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大殿中,刘疆磁沉的声音因欢爱过后有点慵懒,“听说那吴漓让你很是头痛了?”卢萦偎在他怀中,眯着眼睛享受着他手指对头皮地抚摸,恩了一声,说道:“是啊,处理她很容易,主要是不能让阿云与我生了嫌隙。”顿了顿,卢萦也不管有没有人向他禀报关于卢云与吴漓一事的详情,径自简要地说了一遍。因为以她料来,刘疆这阵子繁忙到这个地步,他最多也就知道有吴漓这个商户女在打卢云的主意罢了。
叙述过后,卢萦轻叹道:“阿疆,你不会知道,当时我挺怕的,我就怕我那傻弟弟真爱上了那种女人。我那时甚至还想过,如果他入了迷障,非她不娶,我就把阿云赶回成都,让他们过一下身无分文的日子,然后再安排一二个有钱子弟去勾引吴氏,费尽周折也要让她享尽这世间的奢华愉悦,美男围绕,再等阿云心灰意冷后把他迎回。”
说到这里,卢萦倒是眉开眼笑了,她快乐地说道:“可我的阿云,他还是知道轻重的。”
刘疆点了点头,道:“少年人初识女人滋味,最是食髓知骨,难以舍弃。卢云与吴漓有过一次后,还能把持自身,保持距离,这已是难得的自制力了。他虽性子憨直,却可为纯臣,你不用为他将来担心。”
顿了顿,他低头在卢萦的发旋上轻轻一吻,可那一吻才印上去,他似得被自己的动作怔住了,眉头一蹙动作一僵,然后,他不耐烦地对自己板起了脸,再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
卢萦窝在他怀中。自是不知道他的纠结,径自高兴地说道:“是啊,阿云便是有再多缺点,光凭那一点自制,便可在朝中立足。”
刘疆有时挺不想看她这得意劲的,便淡笑道:“也许是卢云与那吴氏的第一次,是在催情香的催动下,你那宝贝弟弟什么味都没有尝到,便失了童男之身呢?”
这倒真有可能!
见到卢萦低头发呆。刘疆低沉一笑。他抚上她的颈,感觉到那肌肤的润泽,忍不住又用高挺的鼻梁触了触后,他想起一事,从一侧的几边拿起一块令牌送到卢萦手中。
陡然接过这冰凉的铁牌。卢萦不由一怔,奇道:“这是什么?”
刘疆淡淡地说道:“太子府的行走令。”他抬起卢萦的下巴,俯视着她的眼,道:“你不是自称善妒,发誓要勾引尽靠近孤的女人吗?有了这个,你可以自由出入太子府第的任何一个角落,可以面见府中的任何一个人。”他的眼中笑意流荡。隐隐中带渗了几分说不出的宠溺,“孤给你在这个府中横行的权利!”
卢萦抬起头,对上他俊美的容颜,温柔含笑的眼。不由一颗心荡飞到了天空中。她朝他露齿一笑,伸手攀上他的颈,凑上了自己的唇。
两唇刚刚遇上,只听得外面一个恭顺的声音传来。“殿下,时辰到了。”
刘疆抬起头来。他反头朝沙漏处看了一眼,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已过了将近一个时辰。他应了一声,伸手把卢萦束起头发来。
他粗手粗脚,哪里会束发?才两三下,便扯得卢萦眼眶都红了。当下她急急拍开他的大掌,跳到一旁自己给自己整理起来。
……
刘疆缓步走来时,众臣已然齐聚,他们朝刘疆齐刷刷一礼,唤道:“臣等见过主公。”
“平身。”刘疆脚步不停,朝着书房走去。
在众臣走动时,卢萦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到了他们身后。
书房中,刘疆倨坐于主塌上,目光扫过众臣,淡淡唤道:“卢文。”
站在最后面的卢萦连忙站起,朝着刘疆深施一礼,“臣在。”
刘疆不再理他,只是目光扫过群臣,说道:“这位卢家郎君,诸卿应是听过他的名头。他归于孤麾下后,孤还不曾与众卿介绍过他。孤是在长安识得此子的,他颇有识人之能,孤已立他为东宫洗马。”
刘疆的声音落下后,一个三十来岁的儒生站了出来,朝着他施了一礼严肃地说道:“殿下定然忘了,东宫洗马的人数多少,本有定制,早已满编。”
刘疆瞟着他没有说话。
这时,另一个大臣也站了出来,他长施一礼,认真说道:“殿下贵为太子,负君王厚望……殿下的随从,岂能是这等长相不阴不阳之人?还请殿下另外安置卢文。”
刘疆对上众臣的目光,慢慢蹙起了眉头。
他自是看得出,这些大臣,是发自真心的不想让卢萦留在他的身边,成为他的随从。
他们是怕卢萦男色祸国吧?
虽是不满,可这种场合,刘疆也不能过于违背群臣之意。他转头看向另外一个大臣。
在他的目光下,那臣子走了出来,他朝着刘疆一礼,面无表情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东宫数职均有定数。如今各就其位,一切井然,实无安置卢文之处。”
原来不止是不想卢萦留在他的身边,而是不想让卢萦留在太子府啊?刘疆眉头一蹙,有点不满,他瞟向站在后面的卢萦。
只是一眼,他陡然明白了,群臣为何想法如此一致……许是刚刚欢爱过,卢萦的脸上还带着春潮,眼眸更是像要滴出水来,这样的神态配上她俊美冷峭的面容,竟是有种勾魂的艳色。如果父皇此时驾到,只怕不用任何人禀报宣扬,都会怀疑自己把卢萦留在府中的目的了!
刘疆垂下双眸,脸露为难之色。
卢萦看到了他的为难。
她深吸了一口气,心下非常明白。自己因被太子当众赏识才华,名声正被四处传唱,要是才来这么几天便被排斥出去,不说别的,光是她到了洛阳后,辛苦经营出来的名声。那就会一扫于地,从此后,顶多也就是一个纨绔名头了。
于是她站出队列,朝着刘疆深深一揖后,朗声道:“禀太子殿下,卢文有话要说。”
“讲!”
“是。”卢文抬起头,目光明亮地直视着刘疆,清冷地说道:“殿下,东宫中或无卢文可做之事。然而,殿下的身边,哪可能真是一切井然?”
她刚说到这里,刚才刘疆还目视过的主事臣子站了出来,他拂然不悦地喝道:“小郎年纪轻轻。休得信口胡言!”这臣子本是负责安排人手的,卢萦说太子身边的事并没有做到位,可不就是在指责他不称职?
卢萦哪里又是个好脾气的?她自来到太子府这几日,也受够了这些人的排斥和白眼。
当下,她更向前走了一出,昂头冷笑道:“韩公何必气恼?”说到这里,她转向刘疆。长长一揖后,朗声说道:“臣请殿下为臣设立一个市集监察司!”
这个卢文,不开口也就罢了,一开口竟是让太子殿下为他创立一个新部门!真是狂傲啊。这傲,也傲得太可笑了!
不过这市井监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市集市井,不都是有专人管理吗?还用得着监察吗?
众臣一怔后。嗡嗡议论起来。
在他们不屑中带着嘲讥的眼神中,卢萦也是暗中冷笑一声。她抬起头。直视着露出沉思之相的刘疆,朗声说道:“臣自到了洛阳后,性喜游玩,曾四处观望。”略顿了顿后,卢萦声音一提,语带严肃地说道:“臣在观望当中,发现洛阳各大市集,细细品之,颇能于细微之处,察觉到天下盛衰。”
从市集察觉到天下盛衰?
这口气也恁地太大了!
一时之间,哄笑的有之,哧之以鼻的有之。要不是顾及刘疆在场,只怕朝卢萦唾骂的都有。
哄闹声中,一向知道卢萦言不乱发的刘疆,稳稳地坐在那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卢萦,等着她说下去。只是那双眼眸中,隐隐流出一抹复杂:这个卢氏,她又想出什么风头?
刘疆没有开口,卢萦自是言辞滔滔地说了下去,她再次上前一步后,环顾众人一眼后,又转向刘疆,侃侃而谈,“臣前日经过东市,发现稻谷叫价五枚五铢钱一斗。如今正是七八月稻谷收割之时,按常理,新谷上市,自当谷价略降,可为何这谷价与数月前青黄不接时并无区别?这其中,是谷粮受阻,运不到洛阳?还是产谷之地受了天灾,使得谷粮锐减?可是若真有天灾,朝庭自会赈灾。若不是天灾,.谷价又是什么原因降不下来呢?或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臣思来思去,直觉得种种事端,看似极小,细细测之,或能关碍国计民生。”
四下安静起来。
不但充斥着书房中的嘲弄低笑给消失了,便是刘疆,这时也是一震,不由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卢萦。
从来没有人想到,卢萦这个人,真会有什么大才!便是刘疆,也以为她小聪明是有的,可真要说什么有治国之才,那就是笑话了。
便是上一次,她与众纨绔作赌,来个洛河拦船,显示了她非一般的敏锐和聪慧,可众人想到她的顽劣,也以为她只是偶尔灵机一动。
可这一次,她这一番话,分明真是含了极大的学问。那见微知著四个字,从来知道的人多,能做到的,无不是国之栋梁!
刘疆定定地盯着卢萦,仿佛她是一个他不那么熟悉的人。
盯了一会后,他薄唇一启,浅笑道:“好!”他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卢卿所言极善,市集监察司么?孤准了!”
说到这里,他盯着卢萦手一挥,“赐卢卿黄金百两,锦缎一车。”卢萦连忙上前谢恩中,他转向卢萦,亲切地问道:“卢卿以为,这市集监察司需要多少人手才可运转?”虽是微笑,那盯向卢萦的目光,却锐利之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