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喜觑着纪孝先的脸色，不敢多言，应了一声就匆忙跑了出去，往北院去了。
纪孝先加重了步子，进了堂屋，纪白氏慌忙迎了出来，伸手去帮纪孝先脱身上的披风，眼神怯怯的，语气却透着热烈的殷勤。
“老爷今天回来的这么早，是不是铺子里事情太多太忙，累的乏了？我才刚吩咐她们泡了普洱茶，老爷先坐下喝一口吧，厨房马上就起火做饭了…”
“我还有心思喝茶？瞧你养的这对好儿女！干的好事全城人都知道了！”
纪白氏话都没说完，就被纪孝先对着脸啐了一口，怒声骂了起来。
“我纪家怎么出了这样的败类，养在深闺的千金小姐，竟然勾引别人的丈夫！还指使人家暗杀自己的亲姐姐！你说，这事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老爷，柔儿根本就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你别听外面的人瞎说，咱们家柔儿马上就是皇家人了，怎么可能会看得上别的女人的丈夫？她又不缺心眼！”
纪白氏被纪孝先指着鼻子骂，心中也是十分不爽，当时就忍不住了，急声辩解着。
不料，这话刚一落地，纪孝先额头上的青筋就涨了起来，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大，吼了起来。
“她当然不缺心眼！她心眼多着呢！她买凶杀自己的亲姐姐，连定金都给了，三十两黄金！手足相残啊，啊？我纪家竟然出这样的事情！你说，这事是不是你的主意？我早就知道，我早就知道，你就是看心儿不顺眼，想要让她死！”
“老爷，柔儿没有做过这种事儿，什么三十两黄金，什么定金，都是那个陈三娘胡扯！她见我家柔儿生的好看，就故意来抹黑柔儿的名声，她，她混蛋！”
纪白氏不过是一介妇人，头脑简单，哪里有纪婉柔那样缜密的心思，一听自己的丈夫竟然连定金的数目都说出来了，心中自然就慌了。
这一慌，就乱了阵脚，顾头不顾尾了。
“老爷，你别听外面的人乱说，那个陈三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她那个男人就是朝廷的通缉犯杜金山，她包庇罪犯，会是什么好人？”
“哦？你怎么知道她的男人是杜金山？你天天在家里坐着，怎么这事儿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纪孝先突然沉下脸来，定定地盯着纪白氏的脸看，看的纪白氏躲开了目光，眼神闪烁。
陈三娘的男人是通缉令上有名的罪犯杜金山，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一些黑道上的人知道，纪白氏一个富家夫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江湖远远挂不上，怎么可能知道这样的事情？
纪白氏的嘴巴张了又张，却又捏诺着不知该如何解释。
“老，老爷，这事儿，这事儿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
“你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家里闭门念经祈福，连我都没见你几次面，你是听哪个别人说的？”
岂料，纪孝先步步紧逼，目光犀利。
纪白氏脸色惨白，目光触及到了一边同样惶惶不安的红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揪了过来，冲着纪孝先急声说道。
“是，是红英跟我说的，她经常出去帮我买丝线的，听外面的人闲聊说的……红英，你赶紧跟老爷回话，你这种闲话是不是从街上听来的？”
“够了！”
红英哆哆嗦嗦，哪里说的出话来，纪孝先心里很清楚，她不过是纪白氏拉过来的一个挡箭牌而已。
他怒喝一声，脸色越发难看，拧着眉头推开了纪白氏，气呼呼地冲着门外吼道。
“那两个小孽障呢！怎么还没有带进来？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爹，柔儿到了。”
门口迎面走进来一个窈窕柔弱的身影，一身单薄的素色衣裳，也没有穿大衣，就那样零零丁丁地迈进了门，俯身跪了下去。
“柔儿来跟爹请罪，这一切都是柔儿一人做的，请爹责罚我一人即可，不必牵扯母亲和哥哥了。”
“好，好，你倒是承认得痛快，不打自招了！”
饶是纪孝先听多了风言风语，也没料到纪婉柔竟然一进门就承认了自己做的事情，一时气结。
纪婉柔俯身又是一个跪拜，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厚重的青石地砖上，发出咚得一声闷响。
“没错，孩儿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是孩儿用三十两黄金的定金买通了杀手，暗杀大姐，一切都是孩儿自己的主意，和他人并无半点关系，爹要杀要剐，处置孩儿一人就是了，不必为难母亲和哥哥，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买通杀手，杀你自己的亲姐姐？亏你做得出来！”
纪孝先气的浑身发抖，目光一斜，瞄到了梨木桌子上放着的茶盏，随手抓了起来，高高扬起就要砸向地上跪伏着的纪婉柔。
“我们纪家没有你这样的孽障！我先砸死你，清理门户！”
“老爷不要啊！”
一边的纪白氏尖叫一声，而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眼泪像是泉水一样往外涌。
“柔儿只是一时糊涂，她猪油蒙了心才会这样做的，老爷，咱们就这一个女儿，向来乖巧懂事，就这一件事做错了，你就要至她于死地吗？你杀了她，我以后可怎么活？”
“糊涂！像这种蛇蝎心肠的女儿，我宁可不要！对自己的姐姐都下的去手，以后就能做得出弑杀父母的事情，你给我让开！”
纪孝先正在气头上，却在此时被纪白氏阻拦，心中越发恼怒，一张脸铁青，吼的声嘶力竭。
地上跪着的女孩子却在此时仰起头来，脸上甚至带着淡漠的笑意，轻轻地拉了拉纪白氏的袖子，低声叫道。
“娘，爹说得对，我这样的女儿死有余辜，不值得你为我求情，就让爹打死我吧，如有来生，女儿再在娘跟前尽孝。”
“不行，柔儿，不行，娘不答应，你跟你爹说呀，说你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求他饶了你。”
都是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肉疙瘩，纪白氏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的女儿去死，放下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不料，纪婉柔却一脸坚毅，拒不认错。
“不，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