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竹帘外,传来奶娘的声音:“公主殿下,圣上,明早就过来看您。这真是太好了。”
一看到奶娘进来,我的心松了口气。
有奶娘在,她虽然管得严,但不会让我和小白一直独处的,所以,这一刻奶娘过来了,我是好欣喜的,心中默念道——赶紧把我带走吧。
奶娘向小白行了礼,走到我面前,开心地俯到我的耳边道:“我的小祖宗,圣上要带您回徐州了。”
话虽然很小声,可是我还是听到了。
我顿时高兴得无以复加。激动的心情,使我上前拥抱着奶娘。
但是小白的脸色一片的阴暗。
同时,帘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一道轩昂巍峨的影印,跪在了竹帘外,后面还跟着几位将领……阿诸穿着一身血染的铠甲,站在帘外,静谧地望着我。
他跪了下来,双手抱拳,语气宏亮地说:“臣等叩见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后面的将领刷地一声,整齐地步骤,跪了下来,齐声喊道: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如洪,倾泄而下。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我徐州的军队,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收复了中州。
那么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一小半了。
我站直了,颔首还了一礼,摊开长袖,说道:“众将领,免礼,平身。”
他们齐声喊道——“谢公主殿下。”
小白握紧了手上的折扇,眸光变得低沉。
红鸾和莫染站在他的身后,神情复杂。
“公主,天色已晚。您身子虚弱……要多加休息。”
奶娘说着看着我,我明白她的意思。
所以,我点头,说道:“好好犒赏他们。”
“老身明白。公主请。”
奶娘牵着我,带着四名徐州的侍女,回了内院。
隔着一道苏帘和一道竹帘,我回望了一眼阿诸。
他抬眸,透过疏密的竹帘,望着我,一片瞳影重重,就像山川水色,悠远而去。
我的心跳个不停,藏袖子里的手,揪紧着丝帕——阿诸,回来了!
我昏迷了五天五夜,这场中州归属的争夺之战,也打了五天五夜,终于尘埃落定。
阿诸带着军队,凯旋而归,直接就过来压镇小白。他是在给我壮胆。
在这片青州边境里,他怕我没有归属感,怕我害怕,怕我忧伤,所以还来不及脱下铠甲,就过来看我。
他不说,我也知。
中州过后,便是青州。
那些将领,没有喘口气休息的余地。他们今晚就得去往中州边境守城。并伺机占领青州府地。
所以,我与阿诸这一面,也只能匆匆别过。
身为将才,为国效力,是没有自由可言的。
小白看向我,喊了我一声——“虞妹妹。”
我不想回头,只是继续往前走。
“我会等你,接你!”小白在我身后,固执地说道。
我轻轻地松了口气,阿爹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
和亲,宜家。
不过是一个拖延的借口。
回到闺房,我端坐在桌前,看着铜镜里的人。
真是瘦了,瘦得我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满脸的憔悴和苍白。
屋内火盆里烧着炭火,香壶里升起淡淡清雅的沉香。
奶娘给我备了热水好沐浴梳洗。
我躺在浴盆里,发了一会儿呆。静静地想一些事情。
阿爹和小白的交易里,是不是真的答应了,中州事成之后,让小白迎娶我?不可能!
阿爹是个野心勃勃,心智强大的人;幽州的财富虽然和扬州不相上下,但在经济上还是差很多的。
幽州的疆土也比扬州的小。就是单单一个扬州的吴王地位也不比幽州王差。
所以,阿爹不可能放弃与吐蕃的联姻,而转投幽州。
只能说,阿爹太过狡诈,只不过是在利用小白罢了。
但是小白也不傻。
不会笨到给人搭桥,做嫁衣。
所以,这几日,小白一定会有所行动。
如果,阿爹到时候不遵守诺言,那么小白一定会反戈相向。
阿爹会接我回徐州吗?
李后主怎么会同意呢。
不太可能。
虽然李后主个性温吞,却手握三十万铁蹄大军,徐州在外的总兵力加起不过二十万。
这二十万在与青州争夺中州的时候已经损失了几万了。强弩之末,有气而力不足了。
而李后主的三十万铁蹄大军,还在养精蓄锐,毫发无伤。
不但三十万的兵力,个个精英,还带走了大量的珠宝玉器。
所以,不能跟李后主硬碰硬啊。
我整个人沉入水桶里,盯着花瓣在眼前游荡。
这时,帘外,传来雪蕊的声音:“主子……”
我立刻钻出水面,隔着浴室的帐帘,问道:“你怎么过来了?奶娘放你进来的吗?”
雪蕊顿了顿,哽咽地说道:“主子,这几天您过得一点儿也不好。我和粉蕊没能好好地照顾您。我们太失职了。”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和粉蕊是被奶娘调走的。我不怪你们。快把眼泪擦掉,有什么好哭的。别尽给我找晦气。”
雪蕊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世子身上的伤,我问过武相了,当时,是为了救圣上,才挨的一刀。那一刀太深了,可是世子怕您有危险,又赶去救您。所以,病情恶化了。我听杨昭和武相说,世子的师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救回性命。但可能会拉下后遗症。”
“哦……后遗症?”
是为了救阿爹,胸前的那一刀,真深。血流了我满手,我捂都捂不住地崩流。
我垂下眼帘,心中如海,一片翻滚和悲痛。
“那么深的伤,他怎么还能带兵打仗呢?”
我盯着水面上被揉碎的花瓣,整个心都快撕裂了。
为什么阿爹要这么焦急,收回中州,本就不是一时一刻能办得到的。
不说幽州和青州的联手,漠北的反攻。
就是李后主的三十万大军,都有可能把他打得一溃即败。
阿诸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连益州都有可能守不住!
小白又不是吃素的,就连李后主我都觉得藏有很深的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