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能让阿爹不战而屈人之兵,璐贵妃是一个相当关键的人物。
我又想到了小白的那一盘残棋。
要嘛和解,要嘛挑起更大的争端。
粉蕊穿过屏风,走过来,轻声说道:“小主,小白公子想见您。”
“哦,请他进来吧。”
我刚走出里间,小白正好拐过屏风,冲我一笑。
“虞妹妹,身体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嗯,比前几日好些了,只是还有些晕沉。”
我靠在椅背上,抬手抵了下额头。
他趋上前,抬起右手,覆在我的额头上,试了下温度,说道:“这几日,风急夜寒,又下冰雹又下雪的,怕是着凉了?”
他执起我垂放的手,想握住,却被我不动声色地抽离了出来。
他的眼眸闪了一下,似乎有受伤的裂隙,说道:“虞妹妹不欢迎我吗?”
我抬眼看他,掏出丝帕,说道:“我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你。我这虚寒的体质,总是咳嗽不止。怕一不小心连累了你,与我一起受罪。”
“没事的。风寒这点小伤,不怕的。”
他又重新牵起我冰凉的手,然后双手捂住,搓动了几下,才说道:“这样是不是温和多了?”
我还未出声,粉蕊就递来一个暖手炉,大声地说道:“小主,用这个吧,暖暖身子。”
我明显看到小白俊皙的脸上添了几朵乌云……
不一会儿,雪蕊也走过来,一声不吭地就把小白挤到一边去,给我披上了一件狐貂大氅,贴心地说道:“小主穿这件雪狐大氅最漂亮了,这纤柔的雪狐毛真衬小主的肤色呢。”
我瞅了眼被两个护主心切的丫头,挤兑到一旁的小白,他那满脸的乌云,估计呆会就要打雷下雨了。
这两个小丫头自从进宫见了我之后,就变成了超级热心的“护主控”。
雪蕊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就说道:“对了,上次我在对面的山上,发现一棵梅树开的红腊梅好漂亮,如果摘几朵给小主戴,一定是花美、人更俏了。上次小主还说喜欢梅花的香气呢,要不是孟狄那群野蛮人看管得太严,我就摘过来给小主了。”
小白看向雪蕊问道:“虞妹妹喜欢梅花吗?”
粉蕊立刻点头附和道:“是的,昨天小主还说这儿太过偏僻荒凉,连以前在宫中后花园的梅花都不见一棵。真是太可怜了。”
小白拿起桌上的折扇,点了下头,就出去了。
待小白走后,我细细摩挲着手炉上的牡丹缎面,说道:“想不到,短短几日,你俩就已经练成‘说谎都不用吹牛皮’的神功了。”
粉蕊向来心直口快:“杨昭特意说了,叫我们看好小主,千万别让居心叵测的坏男人给拐跑了。”
我挑了下眉头,才不紧不慢地说:“哦,杨昭管的事还真多,他还交待什么了?”
“以各种目的接近您的,都是居心不良的!以各种理由对您动手动脚的,都是豺狼之心,不可不防!小主,您可是金枝玉叶的公主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千岁,千千岁的主儿,怎么能让臭男人轻薄了去。”
我扯了下嘴角,感觉不对劲,杨昭做事向来干净利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八婆了?
雪蕊偷偷地塞给我一封书信——兰笺。
一朵淡蓝色的幽兰花藤,绘在信笺上。轻轻的嗅,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青莲檀香的味道……淡袅深远……不肯散去。
然后,她和粉蕊手牵手地边说话,边走出苏帘外。
雪蕊说道:“这次小主可以好好休憩一整晚了。”
粉蕊问道:“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对面山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梅花!希望那位小白公子不要太早死心,要整晚地找……最好把整座山都翻过来!”
“才翻一座山也太便宜了。下次我得说小主喜欢海棠,让他再去翻山……”
我无语地扯了扯唇瓣:“……”
这两个丫头简直就是护主狂魔!
我盯着车窗外日渐西坠的余辉……
如果我说,我喜欢梅花和海棠,那阿诸会为我而翻山越岭吗?
阿诸,你写这一封兰笺是何意?
明知我已心灰易冷,明知我已无所求了,何必再给我希翼的光芒。
借着夜明珠的亮光,我摊开兰笺,上面只有一行字:
——阿虞,等我,接你。
只有六个字。
简短的……
却让我已趋于死寂的心,再次澎湃起伏。
我用指尖轻轻地触摸着上面的字迹,飞龙凤舞,圆润秀劲,是阿诸的笔迹没错。
虽然,简单扼要却是阿诸的风格。
我捧起兰笺,轻嗅着上面的青莲味道。
忽而,我听到外面传来细碎的声响,苏帘被人缓缓地捞起,有一抹玉树轩昂的身影,慢慢地接近我。
影印落拓,萧萧风姿。
面若朗月,剑眉星眸。
在我失神的刹那,他唤了我一声——“阿虞……”
这……这是真的吗?我一时恍惚,简直不敢相信!
他站定在我面前,使得我一时悲喜交加。
可我心含怨气,只能先转过身,背对着他,赌气地说道:“你是何人?我并不认识你!”
他沉默了会儿,才开口道:“我知你一定恨我。”
“不,你错了,我不但不恨你。我还要祝你与小郡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一时气郁,不知要如何接话。
“你走吧。我已跟阿爹说好,不久即会出嫁吐蕃。你有你的心头好,我也有我的归宿,从此各自安生,两不相欠。”
可是,他没走。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他的影印被拉得颀长。
他拉过我的手,却被我硬生生地甩掉。
“阿虞……”
他轻轻地唤我。
我别过头,不想见他。
“你走吧。这里是孟狄的重地,为了益州百姓的安全着想,你必须得顾全大局。”
他忽然轻声地笑了起来:“我倒是很想顾全大局,违背自己的心愿。可是,阿虞,我不能……”
“我希望,我的出嫁能为益州赢来生的转机。”
我低下头,声音幽泣。
“阿虞,想不到在你的心中,我竟如此的不堪。需要牺牲你来成全。可是,这种成全,我不想要。”
“这别无他法。”
我暂时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让李后主退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