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说得如此之急,可是李府并没有丝毫慌乱的迹象。闲来无事的丫头们都聚集在了一起,大声的谈论着谁谁谁的胭脂水粉买的好,用起来好用,时不时的小声的议论点夫人们的平常的琐碎事情;那些下人们,除了有事情要办的,其他没事的现在都聚在了其中某一个下人的房间里,两张八仙桌拼成了赌桌,已经是开始小赌怡情了,并且一边赌一边谈论着哪个丫头的身材更好,胸部更加的壮硕;夫人们都由着一干命苦的丫头下人们陪着出去游玩去了,比如到河边瞧瞧哪个公子更顺眼些:“家里的闺女不也该找个好人家了么?”现在唯一焦急的人恐怕就是李家的帐房管事,此刻他正自言自语道:“哎哟,老爷还真是明智呢,要是早些把二少爷放出去家里,那这万贯的家财不早就被二少爷给败光了?天哪,一千两银子啊,这可都是老爷挣来的血汗钱,就这么被二少爷给白白的送人啦,这大少爷和那老孙头如此交好也不见得做这种败家的举动,怎么这二少爷刚刚认识老孙头就送了这一大笔银子出去了。。。唔,这不是我一个下人该管的东西,反正是他们李家的钱,没来由替他们担心的。。。正是正是。。。”
李焕火急火燎的跟着下人回到家中便直奔后院李宗的书房去了,李焕这一路想着的就是:“是什么大事情,非得把我叫回来,这样岂不是要错过今天老孙头那些神仙事情了么,回头方洛跟我复述的哪有自己听来的爽快,方洛那小子就一个猪脑袋,再精彩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要打个折扣的。。。不行不行,赶明非得要亲自找老孙头把今天这段给补上!”李焕这么想着,推开了书房的门,直直不满道:“爹爹,什么事情叫我回来,莫非是有人造反了么?”
“焕儿,成何体统,有你这么说话的么,莫非我叫你回来还要真有急事才行不成,还不快快见过你二叔!”说话的正是李焕的老爹李宗。如果不是亲眼见到,你或许无法想象这么威严的话是从一个。。。不对,是一只“猪”口里说出来的。此刻李宗高坐在正座之上,一眼望去,你能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堆油,凝固起来的油,没错,就是一堆油。李宗的头部以下,就是脖子的部分,就好像是带了一个救生圈,因为体形问题放不下去而挂在了脖子上,那一堆厚肉已经将李宗的下巴很好的遮挡住了;看他的上身,俨然已经修成了“中央六台”的高深境界,一个肚子往外突出了寸许,可能就算李宗拼命的低头也看不到自己的脚尖;而下身,却是瘦瘦小小的,你很难想象如此细的两条腿是怎么样才能够支撑住李宗这偌大的身躯,难道他平常都用轮椅推着走么?或许是的!
顺着李宗的话,李焕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扫了一眼书房,自己的二叔果然是坐在里面的,李焕心里苦道:“哎呀呀,怎么这么鲁莽,二叔也在这里,肯定脱不了要被训斥一顿!”心里虽然有些怕,可李焕还是很恭敬的问候道:“二叔好!”随后便走到李宗的身旁,一副乖孩子的样子站在了那里。
李焕的二叔名叫李法,虽然和李宗是亲生的兄弟,可是两人却决然不同,李宗是一副猪样,可这李法却是一个瘦猴子的模样,看那有些发黄的脸色,很明显就是先天不足而后天又营养不良,让人联想这李焕的爷爷是不是故意虐待了李法。听见自己的侄子向自己问好,李法眯着眼睛点了点头说道:“大哥,这焕儿年纪也大了,做事情是该有自己的一副标准,你倒是不能管的太宽了,免得将焕儿的个性给压制住了!这年轻人唯唯诺诺的,可不是好事啊。”
李焕一听,脑子里又泛起了别的想法:“这还是我那个威严的二叔么?唔,这叫做欲抑先扬,一定是这样的。惨了惨了,呆会肯定要被狠狠的训斥上一顿了!”
“唉,你这是什么话,我哪里又把他管的死死的,你不是看见了么,这小子整日里就出去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我不是都放着他么,幸亏家底子也有那么一点,不然怎么禁得住他这样子整天只会玩乐,不干正事的糟蹋,日后我却是不放心把这家业交给他的,易儿倒是极好的,我这些年不都在栽培易儿么,这份家业焕儿守不住,易儿却是没问题的!”李宗这话与其说是对李法说的,不如说是李宗的自言自语,有这么跟人说话的么,明明谈论的是李焕,可李宗硬是把李易给扯了出来。
李法也不在意,仿佛这李宗说话天生就是这个样子的,应声道:“大哥说的没错,易儿很是可堪造就的。”说完还很是看了李焕一眼,李焕被这么一看,心虚的低下了头,看也不敢看他这个二叔。对于长辈们说的话,李焕倒是不在意的,他对李易这个弟弟,那是极为爱护的,这份家业,交给自己和交给自己的弟弟没有什么不同,在他的眼里,亲兄弟,哪分什么彼此呢?李焕的想法是很光棍的,自古以来,亲兄弟之间争家产的事情屡屡发生,每每一到了长辈过世,亲兄弟之间总是要挣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的,可李焕好像对这些钱财不是太在意,又或许是他对李易这个弟弟实在是爱护之极,所以才会对着家业交给谁并不在乎!李焕,或许是后者。
“焕儿,你先坐下吧。”李宗招呼了一声,这才奇怪道:“咦,易儿不是和你在一起的么,怎生没有一起回来?”
李焕这才反应过来:“是了,怎么不把小易也带回来,我真是蠢猪一头,莫非急事还会只找我一个人?”可是后悔也来不及了,只好说道:“这个。。。小易在临涧楼,听老孙头说书呢!”说完,李焕竟然像是怕什么一样,往后退了一步。
“二弟,你瞧瞧,这不就是了么,说焕儿不务正业却也不是我胡乱讲的,这不就是凭据么,你看他,整日里就爱去临涧楼听那个糟老头子说书,净是听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你看看你看看,现在还把易儿也带去了,哎。。。若是易儿也成了他这个样子,那我这家业可就。。。”李宗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叹息了一声。
“大哥,这是焕儿没事可干,以后他怕也就没什么闲心去干这些事情了!”李法说着,看向了李宗,两兄弟对视了一眼,哈哈笑了起来。李焕听着两个长辈的笑,不明所以的打了个寒颤。李宗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点着头看着李焕道:“说的极是!”
本来,一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在长辈还安好的时候,出了整日里出去风花雪月寻欢作乐以外他们还有什么是事情可以干的?读书,那是为了考功名才干的,像他们这种人家,年纪到了自然也就能去地方上历练历练而后往长安钻,书么,是不需要读太多的。如果真要他们干点什么正事,他们想干长辈们还不放心呢!
“也罢也罢,这事情和易儿却是没有多少干系的,他在不在倒是无所谓!”李宗又开口说道。李焕听得两个长辈如许说,摆出一份关心的姿态来问道:“爹爹,到底是何许事情,想来应该是件大事吧?”又联想到方才李宗所说的“家业”的问题,李焕马上又说:“该不是爹爹想把家业交给我吧?这事情还请爹爹在多做考虑,正如爹爹所说,家中的这份基业们还是交给小易比较合适,我是不会计较这些东西的,我也没读过多少书,只喜欢些许拳脚上的功夫,这爹爹你是知道的。。。”李焕诚惶诚恐的说,生怕这家业落在自己身上,所以啰嗦了一大堆废话,直直听得李宗怒火中烧。
“你想要我还不放心交给你,你爹爹我身子骨可还好的很,你们要想接这份家业恐怕还得多等等。”顿了一下,李宗又赞许的说道:“你的想法倒是好的,省得我担心以后你们兄弟两个争这个家业挣得你死我活的,你懂得让着小易,不错,这正是你作为一个兄长所要做的,你懂得这个道理,也不枉我经常给你们讲手足相残的坏处!你可要记住,这兄弟相残么,一个弄不好就是要家破人亡的,你和易儿可千万不能这么做啊!”李宗一时兴起,又开始了说教。
“这个我省得,爹爹快说说,急着把我是个什么事情,我心里也急啊,我想知道是什么事情这么急?”李焕又问了。
李宗看着李焕,很是慈祥的问道:“焕儿你自小就对文事不甚喜爱,倒是喜欢拳脚多过诗文,像你这么舞刀弄棒的人,不知道送你去从军你觉得怎么样啊?”
李焕觉得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算得上是急事么?”于是追问道:“爹爹所说的急事就是这个?这个全凭爹爹你做主,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焕儿可就要出去了,老孙头昨天正讲到了精彩处,孩儿可不能错过今天这段啊!”眼看着李焕已经迈步准备出去了,李宗又开口了:“混账,还没说完你就要跑了么,告诉你,今天你哪里也不能去,给我回你房里去,仔细想想,去从军你觉得怎么样?”一张肥脸作着愤怒的表情,看起来好不滑稽,你见过猪发怒么?那自然是好笑无比的,可这话点缀上李宗愤怒的一掌,就连作为死物的桌子都摇了摇,何况是天生就对长辈有些畏惧的活人李焕呢,当然是乖乖的听话了。
李焕还没行动,李宗就站了起来,箭步走了出去:“二弟,跟我出去走走吧,我们兄弟俩也有很久没有在一起聊聊了!”顿了一下,李宗又道:“焕儿,你自己好好想想,究竟你要不要去从军,具体的事情等晚上你方伯父过来又说,这可是你和方洛那小子两个人的事情!”
听得老爹这么说,李焕本想开口问这事和方洛有什么关系,可是李宗不给他机会,已经和李法两人走出了后院。此刻如果你亲眼看见李宗的速度那么你又要大吃一惊了,你更加难以想象一个猪一样的人用两条细小的腿托着他那偌大的身躯怎么样才能走出那个速度来。你或许就会想:“该不是吃了兴奋剂吧?”
话说这一边,李易自从看了《道德经》第一篇以后,就陷入了深思,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李易忽而看看脚下,忽而走到屋外抬头看看天,下人们就想不明白,这么刺眼的太阳,这二少爷的眼睛就不疼么?这样的动作持续了一个下午,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了,这些下人又在嘀咕了:“这二少爷看天从太阳刺眼看到现在,这脖子就不酸么?”
本来因为李易心里藏着太多的事情,所以有时候他在人前的行为举止就有些奇怪,所以下人们看着李易又“发病”了,所以都聚到了一起开始小声的谈论李易的什么什么了。
正说的开心呢,忽然间就听见李易哈哈的笑起来:“我怎么傻逼了啊我,这老天不就是老天,人不都说别相信迷信么,我在这悟个屁的道啊我!”李易大笑着,问道:“我大哥呢?回来了没有?”刚一问玩,李易的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来,刚好就有下人过来了:“少爷,管家叫吃饭了!”李易摸摸肚子,你先过去,说我一会就过来!”
那下人走了之后,李易跑进了房里,大概是进去把还在桌子上收的《道德经》收好吧!可原先就陪着李易的下人又在嘀咕了:“傻逼是什么东西?少爷果真是怪人一个啊!”
房里,李易一边把书放到自己的柜子里,一边想:“管他的天啊,管他为什么会来到古代啊,管他娘的印章啊,我就把我这一辈子过舒坦了就行了,反正家境是这么好,我这一辈子却是不需要辛辛苦苦的去街边乞讨的。。。”刚准备走,李易忽然记起了今天在街边让那个下人抬回来的乞丐,于是找到了那个抬乞丐回来的那个下人,问道:“那乞丐呢,就今天我让你抬回来那个,找大夫给他看了没有?”
“哦,那个乞丐抬回来了,大夫给他把了脉说是没有大碍,只开了服药,已经熬了给他喝了,在休息两天就行了!”下人这么说道。李易“哦”了一声,继续道:“把他安排在哪里住了,我过去看看他!你先去吃饭吧。”那下人说了就告退了。
李易顺着走廊,往东厢去了。李府占地不算大,可也不能算小了,勉强有个几亩地的样子,算上花园,最多也就十来亩地吧,李易正抱怨着这好好的一个家为什么要修那么大?上辈子的时候,再有钱的人不也只是住点几百个平方大的房子么?害的人要走上半天的,这要是有什么急事可怎么办啊?
正走着呢,就遇上了从花园走过来的李宗和李法两个人,李易怔了一下,然后恭敬的道:“爹爹,二叔!”随后站到了一边,准备让李宗和李法先过去。李法却是停了下来,问道:“小易,这都到了吃饭的时候了,还要去哪里啊?”
又是一怔:“这该怎么说才好?”李易心里想。这把一个乞丐给抬回来可不能让长辈的知道,这正如那个抬乞丐回来的下人所说的:“一个乞丐,可怎么进的了门去?”这可不大不小的算是一件败坏门风的事情了,本来是不应该让长辈知道的,可事已至此,你不说也没办法了,于是李易坦白了:“我今天刚刚结识了一个朋友,因为突然身体不适,我把他带回来了,现在正在东厢休息,我正要去看望一下他呢,问问他方不方便起来吃饭!”这坦白是坦白了,可那乞丐的身份却很隐晦的隐瞒了。
“哦,小易你十几年来头一次出门,就结识了朋友么?这倒是好事,不如我跟你一起过去看看,你这朋友是何须人哪?”李宗听到自己的小儿子认识朋友了,这就要跟着去看看,这有两个方面,一是惊于李易这交友的本事。他不是去听老孙头说书么,莫非这之中还能交到朋友不成?二来这苏州府的人李宗也都知晓,若是李易交上的是那种纨绔子弟,那就要告诫李易少跟这人来往!李宗这样做,完全是因为关心李易,怕李易跟坏人交往上了,正为人父母,总要教自己的子女走上正道,谁希望自己的子女走歪路呢?
毕竟是小孩子心性,眼见着自己的“阴谋”就要败露了,这一下子慌了:“爹爹,不要了吧,这大哥和娘亲可还在等着你吃饭的呢,您先过去吧!”李易说着,还用手去推那李宗,希望他早点走,可就他十来岁大的娃娃怎么推得动李宗那种体形的人?
李宗和李法是什么人物,那都是活成精的人了,这一下马上明白了李易这朋友肯定有蹊跷,于是李宗想李法使了个眼色,李法马上会意,道:“小易,让你爹爹先去,二叔陪你去看看你那朋友怎么样啊?二叔可也会一些粗浅的艺术哩,我随你一同去,再帮你那位朋友把把脉!”李易听了皱着眉头想了一会,终于为难的点点头同意了。子啊他想来,对于这个自小就宠溺自己的二叔,虽然严肃了点,可是毕竟还是爱护自己的啊,到时候只要稍稍耍点小性子,撒撒娇,这二叔会替自己隐瞒这事情的罢?
李宗和李法却是同时笑开了,李法还装模作样的对李宗道:“如此,大哥你先去,我稍后就和小易一起过来!”说完,和李易就朝着那乞丐住的那间屋子去了。
刚一开门,一股连李家的檀香都遮不住的味道马上就飘了出来,李法草草的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乞丐,顿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时很慈爱的摸了摸李易的头,道:“小易,这个善心到是好得很那,二叔还有些事情,就不陪你进去了!”说罢李法就走了,李易还在后面想:“这二叔是怎么了,不是说了要一起看看么?”可他哪里明白这些大人的心思,别的不说,这李宗和李法始终是活过一把年纪了,吃的饭都要比李易走过的路多,就算李易两世为人,可加起来活过的年岁还没李法一个人大啊,心思怎么会有这些人密?
进到房里,这乞丐已经是醒了,那下人也给乞丐说了这是什么地方,那乞丐一见李易进去,马上耐着疼痛下床了:“易少爷,乞丐谢谢你了,打扰多时,乞丐这就要告辞了!”
说完这乞丐作势就要跪下去了,李易赶忙扶助那乞丐,道:“哎,别这样,我可受不起,大家同时天涯沦落人,只不过互相帮助了!”
这乞丐明白“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意思,可李易说出来就把他说蒙了:“我是个乞丐,你是个少爷,什么叫‘同是天涯沦落人’呢?”但毕竟是承了李易一份情,一份救命之情,于是说道:“少爷说得太客气了,如果没什么事乞丐这就告辞,就不打扰了!”
李易犹豫了一下:“可你这身体?”但一想,要是李宗还要过来看就不好了,又听那乞丐说并无大碍,这才说道:“好吧,这里还有点碎银,你拿去吧好生买点东西留用!”李易本是想叫人家买点东西吃的,他上辈子不就是受伤被活活饿死的么?可觉得说出来太伤人了,所以就变成了“买点东西留用”。
可那乞丐死活不肯要,李易最后只好差人扶着乞丐送出去了,李易也陪着走到了门口,一个不注意,那乞丐还是跪了下去:“易少爷,救命之恩,乞丐记住了,有机会,乞丐一定报你这份恩德!”李易口中说着:“区区小事,你不用这样的!”心里却在想:“你一个乞丐,我哪里还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等乞丐走了以后,李易赶忙跑向了吃饭的地方,刚到门口就隐隐听见了“黄巢”两个字。于是进去之后,叫过了这些长辈。因为李宗曾经说过食而不语,但现在他们这些大人吃饭竟然在说话,于是李易好奇的问道:“爹爹,‘黄巢’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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