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最不缺有钱人,但最缺的便是有识之人。百年世族与一夜暴富的小门小族不同。为了家族的发展延续,他们往往最看重家门子弟,因而会在他们身上倾注大量心血,从小便开始培养他们,文韬武略,诗词歌赋,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便是对政治的敏感度。门第子弟因为家庭渲染的缘故,往往比一般的寒门学子要更懂政治,更能在官场之上游刃有余,因而升迁的几率也比一般人的机会多,这也是士族不会轻易衰败的原因之一。
白家虽不是名门望族,但在京都城也算有头有脸,白诚之父白啸烈乃是三品工部侍郎,职位虽不低,但其家族之中在朝堂上有位置的没有几个,因而比不得其京都四族。白诚也是由于白啸烈的关系,才在大内侍卫中领了一个五品侍卫的缺。
昨晚接到张石的通知,白诚立即就将安欢颜要驾临白府一事告知其父。正好今日他也休息,便早早起来认真打扮了一番。他长相清秀,但就在门口等着她们的车驾。
认亲仪式过后,青兰便是正经的相府千金,其装扮自然不能再像以前的丫鬟装扮,再加上这是第一次去白府,打扮得自然要庄重一些,免得被白家人看轻。故而安欢颜和杜鹃特地挑选了一套上好的首饰为她装扮。
身着妆花缎对襟襦裙,内穿浅粉色的无纹抹胸,宫绦束腰,更衬出女子纤纤细腰,身段妖娆。白玉莲花簪和金镶玉珠钗绾发,金翅蝴蝶步摇微微晃动,在阳光的折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俏丽的面颊上化着淡淡的妆容,更显得娇怜可人。
看惯了她平时的样子,再看看精心打扮过后的模样,简直是判若两人,美若天仙。不过,倒也并不稀奇,青兰本就生得俊俏,只是因为她的身份,平日里自然也不可能好好打扮,所以看起来也不觉得她有多漂亮。
相比较而言,安欢颜穿得倒是有些平常。她本是宫妃,穿着打扮自有规矩,而且今日的主角是青兰,她自然要穿得素朴一些,不过再简单的饰物,只要经过精心打扮,也能穿出风采。
自古男婚女嫁,本由父母做主,媒人做媒。但是,白诚与青兰的事,虽不是人尽皆知,只怕白啸烈早已知晓,而他至今都没有半点动作,便知他对他们的婚事不赞成。既然他不主动让媒人说亲,那么她就找上门去。
马车刚到白府门前,撩开车帘一看,门口只有门卫和满脸笑容的白诚。安欢颜的脸色瞬间变冷,薄袖一甩下了马车。
青兰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还未走到安欢颜身边,就看到她的脸上浮现温愠之色,再看看白府门前的情况,她就知道她是在为何而气了。不过,这也正是她担心的,内心暗暗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日不会很顺利了。
白诚见状,立即笑着上前迎接。白府的门卫也立即跪下行礼,“奴才叩见安妃娘娘”
安欢颜却是不理会白诚以及那众多的门卫,对着身后杜鹃的说道:“去把车上的小凳子搬过来,本宫累了,坐下休息会儿”
众人都愣了,人都到门前了,为何不进去休息,偏要在大街上?杜鹃一时没想通,青兰却是冲着她点点头。杜鹃也不多想,便去马车上搬凳子,又吩咐人将伞盖拿来。
白诚脑筋一转,便知她的意思。立即对着身后的守卫小厮吩咐了几句,那人便急匆匆的跑回府里。
安欢颜如今是宫妃的身份,又有掌宫之权,她出行,阵仗自然不小。还未等她坐下,白府周围早已围了许多百姓。京都城的百姓见惯了皇帝或是高官出行,他们的规矩他们也清楚的很,但安欢颜过门不入,反而在人家府门前坐着休息,却是引得他们好奇。各个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的着实欢快。
白诚也是无奈,昨晚告知白啸烈后,他是大发雷霆,拒不接受,还下令,今日任何人不得出府迎接。安欢颜虽女流之辈,但白诚见识过她的厉害,自然不敢小觑,奈何白啸烈就是看不得后宫妃子仗着皇帝的势,作威作福。
他只好上前赔罪,“娘娘,家父今日身体有恙,不能出来迎接,还望娘娘恕罪。娘娘若是累了,不如进府休息,奴才已经安排好一切”
安欢颜却只是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巾帕。白诚见她不吃这套只好向青兰求助,青兰也只是摇着头,没有出声。她最了解安欢颜这个动作了,白家人已经得罪了她,若是不让她把这个气撒了,只怕白诚也会受到连累。何况她自己心里也有气,还未过门,白家人就已经如此看轻她,以后进了门,怕是也只有受气的份。
白诚无奈,只好和她一起等着。不多时,白啸烈的身影便出现在府门前,身后还跟着一众仆人。白啸烈的出现又引来了围观老百姓的热议,她顺耳听了几句。
“你看啊,白侍郎出来了,不知道坐着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和白侍郎较劲儿”
又听另一人说道:“老弟,你挺有眼力见儿的,你看那个女人坐的马车没有,那是宫里的娘娘坐的。我听说白侍郎的儿子在宫里当值,应该见过那位娘娘的,就是不知道眼前的情况是怎么回事”
那人又说道:“宫里的娘娘来臣子府里,为何只有那为公子来迎接?还有啊,你看白侍郎的脸色明显是生气的嘛,难不成是白公子在宫里得罪了那位娘娘,今日是来找白公子算账的?”
“不知道,我们就看着吧,说不定还是一场好戏呢”
话毕,白啸烈已经站到她面前,微微施礼,道:“微臣见过安妃娘娘。不知安妃娘娘这是何意?”
缓缓抬眸望向白啸烈,身子有些发福,但并不是那种肥胖,虽然过了不惑之年,仍然可以看得出年轻时也是个俊俏公子。关于白啸烈的事,她也知道一些。进士出身,现任工部侍郎,为官算不上清廉,但也不是贪得无厌之人。不过他也是文人出身,自然也有一套臭脾气,而他最大的毛病就是看不起女人,还有注重门第观念。这也是为什么安欢颜会亲自带着青兰上门的缘故。
“白侍郎,你也是朝廷重臣,怎如此不知礼数?难不成你在皇上面前也是这样无礼么?”眼眉轻挑,嘴角翘起一抹弧度,看似在微笑着,然而那带有威压气势的态度,就已经说明她心里很不爽。
白诚即便不了解安欢颜,但是青兰的态度他看得一清二楚,急忙向白啸烈使眼色,奈何他就是不看他,语气更加咄咄逼人的说道:“安妃娘娘,微臣是皇上的臣子,您是皇上的妃子,您今日不打招呼就来微臣府中,才是不合礼数。若是传出后宫干政,或者微臣勾结皇妃的传言来,无论微臣还是您,都承担不起,您还是请回吧”
被人当着面指着她的鼻子骂,下逐客令,她还是都一次,不自觉间笑了出来。她笑得不亦乐乎,青兰、杜鹃以及站在最后面的张石却是愤怒的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尤其是青兰,不仅仅是生气,更是感到惭愧。为了她,竟然要安欢颜受这等委屈。
站在一旁的白诚却是忍不住了,站出来为安欢颜说话,道:“父亲!站在您面前的是安妃娘娘,您不应该如此无礼,还是先请娘娘进去说话吧”
闻言,青兰的脸色却是好了一些。不过安欢颜却知道,白诚并不是为她说话,而是在侧面提醒白啸烈。可白啸烈显然不承他的情,仍没好气的说道:“为父在和安妃娘娘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儿,还不退下!”
白诚又要出口反驳,安欢颜却是先出声打断了他们父子谈话,道:“既然白侍郎认为本宫没有资格进入你白家的大门,那么本宫就坐在这儿和你谈论你儿子白诚和家妹安青兰的婚事,正好也让京都城的百姓做个见证”
话刚落音,只见白啸烈的脸色更加难看。语气也越来越不善,道:“娘娘说笑了,微臣并未请媒人为犬子白诚做媒,您是不是记错了?至于安青兰,微臣更是从未听犬子提起过。据臣所知,安丞相好像也没有一位叫安青兰的千金吧”
白啸烈的态度,白诚早已预见,只是没想到他会不顾脸面,先是不让人进门,又拒不承认这桩婚事,更要命的还是他当众质疑青兰的身份。
青兰虽是丫鬟出身,也从未受过这等侮辱,一时激动晕倒在地。青兰的伤势白诚最了解,见状,立即跑到她身边抱起她,也顾不得白啸烈的嘶吼,抱着她进了府门,又吩咐身边的小厮去请大夫。
如今是老爷当家,他即便是白诚的小厮,也不敢当众违背白啸烈的意思。站在原地不敢动弹。白诚愤恨的看了一眼白啸烈,抬脚便将小厮踢到在地,怒喊道:“你是我的奴才,不是父亲的奴才,若是不听话,就给我滚出白家!”
小厮吓得立即点头称是,跑着去请大夫。白啸烈看着不成器的儿子,心里暗暗的骂着那个叫青兰的女子。
安欢颜是越笑越开心,可眼中那抹狠戾之色却是越来越浓,垂眸摆弄着手里的巾帕,轻声说道:“白侍郎,既然青兰身体有恙,白公子也不这里,那他们的婚事就先放一边,现在应该谈谈你的事了”
“我的事?”白啸烈不解,他有什么事需要和她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