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哪怕是早上**点,人们一出门,也能被晒的下不去脚。
就在这日头炙烤中,一台蓝白相间的客运车缓缓驶入车站,车门打开,人们依次下车。
人群当中,有一个人和别人略有不同。他个头瘦小,约莫168,又黑又瘦,留着偏分。眼睛很小,却很亮,不实闪过一抹狡猾。
白衬衫、蓝裤子、黑皮鞋,手里还拎着一只黑色人造革包。包鼓鼓囊囊,腰间也鼓鼓囊囊。
当然,他另一只手,也拎着一只不大不小的行李袋,就这么踏上舟市的土地。
他叫杨志岭,来自南粤羊城,专做古董生意。
这一次来舟市,是要亲自见一见他的下家。
“怪事,本来说好交易的,到时间了却不联系我。你不联系我,难道我就不会自己过来吗?以为老子的定金那么好骗?”杨志岭愤懑地想着。
他找了个宾馆住下,一进房里,先把门窗关牢,而后小心翼翼从包里掏出个家伙什来——大哥大。
杨志岭抱着大哥大,虽然在这里不能使用,却也是身份的象征。只是他平时不敢把身份的象征亮出来罢了,毕竟接触的人三教九流,什么货色都有。
贪婪地多看两眼这部价值30000块的大哥大,杨志岭拿着记电话的本子跑出去,在宾馆前台拨个电话。
“喂,老八在吗?”
“你是谁啊?”电话那头,传来个懒洋洋明显带有睡意的声音。
杨志岭一听这话直冒火:“我是谁?我是南粤的杨志岭杨老板,怎么,不记得了?”
“哦,杨老板,有事吗?”
“你说呢?我要的东西弄到手了吗?”
“别提了,那帮人被公安给抓了,那事儿办不成。哎,就这样了啊,再见。”
电话被无情地挂断,杨志岭差点气背过气,他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呢,那可是足足五十元的定金啊!
气愤之下,他觉得肚子饿,初来乍到,对一个陌生的地方十分好奇,便回房拿钱,拎着包出门觅食。
上午十一点,杨志岭在一家饭馆吃饱喝足,剔着牙走出来。突然,他目光落在旁边小商店门口。
门口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光着屁股抱着水杯在喝水,眼巴巴地看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零食、玩具。
男孩倒是没什么值得看的,长得不算太乖巧,甚至还有点龅牙。
关键是,他脖子上挂着一个银锁片。
那可是老物件,杨志岭的眼睛唰一下亮了。
“少说也有200来年,应该能卖不少钱。”他暗道。
看着小孩子贪婪的眼神,杨志岭眼珠一转,想了个点子。
他大模大样走过去,敲了敲柜台玻璃,对营业员道:“麻烦给我拿瓶汽水,还有那个动物饼干。”
营业员给了他东西,收了钱,还觉得奇怪,这个人的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杨志岭拿着汽水和饼干,自己先吃了一口,香喷喷,还故意砸砸嘴。
那孩子看到了,便开始咽口水。
杨志岭走过去,蹲下来对他笑眯眯地说:“小朋友,想不想吃饼干?”
小男孩点点头:“想,你给我?”
杨志岭道:“我给你一块饼干可以,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给我看看你的银锁呗。”
男孩认真考虑片刻,点头道:“好,但是不能摘下来。”
杨志岭在心里骂了句小狐狸,脸上却笑眯眯地说:“可以,叔叔只拿着看一下。”
“饼干拿来吧,我得先吃一口。”
“哈哈,你倒是会做买卖。”杨志岭拿给他一块老虎形状的饼干。
小男孩捏着饼干,小口小口地吃着。吃下去时,眼睛亮闪闪放光芒,可见他平时很少有机会吃饼干。
杨志岭则趁机拿着银锁仔细观察,的确是清朝的老物件,看来这小子祖上有点钱。
“能卖个1、200元……”他暗道。
清朝时期,金银铜的首饰挂件十分丰富,值不了大价钱。但对于倒卖古董为生的杨志岭来说,蚊子腿也是肉,怎么都得塞牙缝里去。
却说杨卫成恰好也在这附近吃饭,和李东吃完饭,有说有笑来到商店买烟。
他无意间看到杨志岭蹲在地上逗孩子,还在说:“这爷俩长得一点都不像,爸爸怎么像个南粤人?”
买完烟出来,杨卫成又经过他们身边,却看到男人拿着孩子胸前的银锁,贪婪地看着。
“卫成,快走啦,车马上开了。”李东喊道。
“哦,来了!”杨卫成答应着,咚咚咚和李东一起跑到公交站,上车离开。
男孩吃完一枚饼干,直接把银锁抢回来攥手里:“不给看,饼干吃完了。”
“哈哈!”杨志岭哭笑不得,“那我把这些饼干都给你,你把银锁给我怎么样?”
“可以考虑。”男孩道。
杨志岭道:“拿去吧,一手交货一手交饼干。”
“不行,我得先吃一点。”男孩道。
“你……好吧。”杨志岭无奈,把饼干递给他。
男孩却抱着饼干,咚咚咚跑掉了。
杨志岭是完全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男孩已经跑没了影。
他气的直跺脚,用客家话骂了一顿。暗道:“小兔崽子,下回别让我碰见你,碰见你准没你的好。”
后边传来笑声,杨志岭回头看去,是商店的营业员大叔。
“你笑什么?”他问。
那大叔道:“那个崽儿天天在这里坐着,就等你这样的傻子骗吃骗喝呢。”
杨志岭脸红耳赤,真是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啄瞎眼。
回宾馆之后,这件事他翻来覆去想这件事,越想越气。
“好啊,老子能让你白吃了饼干?”
下午三四点,他跑去附近的药店买了点泻药。又回到商店买了瓶汽水,准备将泻药融化在里面,专等那男孩出现。
一直到晚上,男孩都没出现,第二天杨志岭又来了。
男孩果然还坐在树下看着商店发呆,杨志岭心里窃喜,偷偷打开汽水,将药片塞进去,使劲晃了晃。
殊不知,这一幕恰好又被路过的杨卫成看到,大吃一惊:“这人难道是人贩子?可他下手的目标也太大了点吧?”
趁杨志岭去柜台买东西,杨卫成也迅速跑上前:“给我一瓶汽水。”
拿到汽水,杨卫成趁其不备,将两瓶汽水调换过来,然后走开了。
却说杨志岭拿着汽水,心里奇怪:“哎,怎么变这么凉?怪事。”
他却也没多想,谁又能想到,会有人故意换他的汽水呢?
杨志岭拿着新买的糖果,带着那瓶汽水,来到小男孩跟前:“小朋友,给你喝汽水,还有糖果。”
“为什么?”男孩不解地问。
“因为咱俩是朋友啊,昨天我还给你吃饼干,你还给我看银锁来着。”
杨志岭努力笑的很慈祥,而男孩也最终被汽水和糖果吸引。
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汽水,小男孩突然变慷慨了,摘下脖子上的银锁递给杨志岭:“这个送你了。”
说完,他抱着汽水和糖果跑开。
杨志岭又听到背后大叔在笑,但笑你的吧,老子得到银锁了。
他喜滋滋地走到旁边的饭馆,点菜要酒,准备大吃一顿庆祝庆祝。
吃饭时,杨志岭拿出银锁来观赏,却是大跌眼镜。
这个哪是什么银锁,跟昨天那个完全不一样,就是个铝合金的玩意儿!
刚才他太高兴,竟然没注意到。
“我扑街仔!”他骂了句,又灰心丧气起来。
“哈哈,今天我请这里所有的人喝汽水。”隔壁一桌,两个小伙子,其中浓眉小眼的那位不知何故好像很高兴,口出豪言。
接着,那小伙子就送了瓶汽水给杨志岭。
杨志岭一看,便宜不占白不占,谢也不说一句,便打开汽水仰头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