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融了他的魂魄?”
“你……”
什么叫做融了,他们分明就是一个人好不好,可是小红蛇并没有解释,他本来就不是喜欢解释的人,哪怕是对待亲近的人也不会有太多的例外。
加上眼前的安昙,他身上发生的一切,的的确确是大大地超出了他的认知了,这巨大的震撼已经足以他外焦里嫩了。
那个一直简单善良,如同拖油瓶般的大少爷,居然是摇身一变,变成了如今这个……
“放肆。”
冷眸中阴噬乍现,眼看现场变故又要突生之时,穆渊及时地上前阻止,拦在安昙面前,神色似喜似忧,诧异中却又透着些说不出的笃定。
他说:“住手。”
“你……”
扬起的胳膊,在对上穆渊的时候,忽然一怔,可也只是短短一瞬,便毫不容情地劈了下来。
幸好穆渊躲得快,所以那罡烈的气流,也只是在地面上留下了一道痕迹而已。
“辰南?”
话音未落,又是一道锋利的罡气迎面而来,穆渊闪避之余,脸上的表情也慢慢冷了下来。
“你跟我动手,你居然跟我动手?”
穆渊的声音,带着些失望,他的朋友并不多,而辰南无疑是他为数不多朋友中最为亲近的一个。
可是现在,他却对他动手了。
不问因由,不讲对错。
你有没有被亲近的人出卖过,有没有被信任的人伤害过,完全蒙逼,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时候,一切厄运就突如其来的降临了。
他当年遭人算计,陷入沉睡是这样,如今好不容易见到昔日故友的影子,却还是遭到这样的对待。
“你是真的要跟我动手是不是?”
如果一开始只是诧异,只是惊喜与好奇,那么现在,他的情绪已经变得十分不好,甚至于渐渐趋近于温怒了。
不管面上是如何的不可思议,可安昙此刻确实是变成了辰南。
他穆渊本以为此刻是老友见面,满心欢喜,却不曾想居然会面临这样的局面,很好,要打架是么,他奉陪到底。
“你是谁?”
或许是被穆渊脸上的严肃刺到,‘安昙’的脚步微微一愣,冷眸中划过一丝说不清的疑惑,攻势终于还是慢慢地缓了下来。
“我是谁?”穆渊冷然失笑,失忆么?
真是可笑。
“你既然都不知道我是谁了,那么我又有什么必要告诉你,我是谁呢?”失忆从来不是借口,更不是自己装傻的理由,如果真的在乎,那就该自己去把遗忘的事情寻找回来。
如果已经不在乎,那么何必再问呢?
不得不说,这一点上,安若和穆渊达成了惊人的一致,无比类似的两个人,同样的扭曲,僵硬,而又转牛角尖。
而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会幸福么?怕是谁也说不清楚吧。
穆渊是打定了主意不多言了,可他越是这样,‘安昙’也就越没有继续纠缠的心思了,他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回小红蛇的身上。
原本还带着丝丝疑惑的眼神,陡然霜冷如刀,而洁白似雪的发丝也立刻妖娆地飞舞起来,使他周身笼着一股说不出的杀气。
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一定要死。
握拳,念诀,周身杀气蔓延间,小红蛇也感觉到了安昙身上的敌意,整个人顿时如临大敌般,将防备开启到了极致之后。
纳闷的开口:“安昙,你到底怎么了?”
他是没有过去的记忆的,所以自然也就不知道眼前这个熟悉的形象,名唤辰南,更不知道彼此之间在过去有着如何牵扯羁绊。
他只知道,这个绣花枕头男人,是安奇惦记在心尖的人,也是他心里一个特殊的存在。
特殊到独一无二,无人可以替代。
“……”
没有废话,没有回答,‘安昙’就像是完全听不道小红色的声音般,整个人就像是一台失去了意识的机器般。
报仇,报仇。
循环重复的字眼,单调而又迅猛,仿佛魔咒般,在他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指导着他的行为。
局势一触即发,眼看两人就要动起手来,袖手旁观的叶晟等人,此刻自然也就获得了最佳溜走时机。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守界石虽然重要,但小命明显是更加重要的。
闭眼,念诀。
在众人打斗的时候,乔恩其实一早就已经开溜了,先前被人拦了几次,最后终于无人阻拦他了。
因为,这苍茫的雪地,他来的本就匪夷所思,加上四周方位难辨,他不论是哪里走,最后仍旧会回到这个地方。
而他们若要离开,自然也是绝非寻常物理方式可行的。
只是,咒语才将将出口,便被一道猛然袭击而来的罡气打断,叶晟捂着胸口,只见那已经变样了的安昙,冷冷地丢出一句警告。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别想离开。”
他不喜欢他,没有任何的缘由,纯粹就是不想让他如意,而除此之外,他看他身边那个女人也是极度的不舒服。
就是不舒服,就是觉得碍眼,仿佛生来就带在骨子里一般。
面对安昙的咄咄逼人,叶晟和邱月华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只能忍下,技不如人,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分轻重,一味找死。
只是他们虽然消停了,但对方明显没有忽略他们的意思,还不等他俩反应,一阵冰冷的白雾便猛然扑了过来。
极致的白,彻骨的冷,搞得他们浑身的感官都备受伤害。
然后,在他们还来不及适应的时候,就将他们俩变成了一件艺术品,一件深深镶嵌在冰雕中的人形化石。
一切发生的太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所有的反抗都不过只是昙花一现。
一直在雪地里打转的乔恩,看到这一幕终于不敢再乱动,生怕一不小心招惹到这个人的注意,也变成冰雕中的一员。
所以静谧的场面里,只剩下原本对峙的两人,四目相见。
“所以,你要跟我动手?”
知道安昙不喜欢叶晟,可是最后,他的目标,居然还是对着自己。
小红蛇,或者说如今已经是安奇的小红蛇,油然而生出一股无奈与伤感。
曾几何时,他们是那般的亲密无间,然而现在,他不过还了一句躯体,变了一个身份模样,他就要杀了他么?
固执的想法,没有往安昙变化的缘由思考半分,本质上来说,他们这些聪明过分的人,很多时候都是喜欢钻牛角尖的。
他只知道他要对付自己。
至于别的,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
看清楚小红蛇的想法,一直冷眼的安若,终于还是不淡定了,随手祭出那本通灵宝鉴,几乎是不加思考的,一个诀就顺势从身体里冒了出去。
化作一团荧光,硬生生地拦在‘安昙’面前。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更不管你有多强,我的人都不是你可以随便动的。”
凤眼微眯,安若强势的将小红蛇护在身后,如同母鸡护犊般,瘦削的身体爆发出与外表绝不相符的强大气场。
“而同样的,你也别想用我大哥的身躯,去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
没去留意对方的怔愣,安若坚定的身躯没有丝毫的动摇,她认定了的人,认定了的团队,绝不会因为危险而垮塌,而她也绝不会因为遭遇了强敌,而选择放弃他们。
“好了。”
一直沉默的安先生,此刻终于看不过眼了。
变成鬼也罢,变成魔也好,他的儿子到底是他的儿子,对待别人怎样他都可以不管,可是对待自己家人,怎么可以针锋相对,骨肉相残呢?
“安昙,你给我住手,她是你妹妹,你难道还真要对她出手不成?”
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里,更多的还是感慨,他努力地看着他,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有些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欣喜,却也饱含着浓重的诧异与担忧。
所以,他又问了一句。
“安昙,你是我的儿子安昙吧?”
是么?他是他的儿子么?
简单的字眼,仿佛已经融进了骨血,搅动满心的疑虑与深思,却又仿佛只是左耳进右耳出一半,‘安昙’轻轻一笑。
“你也有份吧,你也有份伤害他,害死他的对不对?”
强势的表达与叙述,完全不需要对方的解释与回答,‘安昙’的目光幽幽地,下意识看了一眼远处安奇的尸体。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看,更或者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口里的那个他,到底指代着什么东西。
也许只是一股劲儿,一股支撑着他,让他存在和行动的动力。
他必须完成这些。
“安昙……”安先生蓦然瞪大了眼睛,原本诧异的眼里,骤然变得惊痛起来,他也看了一眼远处的安奇的尸体。
原本因此窃喜的心情,顿时如同浇了一桶冷水般,安奇对自己儿子的那点龌蹉心思他也知道了,可原来自己儿子也是那样么?
他是为了他才……
“安昙,畜生,你居然……”
话,未曾出口,便已然被对方击出数米之外,然后他还来不及爬起来,便被一直单膝跪于地上请罪的于浩众人钳住。
如同对待一只猎物般,一左一右夹拎在手里。
安先生胸口剧痛,可更痛的还是他那颗骤然千疮百孔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