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去徐州找过你。他们说你夜夜咳血……所以,我租了条船,从北疆出发,偷渡去往天竺寻找一种药。”
小白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抚上我的额头。
他用手抚上我的眼睛,才说道:“有些东西,并不是传说。我在大海上行驶了三天三夜,有天夜里,下起了狂风暴雨,船只被冲撞得支离破碎,我以为自己没有生还的可能,但是,我还是看到了……鲛人……流着蓝色的血……”
我拉下他的手,看着他,说道:“天竺古国,你到了吗?”
他摇了摇头,眸光变得深幽墨蓝:“这些说来话长,一言难尽。如若你想知道,以后有时间,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以前,他写给我的桃花信笺里,就提到过曾去天竺寻一种药。
室内的香炭烧得悒悒温暖;香壶上逸出的香是桃花薰。
淡雅的味道,溢出满室的春华。
“虞妹妹,弹一曲吧。”
他把琴放到我面前,我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想听什么?”
“《高山流水》。”
“哦,你特别喜欢这首曲子吗?”
“高山流水觅知音,曲水流觞有佳人。”
我笑了笑开始抚琴,指尖触弦,仿佛踏在水面上波澜不止。
他静静地听曲,然后起身,另外取了把古琴,沿着我的琴音接了上去。
我弹奏的是《流水》的部分,他合奏的是《高山》的曲部。
一山,一水,互相环绕。
山中有水,水中有山,才能生生不息。
山水之景,曲径通幽。
一曲毕,他的双手放在琴弦上,微抬头,阳光从车帘拂入,点滴光圈印在他的墨发上,他露齿一笑,才说:“与你合琴,心境通明。以前独奏时,从未有过。真想沉浸在你的琴音中永不醒来。”
我轻挑着一根琴弦,幽幽地说道:“其实,我和你一样并不爱琴。但慢慢接触它之后,发现它的琴韵可以洗涤晦涩的心灵。所以,每次不开心,我就弹琴。琴音,可以让我进入另一个世界。一个没有烦恼、没有忧伤,没有伤害的世界。”
“嗯,在你的琴音中,我看到了也找到了。所以,我不想失去你!”
他站起身,走过来拉住我的手。
我劝道:“小白……”
他似乎知道我想说什么,伸出一个食指,抵住我唇,封住了我要说的话:“现在,你什么也不要管,也不要担心。你只要不生病,不受伤,乖乖地给我活着就行了。其它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都会帮你打理好的。”
我一愣,为什么他说的话和阿诸这么像。
只要乖乖地活着,不要惹事,不要生病,不要受伤,一切他们自会去摆平。
可是,有些事,哪里会这么简单。
收复中州的事,我怎么可能轻松地袖手旁观。
时间如流水,嘀哒而过,从不为谁而停留。
青城山。
春光灿烂,繁花似锦。
站在半山腰上,举目而望,各色的野花都像锦缎一般,延伸到远方。
莫染坐在我的旁边,红鸾和小白,跑去捡落到山脚下的纸鸢。
山风拂来,一股野花的清香,飘荡在四周。
“莫染,我问你话,你得老实地回答我。”
“你要问什么事啊,仙妹妹。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会诚实回答你的。”
我蹲下身,坐到石头上,盯着手上的迎春花,说道:“我是不是只有七天的生命了?”
“按道理来说,如果我没有材料再制成‘仙音露薇’来医你的话,是只有七天的生命。”
我的心沉了一下,喃喃自语地笑道:“三十多种名贵的药材是不是很难收集。其实,能再多活七天,已经很好了。我原本以为会熬不过这个冬天。现在,还能看到春天里开得这么绚丽多彩的花朵也是一种幸运。”
“仙妹妹,听你这样说,虽然样子看起来很开朗,其实,我知道你心里是很难过的。”
我把花放到他的手上,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说道:“再怎么难过,都逃不过生死的定数,就像这朵花,在摘下来之后,就失却了生命。可是在风中,它还有香味飘来。这说明,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此失去希望。”
清风送来一缕花香的时候,也吹来了一阵不安的躁动之音。
前方一条山道上,传来了很激烈的争吵声。
“救命,救命……谁来救救我,他们是强盗山贼,谁来救救我!救命啊,快来人救我……”
有几个男人正在追捕一个女人。他们在山道上拉扯着扭作一团。
那个女子纤纤身子,弱不禁风的样子,被四五个男人压制在地上,捆绑着。
女子一直在喊救命。
可是这山道上,人流稀少,没有人伸出援手。
我看向莫染问道:“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要绑她?莫染,我们快过去看看。”
莫染拉着我一路小跑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怎么能做这种强抢民女的勾当?快住手!”
莫染大喝一声,制止了他们的动粗。
那几个体型强壮的大汉盯着我和莫染,嘲笑道:“真是多管闲事!呆会就让你好看!”
那名被绑的女子,扑向莫染,求救道:“请帮帮小女子吧。我真的不认识他们。我只是个采药女,上山采药补贴家用,却不想会遇上山贼!他们说要把我卖去青楼当妓,我不愿意,就要毒打我。求你们救救我吧!”
莫染点头,一脸的正气:“你们这些强盗土匪,竟然做出这等下流之事。必须把你们送到官府查办!”
那几个强盗大笑起来:“官府?真好笑,现在中州之地被战争蹂躏,破败不堪,无人管辖,谁还会管这等闲事。你真是幼稚啊,还是想想怎么救自己的小命吧。”
那名女子抓着莫染的袖子,一脸紧张地说:“救救我啊,我不想死!”
莫染赶紧安慰她道:“没事的,我朋友都在这里,会替你做主的。”
我也想到了小白,还有那些跟随而来的侍卫。
只要小白他们过来,事情就好办了。
谁知道,他们讥讽道:“朋友?你的那些锦衣朋友早就被我们调开了。你们放的纸鸢也早被我们藏起来了。他们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
什么意思?
有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