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醒来过后,身边早已没有了元辰熙的身影,安欢颜让小月伺候梳妆打扮,用过早膳,便去后山药浴。待她回来时,安欢馨正端坐在她的院子里等着她。
安欢颜心里有些诧异,安欢馨特地在这等着她,莫非是为了回府的事情?
在别苑的这段日子,她们两姐妹相安无事,谁也不会主动挑起争斗,看上去很是和善。但她们两人心里最清楚,这不过是在陪对方演戏罢了。
安欢颜不再多想,上前行礼,笑着问道:“姐姐怎么过来了?”
“听皇上说,你要回府,特地过来问问。”安欢馨也笑着回道。
“青兰大婚,妹妹总是要去送一送的。怎么还惊动姐姐了呢?”安欢颜故作受宠若惊状,说道。
安欢馨脸上一僵,随即却又笑靥如花,语气丝毫没有变化,道:“无妨,只是青兰的婚礼,姐姐怕是不能出席了。”
“妹妹明白,妹妹在这里替青兰谢姐姐的美意。”
安欢颜句句不离青兰,就是想要膈应安欢馨,同时也是在提醒安欢馨,当初的仇恨,她还没有忘记。
当然,安欢颜之所以如此在安欢馨面前肆无忌惮,是因为她根本不怕安欢馨与她离心,因为她们本就不同心,更也不怕她在背后骂她。
然而安欢颜内心的真实想法,安欢馨不见得明白,但她听到与青兰有关的事情,心里总是不舒服的,更何况那主动提起的那人还是安欢颜,心里怕是更加不好受。
“方才过来时,我见他们正在收拾东西,这会儿怕是快要好了。”
安欢颜心里不禁赞叹一番,元辰熙的动作还真是快。
只是,安欢馨竟然会这么好心,就算心里不舒服,也要来通知她,她还真是受宠若惊。
“是皇上不放心我一个人前去,怕肚子里的孩子出事。”安欢颜特地解释了一句。
对于安欢颜肚子里的孩子,安欢馨是在意的,但心意却是好的。她现在膝下无子,若是安欢颜能够产下一子,然后交由她抚养,那么先前皇上对她的承诺便可实现。
若有朝一日她成为皇后,入住椒房殿,无论是三妃还是安欢颜她又有何忌惮?后宫便是她的天下,所有人都必须看她的脸色行事。到那时她想对付谁还不是小事一桩,再也无须像此时这般小心翼翼。
“皇上的考虑是对的,你此去还是小心些。”
“妹妹心里有数。对了,姐姐可还记得妹妹先前求姐姐的一件事?”安欢颜突然说道。
安欢馨思索了许久,方才忆起安欢颜所指为何。
“你指的可是白诚去江陵任职一事?”
“是。”安欢颜点头应道。
再过几日就是白诚的婚事,在此之前她全然不提此事,直到临了才要她去向皇上求情,是不是有些晚了?而且她即将回府,皇上一大早就起来吩咐众人收拾,此刻心里怕是顾不上这件事吧,安欢馨如此想着,也不由得问出了口。
“现在方便吗?”
“再好不过,所以还要麻烦姐姐随妹妹去见见皇上。”安欢颜仍旧只是笑笑,也不解释,拉着她便往元辰熙处理朝政的宫殿走去。
“也好,走吧。”
从南苑到东苑路程不近,两人边走边话家常,偶尔还发出几声笑语。
此番场景,在别苑近一个月来是常常能够看到的。在别苑伺候的,无论是太监、宫婢亦或是御林军也都常常发出感慨。
贵妃娘娘与安妃娘娘之间的恩怨,他们自然有所耳闻,甚至有的是亲眼所见。然而不过短短时光,两人竟又亲如姐妹般相处?岂不知她们原本就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
他们私下里也常常有过关于她们两姐妹的讨论,然则个人有个人的看法,总的来说逃不过以下两种。
有人认为她们姐妹之间的误会早已解开,故而今日才手挽着手,亲密无间。
有人认为她们表面上的和气是装出来的。
世人都爱去戏楼看戏,感叹戏中恩怨曲折。岂不知深宫大院才是真正的戏园子,一个个都是表演界的大腕。
下人的心里活动,腹诽的对象,话题的主人翁,自然不知,还一如往常般谈笑风生。
其实,除了下人们对她们两姐妹的种种行为感到好奇,还有一人也是只因缘身在此山中,不知其中真面目。
那人便是元辰熙。
若论起安欢馨与安欢颜两姐妹之间的恩怨情仇,只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所以过去的那段时间,无论她们之间闹出何等大事,他都没有惊讶过。但是现在,连他都有些看不懂了。
有时他也不禁会感慨,自以为掌控一切的他是不是有些过于自信了。
当他正在听取来福准备的事宜时,太监又来报,她们两姐妹携手来见。
当她们两姐妹手挽着手,脸上都带着笑意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这些日子,这样的场景经常出现在他面前,他以为早已习惯,岂不知今日再见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甚至隐隐有些畏惧和不喜。
他挥手示意,来福瞬间便明白,躬身行礼,然后带着殿内伺候的一众太监宫婢躬身退出去。
“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过几日就是青兰和白诚的婚事,妹妹今日也要离宫回府,所以臣妾特地带妹妹前来,求皇上一个恩典。”
“哦?什么恩典?”元辰熙问道。
“皇上,臣妾所求的恩典是为白诚求的,也是为臣妾安心。”
元辰熙有些不解,白诚所娶之人乃是青兰,青兰又是因为她才成了那般模样,如今她竟然肯为他求恩典,不得不说让人十分好奇。
“你且说来看看。”
“皇上,您也知道,青兰那件事是臣妾糊涂,臣妾心里一直都觉得对不起妹妹,也害了青兰,所以臣妾特来请求皇上赏赐白诚一个恩典,也算是偿还了臣妾欠下的债。”
安欢馨语带哽咽之声,犹如桃花般红嫩的脸更是添了几分怜意。
且不论安欢馨此言是否出自真心,只是评判那九分真实的表演,便也是要同意的。更遑论这个恩典还是为白诚求的。
元辰熙双眼微微眯起,暗暗打量了一下安欢馨,又瞧了几眼安欢颜,心下立时分明。嘴角微微翘起,微笑说道:“你既有此心,朕岂能不应。”
“臣妾多谢皇上。”安欢馨面露灿烂的笑容,以为元辰熙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才答应的。
“你想为白诚求什么恩典?”元辰熙问道。
这时不待安欢馨回答,安欢颜主动上前一步,说道:“皇上,这个问题还是让臣妾来回答您吧。”
这事她果然是主谋,元辰熙心里想着。
“好吧,既然你也知道,那就换你来说。”
“皇上,自臣妾入宫以来,臣妾经历过许多事,也连累了许多人。臣妾痛定思痛,觉得青兰还是不适宜待在京都城,既然白诚愿娶她为妻,也便明白她的心意。”
“什么心意?”
“青兰曾对臣妾提起过,她不愿再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而且白诚志不在朝野,所以臣妾才自作主张求姐姐来向皇上讨个恩典,待他们婚事过后,恩准白诚带着青兰离京。”安欢颜神色平静,语气也是不缓不急。
“离京倒是不难,但白诚也算个人才,若是归于乡野,只怕会埋没了他的才华。”元辰熙看上去有些为难。
“皇上,臣妾倒是有个主意。”安欢馨面露喜色,欣然说道。
“什么主意?”
“既然青兰不愿在京,皇上您又舍不得埋没了白诚这个人才,不如将他调往江陵任职。先前徐家造反,朝中失去了很多的栋梁之才,现在定是招揽贤才的良机,江陵也需要白诚这样的人才。”
“姐姐此言甚和妹妹心意,皇上以为如何?”安欢颜眉角微挑,看向元辰熙。
只见元辰熙若有所思,然后点头应道:“欢馨的主意倒是不错,可以考虑。”
闻言,安欢馨内心更是欢喜,说道:“为皇上分忧,也是臣妾的本分。”
“这件事朕会慎重考虑的。”
“臣妾多谢皇上。”两人异口同声,然后躬身行礼。
“皇上、姐姐,时间不早了,臣妾就先下去准备了。”
“妹妹一路小心,姐姐在此等候妹妹归来。”
“去吧。”
“臣妾告退。”
回南苑的路上,杜鹃紧跟在安欢颜身后,见四下无人,便悄声问道:“主子,您是不是有什么喜事?莫非是贵妃娘娘在皇上面前出了错?”
杜鹃如此问,自然是因为此时的安欢颜实是兴奋外露,那张俏脸上写满了愉悦二字。当然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进殿的人是她和安欢馨,而出来的人只有安欢颜。
“是有喜事,但并非你想的那般,而是另外一桩。”安欢颜收敛笑意,轻声回道。
“另外一桩?奴婢猜不出来。”
“还记得前些日子我跟你提过的,让白诚去江陵任职的事情吗?”
杜鹃恍然大悟,也不禁欢呼雀跃,随之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低着头捂嘴,无声的笑着。
“主子,这事成了吗?”
安欢颜轻轻点头,然后说道:“今日我就要回府,你好生照顾雅婷。”
“主子,您又不带奴婢一起回府吗?”
刚刚还欢欣鼓舞的杜鹃,听到安欢颜的话,不禁耷拉着小脸,语气里充满了埋怨,嘴角也下拉着表示自己的不满。
“我若带你回府,雅婷那边由谁来照顾呢?”安欢颜反问道。
“主子,现在在雅婷公主身边伺候的都是我们的人,您还怕什么呢?而且皇上也在别苑,没人敢动雅婷公主。”
话虽如此,安欢颜还是心难安。
“她们不如你,算我求你了好不?”安欢颜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语气又甚是低顺。
然而这次杜鹃是铁了心的,纵安欢颜不同意,她也不肯再独自留下。
“主子,青兰姐姐出嫁是大事,奴婢怎么能不去呢。主子,奴婢跟您保证,待青兰姐姐出嫁,奴婢马上就回来照顾雅婷公主,好不好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