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瞬间充斥周围,无数人四散而逃,不明白这个本来救人的人,怎么突然变做了恶魔。
只是,只是,那鲜血的甘美就在前方,让人这般陶醉而无法抑制,他深深呼吸重重喘气,在疯狂之中,还有一丝痛楚么……
他,也不愿如此啊!
因为疯狂而寂寞?
还是因为寂寞而疯狂?
融合了噬血珠的斩玄就在他的手边,与他相依相伴,不离不弃,只是那闪烁的红光,却彷佛嘲笑着世人。
沉沦吧,沉沦吧!
万物如蝼蚁,人生本寂寞!
伸手抓去,手指边缘有血滴滑落,掌下那个哑巴少年,颤抖而无法动弹,只看着一片红幕,遮天蔽日而来,那,便是将死的时刻么……
“张!小!凡………”
天际,这声音突然传来,如斩冰切雪,如凤鸣九天,有无数怒意,有不尽伤心!
陆雪琪白衣如雪,在血光中破空而至,手中天琊霍然出鞘,蓝光照耀,映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愤怒与伤怀。
红光乍起,迎面而上,轰隆雷鸣,刹那间方圆十丈土地尽数崩裂,不远处那条河流已经被鲜血染红的河水更是倒冲上天,染红了整个天际。
血花中,远处大巫师已经渐渐难以抵挡,红幕渐渐衰弱,开始有巨大火球穿过红幕,撞入七里峒地面,轰鸣惨叫声中,火焰熊熊,恍如人间地狱。
祸害之中,红蓝激斗而随即分开,白衣女子缓缓落下,一张脸上更无丝毫血色。
在她面前的,那低低喘息的人,被凶光血焰围绕,持噬血仙剑的人啊……
热风,拂动她的衣襟秀发。火光中,她的身体分明在微微颤抖。
只有握着天琊的手,因为这般用力而纹丝不动。
他,怎么会这样?
他,怎么可以这样?
锐声响起,法相、李洵等人望见前方那个如妖魔一般的鬼厉,周身尽是鲜血,脸上更是凶厉神色,过往与他相识的人无不骇然,李洵还好一些,但法相眼中却逝掠过难以抚灭的痛楚,身子夜似抖了抖,低声颂佛。
这一切,都是他们天音寺结下的因,方有今日之苦果啊!
“你、你……”陆雪琪脸上神情,根本无法再保持一向以来的冷漠,有的只是伤心和愤怒,此时此刻,她竟然连话也一时说不下去了。
李洵站在旁边,将陆雪琪的脸色看在眼中,他乃是何等聪明人物,自然不会以为陆雪琪如此失态,只是因为愤恨而已。
“张小凡!”李洵大喝,神色肃穆而愤怒,怒道:“这谷中南疆族人,向来与中土毫无瓜葛,你究竟与他们有何仇恨,竟要这般杀人为乐?”这个小人,明显在落井下石。
鬼厉与陆雪琪的身子,几乎是同时震了一震。
被手中长剑发出的红芒笼罩之下的鬼厉,缓缓向四周望去,苗、黎二族激战许久,两族本就是仇深似海,此番更是你死我活的决战,下手绝不容情,地面死尸横七竖八,多数不堪入目,死状甚惨;更有甚者,刚才从隐身地方被黎族战士追杀出来的大批苗族妇孺孩童,此刻也是死伤狼藉。
黎族与苗族之仇不共戴天,就算对妇孺也决不容情,惨烈景象,加上周围熊熊燃烧的炽热火焰,构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而被鲜血淹没的鬼厉,此时此刻,无论在谁眼中,都是造成这一切的凶手!
他就像一个噬血的魔王,凶厉地站在这个尸场之上。
贪婪而邪恶,暴戾而疯狂!
也许还有深埋的一丝绝望。
迟来的醇和阳刚气,彷佛被斩玄压制的无法动弹一般,知道此刻才一点一滴的释放出来,将缠绕在他深心的冰凉气息一点点抵消。
只是他忽然惨笑,也许他宁愿不醒。
难怪,此情此景,再熟悉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了吧?再说,自己又何须这些人的相信!
透过熊熊燃烧的火焰,那白衣女子伤心的目光穿过世间所有的阻挡,直刺入谁的心怀?
她缓缓举起手中的剑,天琊光芒如秋水。
“张,小,凡……”
幽幽的声音,在熊熊燃烧的火焰那边,低低传来。她咬破了唇,她流下了泪。泪水混合了血珠,轻轻滴落在天琊剑刃,悄悄,滑落,落地的时候,已成了血水。
此时,谁又能理解她心中的绝望呢?
是谁,伤了谁的心……
“啊!”
鬼厉仰天嘶吼,在血海火光中,他心虽清明,人却疯狂。
断了吧!断了吧!
将往事一刀两断吧!
自从十年前就该一刀两断了。
他在火光之中狞笑,用疯狂掩盖痛楚,斩玄腾起无边血光,陪伴着主人,向着正义那方——冲去!
有人,在远方,轻轻叹息,却终究没有人,可以听见。
那绝望的身影,彷佛依稀从前,正道中人纷纷怒喝戒备,倒映在陆雪琪明眸之中的,那个身影。
她的唇,微微颤抖,低低自语,那个疯狂冲来的人啊……
“张小凡……”他用没人听得到的声音,悄悄的,第三次的,呼喊。
然后,她持剑冲上,白衣若雪,如火中憔悴却依旧如此美丽的百合。
铮!
锐响声中,天琊神剑光芒万道,遮天蔽日,斩玄的红芒却如鬼魅一般,在蓝光中若隐若现,任凭蓝光再盛,也无法完全压制。相反,却有越来越强之势。
轰隆,天空巨大火焰落下,两道身影,再火光中抖那般苍凉。
阿合台有些回不过神来,本来事情抖进行的极为顺利,不了事变陡生,七里峒地面伤怪事一件接着一件,陌生人物一个接着一个出现,而且俱都是修道中人,其中更有连他也为之忌惮的高手。
只是下面那些人物,却也莫名其妙的很,几句话不到,却是自顾自的搭了起来,倒把他凉再一边。而大占上风的黎族被这些人冲了一下,也和苗族一样大惊失色,俱都退了一旁去了。
阿合台心中咒骂,当下也顾不得那么许多,而且在他出山之前,那个魔王冷漠的言语尤在他的耳旁回荡:“只要拿回你们黎族圣器骨玉,再夺走苗族的圣器黑杖,则黎族替代苗族之势就不可逆转……”
他深深吸气,再度将精神集中到那个依然在负隅顽抗的大巫师身上,大吼一声,在云端的他霍然张开双臂,片刻间从他双手上十四处关节里一起迸出鲜血,几乎就在同时,无数巨大火球里的黑火同时大盛,纷纷窜出云层,向着大巫师冲了下去。
脆弱的红幕终于支撑不住,在燃烧着黑火的火球不停撞击之下,片刻之后,颓然倒地。
阿合台大喜,从半空中疾冲而下,转眼冲到大巫师所在的平台之上。
大巫师挣扎着扶着黑杖站起,嘶声道:“你、你疯了,竟然去求兽妖……”
阿合台不待他说完,一脚将这个已经衰弱之极的老头踹倒,同时抢过黑杖,仔细看了看黑杖顶端,果然正是黎族上下整整挂念了两百年之久的骨玉圣器。
他得意万分,更不多说,正要上前补上一击将这个黎族数百年的心腹大地置之死地,但眼角余光一闪,却望到山下那些外族之人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纷纷起身飞来。
阿合台心中一惊,片刻间决定不要多事,反正刚才这一战之后,大巫师在魔王妖力之下,已经是形同废人,对黎族更无一丝危害。
他新年转瞬即定,随即冲天而起,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不知去向。
只留下,一个如地狱般的七里峒,还有一个苍老的老人,在平台之上,绝望地低声喘息,呼喊着:“兽妖啊!那是兽妖啊!你怎么敢……”——
鬼历为何会如此的原因及十年间发生了什么将在这几章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