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什么够,我都还没砸到你呢?”安若眯着眼,嘿嘿一笑。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都能那么幼稚地捉弄她,她为何不能同样幼稚的以牙还牙呢?
有时候,捉弄是最好的出气方式,且无伤大雅。
“要不,你让我砸一下,让我砸一下,我就马上住手怎么样?”掂量着手里的石子,安若用商量的语气看向穆渊。
虽然带着些赌气和故意的成分,但其实她心里还是有些佩服他的。
她的准头向来是例无虚发,可由始至终都还没能砸中他一次。
这家伙的反应和身手,就算是没了那莫名的法力,也是极为不错的。
“幼稚。”
穆渊沉着脸,可安若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灿烂了起来。
“哟,你还知道幼稚啊?我这可都是跟你学的呢。怎么样,我脸上的笑容真诚吧,无辜吧?”
不仅真诚,更几乎是天真无邪了。
面对忽然变成泼皮的安若,穆渊终于绷不住了,一字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似的。
“你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说完,他刚要捡起地上的石子进行反击,可才一伸手,手指就从石子上面穿了过去。
而与此同时,安若扔出的终于成功砸到他身体的石子,也从他身上穿了过去。
他的肉体,消失了。
不止是穆渊自己,就连看着这一幕的安若也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
原本泛滥的玩闹心态,顿时消失不见。
她看着他,满脸的严肃与惊愕,终于忍不住问出口:“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苏醒的时候,她以为他是被封印的妖精。
相处之后,她又以为他是死而不僵,变身成怪的边缘人物。
天亮之时,她更以为他是罕见的东方吸血鬼。
可是现在,当活生生的躯体,莫名其妙变成了虚无的灵魂,安若震惊了,彻底的凌乱了。
这一切的一切,实在大大的超出了她的认知和想象。
穆渊没有回答她。
他向来精准的头脑,第一次有了无计可施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可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儿,他完全一无所知。
气氛,顿时冷凝。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可安若还是敏锐感觉到了穆渊身上那种复杂的情绪,带着些疯狂,夹着些致命的暴戾与压抑。
曾几何时,被乔恩囚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状态。
无比类似的心灵轨迹,也许他们天生就适合一起合作。
“也许我们真的需要合作。”
敛了敛神色,安若首先打破了沉默,道:“就如今看来,你明显只能在晚上活动,而白天,你需要一个不被打扰的安全住所。”
“你的目的?”
明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善茬,但眼下他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他需要尽快弄清楚自己身上这些状况的原因。
还有当年有份算计他的人,他既然醒了过来,那就一个也不会放过。
虽然穆渊的语气神态满是危险,可安若毕竟是大风大浪过来的,所以神态依然是轻松的,而骨子里的张狂也无声无息地显了出来。
“与其问我的目的,我们不妨说说你的目的。”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声音里,带着些嘲弄。
好大的胆子,趁火打劫也就算了,居然还得寸进尺。
“所以啊,你都不愿意说的事情,你觉得我会告诉你?”言传身教的,安若再次给穆渊上了‘以弱不欲勿施于人’的一课。
虽然嘴上说合作,但她心里面十分清楚,面前的这个男人并不是什么说话算话的君子。
他们都是一样的小人。
所以,她用对待小人的方式对待他。
恩威并施,捉弄并存,致力引起他的注意和波动。
这样就算他将来翻身了,也会因为这复杂的情绪,而不轻易杀了她。
“既然要合作,那咱们就该对彼此保持尊重。我不过问你的事情,同样的,我的事情你也不能干涉。”
能屈能伸,就是处于弱势的时候甘于屈居,而处于优势的时候,则毫不犹豫地狠狠出击。
这该狠狠出击的时,安若自然不会选择退缩。
“如果我不答应呢?”虽然别无选择,可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也着实太让人不爽了。
他看着她,似是而非的笑容里,一片说不出的玩味儿与冰冷。
安若诚实地摇摇头,笃定地看着穆渊:“你会答应的,因为你需要适应这个世界,需要找机会搞清楚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儿。而答应我,是你最快,最有效的选择。”
“聪明人,往往死得最快,知道么?”轻飘飘的语气,仿佛只是陈述着一个客观的事实般。
安若张狂一笑,“只要你不乱来,我就有自信,自己可以长命百岁。”
近乎笃定的自信,这样的人,若不是不知人间疾苦,就是确有实力底气十足。
也许,他真的捡到宝了也不一定。
想到这点,穆渊不禁莞尔,道:“其实说白了,你就是怕我到晚上的时候,一恢复过来就马上拧断你的脖子吧。”
“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你,怕死和不愿死是两回事。”安若诚实地看着他。
两世为人,她从不曾掩饰自己的底牌。
她并非怕死,只是不愿意轻易赴死,因为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初步的合作意象,在这一刻就算是达成了,安若一直提起的心,也终于慢慢地落回了胸腔里。
她暂时不用再担心后背守敌了。
秋日的山谷,气温并不高,但因为气流的对流效应,谷风还是吹得周遭树木婆娑作响。
采摘野果充饥,探找出谷之路,到忙活起来的时候,安若这才感觉到双腿健全、脚踏实地的好处。
下午的时候,她又鬼使神差地回到了之前遇到叶晟的山洞。
山洞里,还是最初的模样,食物衣被一应俱全。
只是叶晟,似乎真的没有再回来过。
也许身体里还残留着些许原主人的魂识。
当确认这一点之后,安若的心里忽然就有些发涩,像是吃了黄瓜蒂似的,又苦,又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