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流云似乎又想起什么,渐渐的收敛了笑容:“不过这件事还没有完全解决,遥楚能交出虎符,心中怕是还惦记着楚逸轩,梁栋,东方木那些余孽,你马上传令到西疆让那些兵马动一动,不能让梁栋脱身。”
“另外你再朕不相信凤景澜,无铭那帮人会没有后招。”
“楚逸轩还带出去以前轻骑营的人,一定把他看牢了,至于东方木应该不足为患,换下来的禁军,轻骑营,城防营都尽量送出去,只要这些人进不来,待朕登基之后就能空出手来好好收拾。”
楚流云半眯着眼睛,又说了好些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些人该怎么安置,那些朝臣能用,那些朝臣不能用,一定要处理干净都说的很详细。
天微微亮的时候,听到魍魉从外面走来,不时还能听见喧嚣声。
“王爷!”魍魉拱手。
这个称呼让楚流云不悦的蹙起了眉头,暗恼魍魉已经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但是想到自己终究还没有登基,魍魉这样的称呼也无可厚非。
“是黄公公来了。”
黄公公自从楚御风出事之后,便就被软禁了起来,当初将龙卫十三人推出去平民愤的时候魑魅就建议将黄公公给交出去,他是楚御风的贴心人,留着也不敢用。
但是楚流云却将他留了下来,既然留下来,自然就有他的考量。
黄公公在皇宫里面生活了一辈子,自然对皇宫里面乃至整个朝堂的事情一清二楚,楚流云想要彻底的掌控和清洗楚京,少不了他。
“他来干什么?”
“是秋妃为先皇上守灵,不小心动了胎气,要生了。”
大皇子楚亦然在万年寺被刺客放火烧死,二皇子楚斐然在彩霞殿被刺客抓走并杀死,秋妃肚子里面是楚御风唯一的子嗣也是遗腹子。
秋家在楚流云掌权之后先行示好,秋家那是丞相府,百官之首,并不是楚流云想处置就能处置的,所以楚流云端的也是怀柔政策,所以秋家和秋妃如今都是安然无恙。
但并不表示秋妃就能平安的生下孩子,如果是男孩,楚流云自然不会留下他们,若是女孩,看在秋家和名声上,楚流云少不得给秋妃一个太妃的称号。
楚流云便派了魍魉去处理这件事。
秋妃怀的是双胞胎,肚子奇大,到了晚上也没能将孩子生下来,秋妃已经晕了两次,人也精疲力尽了。
秋妃生下的孩子性别决定了很多事情,魍魉不想被人做了手脚,便亲自守在了外间,听到秋妃声嘶力竭的声音,魍魉的心有些涩涩的。
楚流云在藏珍楼里面养着的女人自然不能只给楚流云提供鲜血,若是他一个都不宠幸,那么如何掩饰他已经不能人道的事实,因此魑魅和魍魉两人便轮流着选了两个女人。
魍魉选择的那个女人叫流苏,是个落魄的秀才之女,这个女人虽然沦落风尘但是人却聪慧伶俐,时间一久,便猜出了与她同床共枕的人是魍魉。
魍魉也不乏生出几分疼惜,让她不要多话,保住性命要紧,但是时间久了,不乏生出几分感情来,魍魉碍于两人的身份,自然从未许诺过什么,流苏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无法离开的,因此两人从未将关系说破。
可是没过多久,流苏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惊恐的将这个消息告诉魍魉,魍魉虽然渐渐的不被楚流云重用,但是对楚流云的忠诚从未改变,将这件事告诉了楚流云。
楚流云做贼心虚,生怕别人怀疑自己不能人道,便将这个女人怀了他子嗣的消息公布了出来,魍魉以为楚流云是要留下孩子,欣喜若狂。
他的年纪已经不小了,若是寻常人家,孩子都能娶妻生子了,可他至今孑然一身,不免对这个孩子关切备至,甚至动了待楚流云事成之后他求的女人和孩子远走高飞的念头。
事实证明他自己想多了,没过多久楚流云便让他熬了堕胎药给那个女人服下,魍魉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在想什么,或许是片刻,或许是好久,大脑一片空白。
是了,终究是自己太天真了,就算所有人都知道这些只是掩人耳目,但他也绝不会留下给别人养儿子的笑柄来,哪怕对他没有任何损失。
魍魉亲手将堕胎药递给流苏的时候,流苏哭了,却也没说身后,那晚流苏叫的好不凄惨,声声如刀刮在他的心上。
流苏是风尘女子,早就不能生育了,这个孩子是个意外中的意外,加之她呆在藏珍楼的铁牢中,每隔几天就会失血一次,身体有恙也以为是失血过多虚弱,所以发现孩子的时候已经五个多月了。
那团血从流苏的肚子里面流出来,魍魉看到那团血红色的婴儿,他没有哭,却流下来平生第一滴眼泪。
秋妃的声音就好像当时流苏的无声控诉,他捏碎了茶杯,划伤了手尤不自知。
产婆一身是血从里间出来,对着魍魉一阵磕头:“大人,娘娘难产,胎位不正,又是双胞胎,老奴没有把握,如果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只能选一个,保大还是保小?”
魍魉回过神来,看着产婆,听到里间已经弱下来的叫声,问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老奴会尽力的,大人,快做决定吧,迟了,孩子会憋死的。”
似乎里面的秋妃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生了,孩子的脚先出来,若是要调整胎位,可能两个都保不住。
这两个孩子是她盼望了多年才得来的,她怎能让他们还没有见到这个世界就离开呢。
“保孩子,保孩子!”
秋妃高声的吼道,随后低低的祈求:“嬷嬷,保住孩子。”
魍魉眼睛一闭:“听娘娘的吧。”
经过了一个时辰多的努力,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从里间传来,不一会又有一道啼哭,这道哭声相比之前的要显得微弱一些,像猫儿在叫。
产婆抱着两个孩子出来,跪在魍魉的面前:“大人,是龙凤胎,这是哥哥,这是妹妹。”
“娘娘呢?”
“娘娘昏过去了,命保住了。”
产婆没有说秋妃已经不能再生育了,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重要,先皇上都死了,秋妃纵然还能生育,又跟谁生呢。
很快就有人去告诉楚流云秋妃的情况,龙凤胎,这龙怕是留不住啊。
果然,楚流云很快传来消息,让魍魉处置。
“将孩子交给我,秋妃娘娘难产,生下两个公主,大公主不幸夭折。”魍魉冷声道。
产婆一愣,但是迎上魍魉的目光,啄米似得点头:“老奴明白,老奴明白。”
于是魍魉便带着男婴离开了皇宫,男婴自从先前被打了屁股哭了几声之后,便一直安安静静的,厚实的襁褓裹着,他睁着有黑又亮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魍魉。
楚流云想留下秋家,自然不会让秋家知道还有这么个男婴的存在,魍魉便走的冷宫,翻的宫墙,魍魉护着孩子飞檐走壁,怀中的孩子竟是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来。
魍魉揭开襁褓,男婴正乐呵个不停,魍魉的心不由得软了下来:“你个小东西,还真是什么都不怕,都要没命了还这么高兴。”
男婴笑的更加欢快了,不过毕竟是刚生下来的婴孩,待魍魉出宫不久,孩子就睡着了。
但是魍魉却犯难了,他应该往哪里去处理这个孩子呢?按照他原来的计划是找个地方掐死,然后埋了,可是这样的念头一浮现,他就想到秋妃的惨叫和保住孩子的话。
随之又想到了流苏,若是他的孩子还活着,现在可能也快出世了吧,而流苏自从堕胎之后也郁郁寡欢。
魍魉想着这些,不知不觉中竟然回到了沐王府的后门,他踌躇了几步决定去看看流苏。
“孩子,你乖一点,别哭闹。”
或许孩子真的有感应,砸吧了一下嘴巴,继续睡着,魍魉松了一口气抱着孩子腾空翻过了沐王府的围墙。
自从失去了孩子,流苏对魍魉并没有任何的埋怨,但是却保持着疏离,这让魍魉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来看她一二,每次流苏也是闭眼装作熟睡。
但是这次没有,流苏不仅没睡,还点着灯在做着针线活,楚流云虽然限制她们的行动,但是也会满足她们一些打发时间的玩意。
隔着铁笼子,流苏正在做一件春衫,看到魍魉进来,她十分吃惊,连忙放下手中的衣服,虽然脸色僵硬,但是她的眼中不乏有喜悦。
但是让流苏更加吃惊的是魍魉的怀中抱着一个孩子。
“大人”
魍魉连忙走过去,示意流苏闭嘴,靠近的时候,流苏看到了魍魉怀抱中的婴儿。
“孩子,怎么会有孩子?”
魍魉低声将婴儿的身世告诉了流苏,并嘱咐她保密,听了魍魉的话,流苏的脸色变得煞白:“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杀死这个孩子?”
魍魉拧着眉头,他也没有办法,若是让楚流云知道孩子活着,最后谁也活不了。
“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流苏备受打击,摇摇欲坠,眼眶泛红,嘴里不停的呢喃。
魍魉有些后悔来到藏珍楼了:“事已至此,我们也别无他法。”
流苏凄然的笑了:“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走吧,都走吧。”如同当时的身不由己。
魍魉心下难受,也为这次鲁莽懊恼,可也不敢久待,带着孩子离开了,这孩子终究是个祸害!
天亮之后,秋丞相就带着夫人进宫了,秋丞相知道秋妃生下的是女儿,心下也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个时候儿子意味着太多的麻烦,猜忌和血腥。
但是遗憾的是只保住了一个女婴,尽管这样,也是不幸中的大幸,毕竟当时的情况太过凶险了。
这边秋妃醒来之后抱着仅剩的女儿痛哭不已,而在城外一个别致的庄园中,一个年过三十,却头有银丝的妇人正抱着两个儿子满足之余又忧心忡忡。
这个妇人便是皇后,两个儿子自然是大皇子楚亦然和清逸,楚御风死后,楚流云便将皇后接出了皇宫,送到了这里来,见到了大皇子和清逸。
清逸一开始并不相信皇后的话,毕竟他跟大皇子长得不是很像,只是有几分,但是红萧的出现让清逸知道他真的有一个当皇后的娘亲,他曾经无比羡慕拥有皇后这样贤淑温柔的娘亲,没想到真的成真了。
母子三人抱头痛哭,这几日来,皇后对清逸的关怀无微不至,幸好大皇子楚亦然懂事,大度,不然都要吃醋了。
一阵吱吱的叫声,清逸看过去,是紫貂,连忙要过去,却被皇后拉住了:“小心,别过去。”
清逸扬起脸道:“娘亲不怕,它叫紫貂,是遥楚姐姐的宠物,它跟前几天来的红萧姐姐是一起的。”
皇后始终觉得这只紫貂好像在哪里见过,又听说清逸叫前几日来的那个女人为红萧,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她没有忘记刑嬷嬷是如何形容来给她治病的公子云,公子打扮,一袭白衣,两个侍女,一名紫貂,一名红萧,其中名叫紫貂的女子抱着一只貂儿,据说那是毒中之王,公子云的宠物,难道他竟然是遥楚。
清逸很久之前就知道遥楚就是公子云了,他呆在千山暮雪,自然知道千山暮雪跟出云未央的关系,久而久之他就听到了许多只言片语,不难猜出来。
见到紫貂他也一时高兴,便忘记了要替遥楚隐瞒身份。
清逸抱着紫貂过来,楚亦然也很开心:“既然是遥楚姐姐的宠物,遥楚姐姐肯定知道我们在这里了,她要来救我们吗?”
皇后却很担心,楚流云如今已经把控了皇宫,整个楚京都在他的手上,遥楚的处境定然不好。
果然,信上说明了如今的局势,皇后的脸色非常不好看,遥楚被冠上了刺杀先皇上的罪名,将在先皇上出殡当日于朱雀门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