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放茅的时候,元庆遇见了梁川。梁川直卤卤地站在厕所门后冲元庆眨巴眼,不知道的还以为谁藏了一个兵马俑在那儿。
元庆过去拉他出来,对着灯光一看,差点儿没笑死,梁川的脸好像被水泡过,白漆漆软塌塌的,就像一只棉袜子。
梁川不敢在亮处站,扭扭捏捏地往厕所里退。
因为已经判刑了,管理员对集中号的人相对比较宽松,元庆又拽出了他:“川哥别怕,跟集中号的人说话没事儿。”
梁川放了心,似乎有些害羞,低着头说:“我下午重新接了起诉……估计也快了,好像是个无期的苗头。”
元庆说:“活着就好。我要走了,也不知道能帮你什么忙。”
梁川痛苦不堪地摇头:“你帮不上的……”猛一抬头,“大勇判了,去我们号儿呆了不到五分钟就被梁所长带出去了,有人提审回来说,他看见大勇直接被一个警察带走了,好像所长怕你们在集中号里闹事儿……他判了五年,有人看见他的判决书了,上面有小满的名字,还有胡金的名字,好像他判得是伤害罪。我估计也是。你想,他砍过小满一刀,据说还把胡金的裤裆踢坏了……那伙计说,古大彬也咬过他。”
元庆握了握梁川的手:“谢谢川哥,我知道了。你好好活着,去了劳改队咱们继续做兄弟。”
梁川点点头,女人似的扭屁股:“你也硬硬朗朗的……”转身,一声啜泣犹如鸡鸣,让元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半夜,元庆睡不着,大睁着双眼听后窗传来的歌声:
半夜三更,悄悄地起床
来到了窗前了望着家乡
向这座城市亲切地问候
祝福我爹娘身体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