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金在那边揪着一个干瘦干瘦的老头儿发狠:“再给我吹?你信不信我操你闺女?”
老头儿刚喊出一声“救命”来,铁门就被打开了,梁所长推着藏文生进来了。
元庆接过藏文生的铺盖:“藏哥,这么快?”
藏文生猛地呼出一口气,卸了重担似的呼哧蹲下了:“苍天有眼!”
门关上了,藏文生还是不起来,肩膀一个劲地抖。元庆以为他在哭,蹲在他的对面安慰他:“别难过了藏哥,不管判了多少年,总归是有了结果……哈,你没哭呀。”藏文生在嘿嘿地笑,笑得喘不动气了:“子,子曰,多行善事……必,必有好报,老藏我盼到出头之日了……”“几年?”元庆觉得他肯定是判得很少,不然他不会这么高兴。“八年,八年了,别提它啦——”藏文生就地躺下,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八年前,风雪夜,大祸从天降!座山雕,杀我祖母掳走爹娘……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只盼着能在人间把话讲……”
“哪儿来的彪子?”小满瞅着抽风一样哆嗦的藏文生,问元庆。
“你认识的,中铁厂唱三套车的那位。”
“哦,是他呀……”小满纳闷地皱了皱眉头,“和着严打了,连文艺战士也往里划拉?”
“杀尽豺狼——里个楞!”藏文生紧急收尾,一蹬腿坐了起来,对着屋里的人连连作揖,“各位老大,三老四少,兄弟我今天判刑了,天大的喜事儿啊!万望各位给个面子,拍拍您的巴掌。”见大家没有反应,藏文生怏怏地摇了摇头,“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嗟夫。”
元庆不理解藏文生判得那么重,为什么还那么高兴,想问又觉得没意思,索性不理他了。
藏文生叹了一口气,抱着自己的铺盖找了个空场铺下,躺上去,又开始练自己的“望天功”去了。
小喇叭突然响了,梁所长在里面说:“为了从重从快严惩犯罪分子,上级决定,上诉期由十天改为五天,所内集中号里的在押犯人抓紧时间考虑是否上诉,如果五天没有结果,就算放弃权利……”强调了一番这个决定的英明果断,梁所长最后说,“为严惩牢头狱霸,本所已经判刑发往监狱的几名人犯经决定,重新发回本看守所候审,其中有……”别的名字元庆没有记住,他只记住了大龙的名字——胡胜龙。
大龙要回来了……尽管元庆有这个预感,可是他依然感觉吃惊,敢情政府玩真的啊?
小喇叭关了不长时间,元庆就听见走廊上传来大龙的一声狼嚎:“父老乡亲们,俺胡胜龙又回来啦!”
小满皱了皱眉头:“大龙?他不是走了吗?”
元庆说:“你没听见所长说?涉嫌狱霸。”
小满的表情很奇怪,不是高兴也不是难过,好似有点儿愤怒:“关门挤蛋子了他。”
开门的声音不远,好像是在大九号。元庆摸着脖子笑:“转了一圈儿又转回来了,谁是拿圆规的?”
大九号的门猛地一震,接着响起大龙的声音:“我那娘哎,都走了?我他妈成光杆司令啦!”
胡金的屁股被针扎了似的,忽地跳了起来:“大龙?”
元庆问:“你认识他?”
胡金的脸开始发白:“认识。他跟小军是好兄弟,不客气地讲,小军绝对称得上是后起的头号大哥……”
小满不屑地拦住了话头:“小军就是个爹,他说你爹比唐国强还帅你也得说是。”
胡金不理小满,捏着拳头咬牙:“太好了,太好了……古大彬,咱们又要扔进碗里重新滚滚了。”
小满乜了胡金一眼:“你就是个属苍蝇的,见着个大###就想往上趴。”
胡金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上,神秘兮兮地嘘了一声:“小满哥,借力打力是你想做大哥首先要学会的。”
小满刚想开口就被胡金的话堵住了:“谁宰过你,你就得找一把更快的刀子宰他,不然还是一个死。”
这话小满赞同,刚一点头,大龙的声音在那边又响:“元庆,元大侠,你还在吗?出列!”
元庆刚要回答,小满冲到了后窗下:“大龙,你爷爷向春满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