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吧,六爷,外面风大,咱们进屋再叙!”
墨裕将肃小六请到屋内,一进屋,肃小六便看到庆桢身边站着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和庆桢的模样有几分相像,也是干干瘦瘦的身板,一张面无血色的惨白脸庞,一看便知是庆桢适才所说的兄长庆榔。
“我勒个去!”肃小六笑道,“你们兄弟两人一个穿着白衣,一个穿着黑衣,搞得跟黑白无常一样!”
庆榔向肃小六拱了拱手:“庆榔见过六爷!”
“这就是我哥,”庆桢指着庆榔道,“前任户部主事庆榔!”
这兄弟二人站在一起,说起话来就像两只包着皮的骷髅一样,肃小六不禁笑着叹道:“哇,你们兄弟是怎么搞的?是得了超级厌食症了吗?怎么会瘦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鸦片烟给害的!”身后的墨裕一边关房门,一边说道,“他们一家是肃亲王豪格这一支的,他们阿玛从嘉庆年到道光年倒是戴了十几年的红顶子,颇有些家底,结果他们阿玛怕他们俩在烟花巷胡搞,所以就让他们抽鸦片,结果俩人就弄成这样了!”
“不是,”肃小六奇道,“我没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他们阿玛为了不让他们在烟花巷胡搞,就让他们抽鸦片?这意思就是为了不让他们玩女人,就用鸦片废了他们俩?”
“没错啊!”墨裕点头道,“旗下子弟大多都是这样,尤其是这些宗室子弟,他们以前大多都是吃喝嫖赌,样样全占,后来‘福寿膏’来了,家里为了让他们不在外面胡混,多数就鼓励他们吸食这‘福寿膏’!”
“福寿膏?”肃小六冷笑两声,“这也不知道是哪位高人给鸦片起了这么个高大上的名字,结果吧,还真有人相信这玩意能增福添寿,真是愚昧之极!”
[网友]:没错,这个给鸦片起名叫“福寿膏”的人,肯定是个企划高手!
[网友]:嗯,产品CIS搞得不错,紧紧抓住了客户的心理需求。
[网友]:鸦片不是还有个名字,叫阿芙蓉,这个名字还搞得很洋气呢!
[网友]:看来,当时鸦片流行也是有预谋的!
[网友]:本来就是为了赚走白银的大阴谋,当时白银可是硬通货!
[网友]:唉!可悲的近代史,就是从鸦片开始的!当时的人怎么就那么愚昧呢!真是搞不懂!
墨裕似乎对鸦片泛滥早已麻木了,所以对肃小六的感慨全然没有在意,他指了指房间一侧的一只大木箱,对肃小六道:“六爷,真是难得凑齐四个人,终于可以好好玩一宿了!”
肃小六顺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那如同小桌案一般大小的木箱上铺着一张厚厚的麻布,麻布上面摆着的,是肃小六最熟悉不过的麻将。
“咦?”肃小六大喜,“墨八爷,你们这年代就有这玩意了?”
“六爷会玩这个吧?”墨裕见他识得麻将,也是大喜,“这玩意是最近的改良版,据说是从漕船上传下来的。”
肃小六走上前,翻开麻将的牌面看了看,见上面刻的字和现代麻将没有太大差别,于是问道:“你说这是改良的版本,那之前的版本是什么样的?”
庆桢对此甚为了解,他上前找出其中的“中”、“发”、“白”三张牌,说道:“以前用的是‘公侯将相文武百’七个字,后来听说让一个跑船的秀才陈实门给改成了‘中发白’三个字,并且把‘一索’改成了‘一鸟’!”
“原来如此啊!”肃小六拿起一张“幺鸡”,笑道,“原来是一个秀才在船上闲得无聊,把你变成了鸟,哈,‘一鸟要鸡’,这秀才当时在船上是有多么地急不可耐!”
[网友]:哈,一鸟要鸡!
[网友]:小六这货真能瞎编排!
“来吧,”墨裕招呼众人坐下,“难得凑齐四个人,别磨叽了,开牌吧!”
庆桢找出“东南西北”四张牌,反扣下去,用手划乱了位置,然后让四人挑选,最后按照抽中的方位坐定。
“我怎么这么倒霉,”庆桢垂头丧气地道,“又抽中了西边!这些日子一直是我们三个人在玩,刚才我们三个玩了三圈,谁赌输了谁就去请六爷,结果我坐西边,输得连衣服都没了!”
“啊,是这样啊!”肃小六一边摆牌,一边笑道,“怪不得你穿着内衬的衣服就跑出去了,结果冻得跟猴子一样!”
“对了,”墨裕对庆桢说道,“你已经输得底儿掉了,现在还拿什么当赌注?快回屋里去拿银子吧!”
“屋里要有银子,”庆桢很专注地摆牌,“我至于这么大冷天儿的脱成这样吗?我们府里每逢初一十五才给我们哥俩送银子来呢,先记着账吧,到时一准儿还!”
一听有赌注,肃小六心里有点慌,忙问道:“你们玩这个还有赌注?”
“废话!”墨裕道,“没赌注谁有这闲工夫在这儿磨手指头!”
“那,”肃小六担心他们玩得太大,又问道,“你们都玩多大的注啊?”
“不多,”庆榔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也就是五两十两的!”
“哇,这还不多?”肃小六吐了吐舌头,“你们可真有钱啊,不是说你们哥俩抽鸦片上瘾,家里还这么有钱吗?”
“六爷,”墨裕神秘地笑了笑,望着肃小六道,“刚才不是说过这位庆榔庆大爷,以前是户部主事嘛!”
“户部主事就这么有钱吗?”肃小六还是不解,“户部不都是朝廷的钱吗?怎么,户部主事可以随意支取吗?”
这时,四人都已把牌摆好,庆榔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来,数了几张分给弟弟庆桢,然后说道:“既然六爷来了,图个吉利,咱们不走空账,我先借给我兄弟几百两,咱们先玩着!”
“好!”墨裕见肃小六脸上还是充满疑问,于是慰言道,“六爷,咱们先开牌,待会再给你解释!”
“好吧!”肃小六道,“反正夜还挺长,先玩着再说!”
四人掷了骰子,选定了庄家,然后开始起牌。
庆桢起完牌后,摆开一看,忍不住叫道:“嚯——”
“怎么了?”肃小六随口问道,“一开牌就‘天听’吗?”
“天听?”庆桢苦着脸说道,“我今儿可真是‘倒霉掉了酒缸里’!”
墨裕问道:“怎么讲?”
庆桢道:“醉(最)倒霉!”
“看来,”肃小六笑道,“看来牌面不怎么样!”
“唉!”庆桢看着牌叹道,“真是倒霉遇见重孙子——太倒霉!”
这把牌是墨裕坐庄,他打了牌,然后笑道:“俏皮话还不少,快打吧!”
庆桢抚着牌,哭丧着脸道:“真是公倒霉哭母倒霉——倒霉死了!倒霉轻敲月下门——倒霉到家了!”
一边说,他一边摸了牌,然后摇头叹道:“唉,真是倒霉翻跟头——一个倒霉挨着一个倒霉!”
肃小六看着庆榔庆桢这兄弟俩那鹄形鸠面的倒霉样,心中暗道:“看你们两个那模样,一看就是赌场明灯,你们两个不输谁会输?倒是这个名字黑如墨的家伙,浓眉大眼的,一副精明相,并且一上来就坐庄,肯定是个掷骰子玩牌的高手,我觉得这两兄弟的钱一定都输给这个黑如墨的家伙了!哼,心黑如墨,真对得起他这个名字!”
正这样想着,突然斜眼望见墨裕的手指间夹着一张麻将牌,在胸前晃了晃,然后举到了颏下。肃小六向上一望,刚好看到墨裕的眼神正投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