把伞。
其他人议论道:“邵哥怎么开始养花了,陶冶情操啊?”
“就是,还那么宝贝的,我怎么不知道他喜欢养花。”
阿谭想了想,摇头笑了笑,说:“不是他喜欢……是阮欢杳喜欢。”
邵苒航打着伞冲出餐厅大门,路上基本没什么行人,都在躲避冰雹,只有他独自快步朝前冲去。
尽管有伞的保护,但是冰雹还是被风刮着砸到他腿上身上,泛出一阵阵疼意。有路人看到他在冰雹雨中猛冲,喊道:“小伙子,过来躲一会儿再走啊!”
邵苒航却无法停下脚步,因为他知道自己养的那些花有多么脆弱。
过去他刚开始养的时候,什么都不懂,经常把花养死。这一年来好不容易悟出点门道来,他决不能让那些花被冰雹摧残了。
如果……如果连花都没了,他还拿什么来挽回欢杳?
邵苒航一路疾奔,气喘吁吁地冲回公寓楼里,刚出了电梯一转身,却猛地和面前的人撞了个满怀。
对方手里抱着的袋子被他撞得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洒落一地,邵苒航连忙低头去捡,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看路,你没事——”
他的话语在抬头看见面前的人时戛然而止。
因为阮欢杳正站在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