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么大,爱丽丝如何能知道,那位一直在幕后施小动作的人,居然正居住在那样一个地方。
日本岛总面积虽小,但由于其细长的地形,仍旧能制造出非常分明的南北地理区分,和足够的空间感。从临近的中国的版图衡量,北部北海道与黑龙江省齐平,南部九州岛与上海市齐平,新干线往来需费事四五个钟头之久。再基于起岛国的特有气候条件,令南北差异之大,与庞大中国的南北方气候差异大同小异。
复杂延绵的海岸线,更是很能给予狭小岛国以空间感,西部日本海一侧多悬崖峭壁,港口稀少,东部太平洋一侧多入海口,形成许多天然良港。同时,天然巨型港湾地形和凸出半岛的存在,也在最有限的范围内令这个国家的空间感无限扩张。
伊豆半岛位于静冈县东部,总面积超过一千平方公里,直线距离横滨只有一个六十公里宽的相模湾,但已经属于东京都市圈外的世界。伊豆半岛多温泉,自古以来,这一代地区便因此文人墨客喜爱造访的山间温泉乡。温泉、海鲜、土特产、历史、自然,令伊豆成为一个充满各种魅力的地方,且因川端康成的《伊豆的舞女》而为世界人民所熟知。
在解决掉那三名跟踪自己的黑帮人士后,爱丽丝便和宫野志保一起迅速返回东京,然后从横滨那里乘船向伊豆半岛而去。伊东市就位于半岛东部,渔业和观光业发达,是东京-横滨都市圈的人来访伊豆半岛时,最先会抵达的地区之一。六十公里宽的相模湾,游轮两小时的航程,不快也不慢的一次船度之旅,正好是远途旅行的一项重要组成部分。
“你确定那个什么男爵正在这里度假?”
轮船上,徐徐海风吹过,宫野直到现在也很难平静下来:“既然你已经读取了那三个……什么精神印记的什么坐标,难道他就不会感应到?”
“如果他能感应到,在我把那三个霓库便器干躺下时,他就应该已经感应到了。”爱丽丝大大咧咧坐在游轮护栏上,翘着双腿荡来荡去:“其实我们真的很容易走入一个误区,没有人规定,只要是超能力者就一定非常厉害,对吧?他的确可以使用精神力,但那又如何,谁规定他必须比我厉害了吗?谁规定,他一定要是个能和我斗个其乐无穷的超级反派BOSS了吗?”
“没准对他来说,他才是正义的,我才是那个企图统治世界的邪恶人物呢。想想看,按照我俘获的那个间谍的意思,他可是活了八九十岁不止呢。对那样一个老古董而言,如果世界上突然冒出个同样具备精神能力,还在短短六年时间里飞速发展企业财团的人……尤其还是孩子,拿着可不就是典型的邪恶BOSS登场的架势吗?”
你有理,你有理,宫野很清楚,她在这个领域里绝对无法和爱丽丝辨出个所以然来。但看对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里世界”信息都透露给自己了,要说宫野心里没些别的想法,也是怎么都不可能的。她算是被绑上一条大船了,不过对方好歹也是个大人物,也没说要让自己参与到什么灭绝人性的古怪计划里,如果只是以冒险的角度来看,一切似乎也都很有趣的样子……
“志保?”
爱丽丝坐在栏杆上,斜眼看去好友:“想什么呢?”
宫野当然正在胡思乱想,但这可不能说出去:“我在回忆《伊豆的舞女》中的剧情,等到了岛子上后,寻找那个男爵是要的,你肯定还想泡温泉吧?”
爱丽丝转念想想,心中也是愧然,来到日本小半年了,自己居然都没尝试过鼎鼎有名的温泉旅行,成天光知道在秋叶原瞎转,也真是够可以的了。
如此,六十公里的渡轮全程很快结束,两人踏上伊东市的码头。这里可是旅游胜地,尤其十一月也是许多人泡温泉的好时候,下船的同时,周围的行人又何止一两个,两人甚至都不用问路,直接顺着大部队前进就行了!
“我们可以做出猜测,那位男爵的精神印记具备催眠的力量,但无法连线观察。”
“你的意思是?”
“水平有限。用互联网来形容,就是虽然他入侵了一台电脑,但只是入侵后留下个木马就走人,没有一直监控着肉鸡的动态。即使我通过木马搜到了他现在的IP地址,那傻子也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反追踪了……大概这么个意思吧,你明白了?”
“电脑技术……好吧,我明白了。”
管她真明白假明白,爱丽丝的解释到此为止,她们直接朝着目的地去了。
根据当初搜寻那三团精神印记,爱丽丝完全可以锁定那位男爵当前的大概位置,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因为这和在网络上追踪IP地址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究其原理便是,尽管那三团精神印记是一次性的,但由于其毕竟是远程释放的东西,空间中仍旧会存留有它们的“弹道”痕迹。显然,发射者是不可能遮掩弹道轨迹的,也完全想象不到,居然能有人靠检测到弹道并反追踪回来,以找到自己的位置。要知道,这可不是靠卫星瞄准一个正在飞行的洲际弹道导弹,进行轨道计算来确定发射点,而是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再从一片干净的空气里,找到一个名叫弹道轨迹的实物!
要知道,这和根据着弹点痕迹反推射击位置,还是不一样的。靠三团在他人脑海里盘亘许久的精神印记,确定施术者是从什么位置发动的精神攻击?如果它们彼此间存在远程操控的链接还好,在不存在的前提下逆推回去,可就不是个简单的活了。
但事实证明,三维世界里无法感知到的东西,不代表在四维空间就不存在,甚至宇宙弦也能证明这种“曾经”的存在,更别提那句平民学习量子理论时常听到的话了——把一颗原子切成两瓣放到宇宙的两端,触碰其中一瓣,另一瓣也会跟着运动。
但显然,这个工作对爱丽丝也不是件小事,起码宫野就记得一清二楚。昏迷,熟睡,然后醒来就是一顿饕餮,然后愣把一家麦当劳分店吃穷了,这可都是爱丽丝干出来的好事!
目标已经锁定,那位男爵在催眠那三个人时,就在伊豆半岛的某一家温泉旅馆里。只是逆推弹道而已,爱丽丝当然不确定他还能呆在那家旅馆里,但只要知道了是哪家旅馆,还怕找不到他人吗?
所以,下船后的两人直接称作出租车,朝着她们的目的地而去。伊豆半岛的面积终归不是多么辽阔,就算日本的出租车均价较高,抵达终点也要不了多少钱。等最终抵达目的地时,爱丽丝更是非常爽快地抛出一沓的福泽谕吉,可把那司机开心坏了。
见到两位女客人来访,老板娘立刻出门迎接。
“欢迎光临,两位赶紧里边请。”
对方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高档精致的和服,再典型不过的形象。爱丽丝朝她点头道:“两个人,一个房间,另外老板娘,如果有空的话,能拜托介绍一下吗?”
“当然有时间了,请问二位都想知道些什么呢?”
谈话的同时也在朝内部走去,这里是典型的和式风格,两女甚至需要在门口就脱鞋裸足,并且没立刻看到其他的客人存在。
“我的朋友宫野是日英混血,我也是美国人,所以我们两个不但是第一次来温泉旅馆,对这里的了解也都很有限。”不紧不慢地,爱丽丝在套着老板娘的话:“当然,温泉该怎么泡还是比较明白的,所以我首先的好奇的是,你们这里接待的外国人多吗?”
“哦,其实还真不是很多。”老板娘道:“伊豆岛虽然是旅游胜地,但主要还是面对本国公民的,虽然很多外国人也会想泡温泉,但还是在那些大城市周边比较多。我是指,他们往往只是在市郊随便找个旅馆就钻进去了,啧啧,不知道真正的好地方在哪里啊。”
宫野轻笑,爱丽丝更是经验丰富,当即笑道:“可不是么,欧美人的很多想法向来简单,很多美国人去唐人街吃上几顿,就以为自己很了解中华料理了,实际上那不过是少数迎合欧美口味的快餐罢了。”
说着,她望着老板娘,湛蓝的眼球略微闪烁了一下,后者动作毫无停顿,而宫野在一旁看在眼里,倒忍不住抿抿嘴唇。
“不过懂行的人还是有很多的哦。”
老板娘小碎步将爱丽丝两人领入一个房间,回头看向爱丽丝,笑意盈盈地说道:“比如上个星期,我们这儿就接待了一个外国人,一个很英俊的中年绅士哦。他在我们温泉一口气泡了三天才离开呢!”
宫野的目光炯炯看向爱丽丝。
“哦呀……”后者同样一脸笑意盈盈:“那请问我能看下客户登记表吗,欧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