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娘大吃一惊,然后瞪大眼睛看着秦君浩说道:
“秦公子,怎么会这样说呢?一个书生,中了举,而不还是探花,这是何等了得的事情啊!以前大不了从街上远远地看到那些探花榜眼们,没想到,有朝一日,也能够亲眼目睹探花的风采了!这宝砚斋名字取得真好,真真是一块宝地呢!来的尽是一些了不得的人!”
周大姐表情夸张,毫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想法,这让秦君浩十分脸红,心里又喜,又不好意表现出来,窘得不行了。
周大娘细细地将秦君浩再看了一遍,然后说道:
“今日得见探花,倒让姐姐想到了一句‘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句子呢。”
“真是没想到,姐姐竟也会这样的句子。”秦君浩有些吃惊。
“这有什么啦,街上六十岁的老太婆都会的,我会有什么稀奇?但愿你的这个好消息能够让咱的洛儿妹妹从昏迷中醒过来啊……”周大娘若有所思,眼神有很有喜色。
“洛儿怎么会这样?”秦君浩不由问道。这也是一直缠绕在他心里的话儿。
虽然还没有见到陈洛儿穿着女装的女孩子样子,但是她身边这些人的叙述和描绘,已经让他对陈洛儿有了新的认识。只是还是别扭,开始是男的,现在变成了女孩子,他不知道自己见了陈洛儿现在的样子,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哎,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吧。这孩子,看着开朗大方的,心里却有心事。你坐着,我进去看看。秦公子若有公干的话,自去便是,反正你在这里也用不上的。”
周大娘站了起来,生怕耽误了秦君浩的时间。人家现在是正经的举人,而且是探花,不同寻常了。
“姐姐自去便是,我今天没什么事情,专程过来会老……老朋友的,我在这儿等好了。”秦君浩笑笑,露出了满口的白牙,显得阳光俊朗。
周大娘又去了陈洛儿的房间里,香草拿药回来了,她便和香草一起照顾陈洛儿。
秦君浩坐了会儿没事。便又跑到前店去。和郑鹏程说起了话来。他俩都是读书人。都能加过科举考试,说话倒还投机。宝儿本来陷入了姐姐昏迷之后的痛苦中,现在旺儿来了,他有了玩伴。痛苦也要减轻些了。
按秦君浩新请的大夫开的方子抓了药来煎好,陈洛儿喝了。到了下午傍晚时分,陈洛儿的烧已经退得差不多了。摸那额头,与常人的额头温度几乎是同等的温度。
香草和周大娘俩人都长舒了一口气,相视一笑,心里总算是放下一些了。
周大娘和香草知道陈洛儿现在身子弱,不想听到什么其他的话,便没有将秦君浩到家里来到消息告诉给她。
晚些时候,陈洛儿终于是睁开了眼睛。茫然无神的,看着天花板,一句话也不说。
香草暗念着阿弥陀佛,高兴地说道:
“洛儿姐,你昏迷了快一天了。总算是醒了过来,香草也就放心了。”一说这话,眼角里又有泪水要落下来的样子。
周大娘也上前说:
“正是呢,你不知道,我昏迷的这些时辰,我们的心有多难受,哎,现在好了,总算是恢复过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过,那花子骞公子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香草去找他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在府上,而且府上的人还不让她进去呢,真是奇怪。”
周大娘一直知道陈洛儿的心里有子骞公子,在她醒来的时候,就说出了这话。
哪知道陈洛儿听了这话,却马上闭了眼,而且冷冷地说道:
“周姐姐,香草,若你们,若你们还想让洛儿活的话,以后便不要再提什么花子骞公子的名字了。”说完,再也不开口了。
周大娘根本想不到这话会是从陈洛儿的嘴里说出来的,不禁与香草对视一眼,心里疑惑不已,但也听从了陈洛儿的话,不再提这个名字。
她们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陈洛儿既然这样说了,必是有原因的,不提也就不提吧。虽然她俩的心里都不好受,虽然她们都很喜欢花子骞,很喜欢他经常到宝砚斋来。
陈洛儿的心里,现在已经比较平静了。她努力让自己不再想到“花子骞”三个字。其实就是想也没什么了,前前后后想的结果是,这个花子骞公子真是表里不一的人,害人不浅,明明不会与自己怎么样,却还借着酒意说出那样的话来,真是无耻之极!
她恨他。
同时,陈洛儿恨自己,怎么会就相信了那样的话?看来,还是挣不脱一个“情”字啊,被情迷住的女子,注定是有说不尽的痛苦的。
现在好了,一切都是虚幻,现实被打破,痛苦不堪,生不如死,既然没有死掉,那俩再不相信那些梦境里的话了。
陈洛儿的心冷冷的,像挂了一层霜,“花子骞”三个字,正从她的心里被抹掉,痕迹越来越淡。虽然心里边抹边疼得厉害,但是她还是努力地抹,知道若要活下去的话,必得翻过这一页才行的。
为情所困的女子,不可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她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听到了香草和周大娘担心她的声音,更听到了陈宝儿偶尔传进来的声音。这些人,都是需要她的,她是希望她好的,她不能因为一个“花子骞”欺骗了她,便抛弃这一切。她要努力地活着,虽然努力地活着需要十足的勇气和力量。
香草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些?只是一味得高兴,然后赶紧端了热水来,喂与陈洛儿喝了,并且问她晚上想吃点儿什么,她马上去备。
陈洛儿浑身还是无力,没有胃口,什么也不想吃,便摇了摇头。
香草一听,有些着急:“洛儿姐,你昏了这么久,肚子肯定早饿了,不吃些东西进去,怎么是好?药再喝得多,毕竟也是药啊,哪里比得过饭食?我看啊,你好歹还是吃一点儿什么吧。点心?稀粥?还是水果……”
香草无比耐心地问道。
“就是啊,好歹吃一些进去,这样身子恢复起来才快的。”周大娘也在一旁劝说着。
“周姐姐,麻烦你了……瞧我,一病了,倒耽误了你的时间,我现在没事了,你那边忙着,还是回去照看你的茶店吧……”陈洛儿强撑着说了感谢的话。
周大娘安抚好她,说道:
“洛儿妹妹休说这些,你病了,让姐姐怎么可以安心地做生意?姐姐耽误点儿倒没什么,又富不起来的,倒是你,这家里可怎么少得了你?你不知道,你能够好起来,还是一位公子给请的大夫抓的药呢。”
“啊,是真的吗?刚才洛儿隐约听得有人在外面说话,还以为是在幻境里呢,周姐姐,说吧,是谁帮着洛儿请了大夫的?”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想的,却是那个自己早已抹掉了的名字。她多么希望周大娘能说出那三个字啊,也许,说出了那三个字,她的病一下子便全部好了,不会再这样无精打采地躺在榻上了。
但是周大娘说出来的名字,却不是她期盼的三个字。
“哦,他说他叫秦君浩。听说是洛儿的在路上认识的朋友。”
“啊,秦君浩?”陈洛儿一听,第一时间是迷糊,反应不过来是谁了。
自正月里与秦君浩分别后,这么久的日子里,一直没有联系过,突然说起,倒想不起来的。
香草一看陈洛儿的神色,知道她可能暂时记不起来了,赶紧上前,补充道:
“洛儿姐,你不会忘记了秦公子吧。在路上,咱们就是坐了他家的牛车,这才顺利到达京城的呢。今天,他得空了,专程来看洛儿姐,香草在街上无意中碰到了他们,现在他们还在外面候着呢,非得等到见到洛儿姐方可罢休的。”
听香草这么一说,陈洛儿终于慢慢回忆起来了秦君浩是谁了。
她无力地笑笑,说道:
“当初分别后,我以为他只是随便说说,没想到,他倒真的找上门来了。”
“是啊,这秦公子,我虽然是第一次见,却觉得很是重情重意的呢。今天的大夫,就是他帮忙请来的,不然的话,洛儿你现在可能还躺在榻上昏迷不醒呢。”周大娘为秦君浩说着公道话。
“正是,让他走,他不走,说是非得见到洛儿姐不可。”香草看了一眼外面。她知道秦君浩还在前院和郑鹏程宝儿他们说话。
“哦,还有一件事差点儿忘记了。”周大娘突然说道。
“什么事?”香草问道。陈洛儿也睁了眼睛,看了一眼周大娘。
周大娘神秘地说:
“洛儿妹妹你还不知道吧,这秦君浩现在可了不得了,他中了举,而且是皇上钦定的探花呢!”
“哦,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他也算得偿所愿了……”陈洛儿微微一笑,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阳光的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