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庆的脑子里像是打了一个闪,小军?这个看上去有些文弱的人竟然是小军?
小军蹲回了原来的地方,舌头一下一下地舔门牙:“娘了个大×的,小老鼠还想冒充大尾巴狼?砸不死你。”
天林手里拎着满是泥浆的衣服,过来蹲下,小声说:“做好去严管队的准备吧。”
小军瞟一眼懵懂着坐起来的庄世强,淡然一笑:“那就去,严管队不是他家开的。”天林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忽地站起来,大声喊:“老少爷们儿都听着,刚才小军出手,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这个人太狂气,打人不说,还说劳改队是他家开的!一会儿政府过来调查,大家一起给小军作证啊!”人群里发出一阵呼应:“没问题,大家都看见了!”那个挨打的汉子蹲过来,摸着满脸泥浆说:“我先去报告政府吧,先下手为强。”小军不说话,悠闲地把玩着一个地瓜。天林推了那个人一把:“老缺,赶紧去,拿出你劳改油子的口才来。”
老缺说声“放心,都咱的”,拽开脚步,往队部的方向狂奔。
小军望了望庄世强那边,没人了,顺着凌乱的脚印一看,庄世强跌跌撞撞地往队部的方向跑,就像挨了一铁锨的狗。
天林往队部那边看了看,轻蔑地一笑,转头对元庆说:“谢谢你帮我啊。今天当班的是薛队还是周队?”
听口气他对这里很熟悉,元庆说:“不用谢。当班的应该是周队,不过别的队长也有可能在。大哥,你们以前来过这里是吧?”天林点了点头:“几个月前来过这里,后来案子发回去重审……哎,你叫元庆是吧?”元庆点了点头。天林拽了拽小军的胳膊:“这伙计是元庆。”
小军抬头看了看元庆:“胡金的同案?”
元庆说:“是啊,胡金去医院了,估计要保外就医。”
小军点了点头:“胡金是个不错的伙计,有头脑,心眼儿好使……你跟大龙在一个号儿呆过几天吧?”
元庆说了他跟大龙在一起的事情,最后说:“大龙跟我提起过你,他说你们在外面是铁哥们儿。”
小军说:“是,我们是发小,跟你和小满一样。小满跟大龙的那场误会我听说了,两个人都挺‘彪’的,”笑笑,害羞似的低下了头,“咱们当哥哥的没给他们领好路,都进来了……”抬头望望远处的高墙,好像是在自言自语,“要是能够再活一次的话,结果就大不一样了,真正需要玩的是钱和权,钱和权就像动物的爪牙,没有的只能是生物链中的弱势动物了。权咱没有指望,钱就不一定了……”
小军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发亮,让元庆想到了浸在清冽池水里的菜刀。
周队过来了,没等靠近就喊:“打人的,站出来!”
没人站。周队厉声问元庆:“谁?给我指出来!”
元庆站起来说:“打人的跑了,大家都看见了,是庄世强。”
老缺追上了周队:“政府,我不是已经跟您汇报过了吗?没有人动手,我只不过是自卫了一下……”“自卫?”周队把脸转向了老缺,“自卫就拿凶器捅人?谁捅的,站出来!”小军站了起来,满脸笑容:“我捅的。不过你也看出来了,那不是凶器,是一根树枝。你想想,他那么大的体格,打起人来又那么凶猛,想要制止他的话,就凭我这点儿力气,不动家伙能行吗?”周队定睛一看:“嚯,原来是你……”
天林冲大家使眼色。大家一齐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控诉庄世强的“罪行”。
周队摇了摇手:“我们政府不是聋子、瞎子,这事儿需要调查!”
钱广往周队这边靠了靠,咧开大嘴就哭:“还调查什么呀?庄世强简直不是人!他,他……藏文生就是他给逼死的!”
周队一把将钱广拉到身边,就势往队部的方向一推:“你去队部等着!大家继续劳动。”
周队一走,大家齐刷刷地蹲下了,有几个家伙直接笑瘫在泥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