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缕阳光照进屋内,安欢颜醒来,动了动身子,顿时觉得身下没有了知觉,掀开被子检查了一番,发现身上清净干爽,看来昨晚他帮自己沐浴过。自己没有力气,只能喊凌烟进来服侍自己。
只见凌烟、杜鹃端着铜盆,手里拿着干净的脸帕站在窗前,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她对皇帝的心思,以及前世与皇帝点滴没有告诉过她们,她们只知道自己有夺取凤位的野心,恐怕心里都觉得皇帝的宠幸对自己来说是件好事。
明媚的笑容,于她来说却是莫大的讽刺。她开心不起来,连带着表情都是阴沉的,凌烟二人只当她家小姐是劳累过度,也不多想,兴奋的服侍安欢颜起床。
“小姐,哦不,主子,皇上临走前吩咐过,主子身体乏累不必去仁和殿请安”凌烟递过手中的脸帕,对安欢停下擦脸的动作,摩挲着脸帕,心里开始思索,元辰熙这是故意做给宫里的人看得么,目的是什么呢?是想告诉宫里的人,自己对新进安嫔的宠幸,以此让他人羡慕嫉妒,从而对她不利?下令直接处死她不是更好,没有必要绕那些弯,何况她一个新进的嫔对皇帝能产生什么威胁。又或者是借自己来打压四妃?安辰熙想要打压四族的心不是一点半点,安贵妃进宫承宠多年,四妃依旧活的好好的,没见有什么损失。难道真是如此?
“主子,您想什么呢?”杜鹃看出安欢颜有别的心思,但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故而直接问道。
“没什么,不去就不去吧,我也累了。凌烟你去小厨房弄些粥就行,我也吃不下别的东西,让御膳房不用麻烦了”安欢颜没有胃口,早起只习惯喝上一碗凌烟煮的粥。凌烟欢快的领命去小厨房弄粥。
杜鹃扶着安欢颜来到外间,坐在踏上,背靠靠枕,闭目眼神,“杜鹃,丁香呢?”
“主子,刚刚丁香和青兰姐姐在屋檐下说话,后来青兰姐姐就去库房了,这会儿奴婢也不知道丁香去哪了。主子,昨日贵妃娘娘赏赐的下人,怎么安排?”
青兰去库房是自己下了命令的,以后要打点各宫宫人,各房主事,银钱是最要紧的,现在去点清楚,将来行事方便。丁香么,肯定是去效忠主子了。至于她的好姐姐赏赐的下人,她可不敢随意使唤。
“他们是宫里的老人,你们刚进宫,懂得自然比你们多,对他们客气些,遇事忍让些。就让他们做些清闲的活,别累着他们。免得姐姐怪做妹妹的不心疼她的人”安欢颜嘴上客气,可杜鹃听得明白,她家小姐这是要晾着这些人了。
仁和殿内,满地的瓷器玉器古董碎片,乱得都下不去脚,安欢馨却还想着扔东西砸人。香怡制止了她,扶着她坐在贵妃椅上,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慰道:“娘娘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安欢馨恶狠狠的盯着满地的碎片,道:“本宫如何不生气,六宫的女人哪个侍寝后有这个待遇?皇上也当真是糊涂,一点祖宗家法都不顾,宫里的规矩在他看来就是摆设!”
香怡急忙出声喊道:“娘娘慎言!”
“方才是本宫心急口误,可若皇上的心真在安欢颜身上,那么本宫无疑是养虎为患,又如何不急呢?”安欢馨一时心急脱口而出,好在找回理智,急忙改口。
这样的担心,不止安欢馨,其他各宫的娘娘都有此心思。一个个心里不平衡,都把安欢颜当做自己的头号敌人。
“娘娘,得宠未必就能在宫里活下去。既然娘娘觉得安嫔会挡着娘娘的路,那么那四位娘娘想必也是这个心思,我们又何必着急?”竹兰也在一旁劝道。
她细细想想觉得竹兰所言不无道理,况且她已经在人前扮演一位好姐姐,那么她就不能明着为难安欢颜。明枪不能用,暗箭她不介意多利用几次。想到这里,她稍稍释然,脸色也不再难看。香怡看罢,内心又觉不安,却还是没把劝解的话说出口,况且此时的安欢馨也听不进她说的话。
“竹兰,拿十两银子打赏丁香”竹兰点头称是。
心情变好,就听玉梅来报,各宫娘娘正在殿外,“请各位姐姐到偏殿稍事歇息,我即刻便到”
一席酱紫色曳地对襟长裙,裙裾桑的流云花纹若隐若现,丝制的矜带轻轻束缚着柔软的衣襟,凸显出安欢馨玲珑有致的身材。四妃看后并不羡慕,除了姿色不如安欢馨,她们的体态也可称得上绰约多姿、楚腰卫鬓。然而头上那七尾侧凤簪钗让她们嫉妒不已。她们都已是各宫主位,也可佩戴五尾侧凤珠钗,看着光鲜亮丽,比较之下,相形见绌。她们如何不嫉妒愤怒。
安欢馨慢慢走着,她们脸上的表情她一览无余,她成功挑起了其他女人的嫉妒。坐到踏上,不急不缓,语气平稳道:“各位姐姐久等妹妹来迟了,还请给位姐姐见谅”
“本宫只听说娘娘的妹妹安嫔不用早起向妹妹来请安,却不知妹妹也是个能睡的人”
淑妃苏氏,为人刻薄,安欢馨不指望能从她嘴里说出好听的话来。当下也不生气,依旧笑道:“姐姐说笑了。安嫔得皇上宠爱是她的福分,做姐姐的也为她高兴”
苏氏最看不惯就是安欢馨那股子装贤淑的劲儿,却又没办法对付她,只能忍着,如今好不容易宫里有比她得宠的人,她哪里肯放过机会,定要酸一酸她。
“妹妹说的是,安嫔也是出自相府,你们姐妹同气连枝,想必安嫔妹妹得宠,做姐姐的也能沾点光”
闻言,安欢馨顿时觉得头疼,刚承宠就不来向她请礼问安,分明是不把她这个姐姐放在眼里,如何沾光?沾的又是什么光?
见安欢馨面露不悦,贤妃叶氏开口道:“本宫刚刚听说,安嫔得了皇上的旨,省了今日的礼。贵妃妹妹,姐姐多句嘴,依本宫看,安嫔以后少不得要和我们平起平坐,甚至向她请礼问安,以后怕是也有的”
众人暗暗点头,贤妃所言正是他们顾虑的,安欢馨自然也如此。但此刻更让安欢馨忌讳的不是那个承宠的庶妹,而是已有皇子傍身的淑妃苏氏和贤妃叶氏。容妃韩氏和德妃徐氏各有一位公主,眼下不足为虑。
她能看得出来,贤妃也是在挑唆她们去害安嫔,当下也不接茬,只表现出忧郁的神情。德妃徐氏是个性子急躁的,急忙开口说道:“那我们总不能看着她爬到我们头上作威作福吧,安贵妃你也是的,昨天她进宫你就不该拦着我们给她下马威,如今倒好”
“德妃妹妹慎言,安嫔也是我们的妹妹”容妃制止了她的胡言乱语,生怕这话让皇帝听见。
德妃徐氏并不害怕安欢馨,却怵容妃,立即闭嘴,乖乖坐在椅子上。
安欢馨见戏唱的差不多了,便出声道:“容妃姐姐所言极是,安嫔如今也是伺候皇上的人,是我们的妹妹。我进宫多年,与庶妹并不亲近,昨日维护也是看在皇上,爹爹的面子上。但本宫相信安嫔也是个本分的,即便得皇上恩宠,也不会恃宠生娇,与各位姐姐生了嫌隙”
她的话,谁都不会相信,反而更加确定安嫔是个危险人物。本分?不会恃宠生娇?那么今日她就应该乖乖的到仁和殿请安。嫌隙?即便她有心与她们交好,她们都看不上,后宫的女人之间没有姐妹亲情,更别提她只是一个庶女出身的小小的嫔,又怎会自甘堕落与她交好。
早朝过后,皇帝便与众大臣在御书房议事,直到晌午方才结束。稍显疲惫的元辰熙,背靠龙椅,闭上眼睛回想着昨晚与安欢颜的红烛之夜,只觉身下一疼。
“皇上要不要传膳?”福贵问道。
“不用,摆驾明德宫,朕去安嫔那里用膳”
提及安嫔,皇帝疲惫的神情立马消失不见,福贵心里掂量着,该怎么讨好安嫔。当下回答着“是”,一边让人准备步辇。
皇帝乘着步辇来到明德宫,吩咐他们不用禀报,众人心里一阵唏嘘,皇帝的性子是改了么,一次两次都是这样。刚下步辇,快步走入殿内。此时是丁香轮值,守在安欢颜床前。见到皇帝急忙行礼,却被皇帝制止,摆手示意她出去。
丁香有心在皇上面前卖弄,却找不到时机,只好作罢,以图他日,乖乖退出去。还未出门,听见皇帝叫住了她,问道:“你家主子用过膳了么?”
“回皇上,主子用过早膳后便一直安睡,奴婢不敢打扰,故而还未用过午膳”丁香小声回答道。
元辰熙点了点头,丁香退出去后,他便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人,手不自觉的去抚摸他昨晚吻过无数遍的红唇。或许是他的力道有些重,或许是安欢颜到了该醒的时辰,安欢颜睁眼看见右手正抚着她嘴唇的元辰熙,内心一惊,急忙起身行礼。
“不用行礼,是朕吵醒你了?”元辰熙揽住她的腰身,靠近她,问道。
“皇上没有吵醒臣妾,臣妾睡了许久,也是该醒了。皇上,您何时过来的,臣妾该死,怠慢了皇上”
元辰熙笑着没有理会她的请罪之词,左手轻抚她的面颊,“欢颜,以后不必在朕面前如此小心,朕不喜欢,也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这些话。你把朕当君王没错,但朕也是你夫君。妻子在夫君面前会说该死,还要请罪这样的话吗?”
前世的她是多么盼望能够听到,元辰熙这样对她说话,然而直到她死,梦始终都没有实现。现在她什么都没做,更没期盼,却能轻而易举的听到,这还真是莫大的讽刺。或许是前世的梦照进了现实,眼泪也跟着鼓舞,滑过她的脸颊,落到元辰熙的衣袍上。
吻去她的泪水,将她抱在怀里,在她耳边柔声道:“别哭,你若不喜欢听,朕以后不说了,但那是朕的真心话”
她自己都不晓得为什么会落泪,此刻只想让他抱着,圆一圆当初的梦。许久,元辰熙放开她,而她也止了泪。
“朕还没用膳,有些饿”
“臣妾马上让人去准备,皇上您先”安欢颜刚要起身让凌烟传膳,元辰熙就将她压在床上,吻住她。
“欢颜,朕饿的是身,我饿的是心”
一个时辰过后,安欢颜先醒过来,发觉自己还趟在他怀里,让她多少有点不适应。她本想起身去沐浴,无奈被元辰熙的双臂禁锢着,只好放弃。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她有些气恼,妃子承欢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却很矛盾。
元辰熙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为什么看不透你?她不能明着问他,只能在心里说出来。再世为人,她自诩看透了人心,却发现还是看不透枕边人。我是该唤你明宗还是元辰熙,亦或是如你所愿唤你夫君?
许是躺久了,身子有些麻,她动了动身子。元辰熙也因为她的动作醒来,宠溺道:“怎么不多睡会?”
“臣妾再睡就成猪了,皇上累的话就再睡会”
“有你在身边,我哪里睡得着”元辰熙抚着她的头,打趣道。安欢颜真想给他一个白眼,也不知刚才是谁睡得那么香。
“那臣妾不打扰皇上休息了,臣妾让凌烟去传膳,皇上睡醒再用”说着就要起身,被元辰熙拉住,又躺倒在他怀里。
“我现在还不饿,不要走,陪我说说话”安欢颜没有注意他用的是我,而非朕。
两人又在床上躺了一刻钟,方才起身,沐浴过后,便一起用膳。御书房伺候的小太监福德来报,相爷求见,安辰熙这才离开明德宫,回御书房处理国政。
晚间,凌烟正陪着安欢颜说话,青兰来报,“福贵总管派人来说,皇上今夜留宿明德宫”
凌烟自是欣喜,忙去准备,安欢颜却高兴不起来,淡淡的忧愁在她眉间显现,她不说,青兰亦不好问出口,自顾退下,去帮凌烟。
寝室内,元辰熙拉着她的手坐到床边,安欢颜本能的拒绝,他肯定又要拉着自己干那事。元辰熙反应过来,将她硬拉过去,按在床上,笑着在她耳边说道:“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朕舍不得累坏你,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
安欢颜再次在他面前说不出话来,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元辰熙就搂着安欢颜睡了一夜。一连三日都歇在明德宫,这个话题在宫中大肆渲染开来,几乎人人都已认定安嫔坐稳宠妃这个称呼。
不仅后宫对此颇有微词,就连前朝重臣都在私下议论,安欢颜当然也听到了消息。宠妃?是啊,现在她圣眷正隆,宠妃这个词当之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