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忘川之水
“所以你就选择了我？”郭嘉冷冷看着青歌子，至此，郭嘉对青歌子再无半点好感。
“你应该也发现了，在天修修炼上，你的修炼速度很快，这些都足以说明你根骨世所罕见，至少在这个地球上再难有人能及！可是子龙是我的弟子，突破到锻体七重后，换骨迫在眉睫！”青歌子说道最后，微闭着眼。
“我若是被强行挖出了骨会怎么样？会死吗？”面临生死危机，郭嘉仿佛瞬间想清了一切，难怪在三年前青歌子会阻止自己进入他的‘门’下，难怪郭嘉表现得越出‘色’，落在他眼底不过惊起几声惋惜，难怪在曾经的记忆中，子龙每每看向自己眼底里都会浮现一抹愧疚……
“我只是取出你身体内的根骨，并不会真正取出你的骨，一旦换骨，你将永生不能修炼，再不能接触仙道，身体将变得无比孱弱，‘肉’身枯竭，随不会死亡，但寿命却将大幅缩短。”青歌子如实告知了郭嘉，他没有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
青歌子没再说话，显然，他打算动手了。
青歌子并没有刻意发出很强大的气息，但整个大殿却在他闭目间，似有雷鸣声响起，虚空成禁地，他闭上了眼，仿若世界没有了生机，全部停顿，整个大殿，连檀香飘起的烟都瞬间凝固，一切静止！
在这强大的力量面前，郭嘉的那几道术法显得微不足道，体内灵力停止转动，身体禁锢，只能看着青歌子朝自己走来。
“等等！”
“我愿意‘交’出自己的骨，只是我想知道，换骨这件事，子龙知道吗？”郭嘉深吸一口气，放弃了抵抗，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心底里变强的种子，竟然在他十五岁时期就埋下了，所以才会在凌尘大陆接触到修仙后表现得那么强烈！
“他不知道。”青歌子摇头，一声轻叹在大殿中响起。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不要告诉他，并且在换骨成功后，把我送回颍川！”郭嘉说出了自己最后的要求，三年苦修，瞬间消散，根骨被挖，一切都将回归起点。
青歌子点了点头，同样地，自他指尖，一道紫光闪现，瞬息没入郭嘉眉心，郭嘉也昏‘迷’过去，与子龙并排躺在地上。
沉‘吟’了片刻，青歌子左右两手各放在郭嘉和子龙身体上，紫光瞬息间大放，凭空出现一副画，山河舒展，里面山水临摹，山川刻画惟妙惟肖，画工细腻，让人一眼望去，就有一种身临其境之感。
还不止如此，此画一出，青歌子左右两手上的紫光瞬间没入其中，紫光大放，山河图同时也缓缓运转起来，在郭嘉和子龙上方不停转动，静静垂落银光。
银光倾洒，如星河枕落，最终山河图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气息，从其中飞出出一道铁链，直接没入了郭嘉眉心，开始强行挖骨。
‘肉’体昏‘迷’，疼痛感郭嘉感受不到，但此时此刻，没有任何人料到，哪怕是青歌子也没有发现，在禁神录隔绝保护神识的作用下，郭嘉神识并未彻底昏‘迷’，‘肉’身昏‘迷’，但仅仅保留的最后一丝神识却能够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发生的一切，直至那道锁链无情地没入他的身体，开始强行挖骨，郭嘉神识在同时发出一声低吼，疼痛感无边，蔓延到了他神识上。
神识咬着牙，这疼痛感让昏‘迷’的神识大都清醒了过来，只感觉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刀尖挑着心窝，那种痛楚难以用言语形容！活生生地从身体里面把根骨剔除，完整的取出来，这种痛苦可想而知！
“变强，变强，我要变强！”
郭嘉没有埋怨任何人，一切都只是因为自己不够强，他在心底里狂吼，对力量的渴望愈发强烈。
也不知过了多久，持续的痛苦消失，郭嘉神识感觉一阵轻松，而融入‘肉’身，却发现‘肉’身里面好像少了什么东西，前所未有的虚弱感浮上心头，他知道，自己的根骨已经被彻底剔除了，从今往后，他将不能再修炼！
“这些事，都忘了吧，一切终将尘归尘，土归土，逝去的，终将逝去。”
郭嘉耳畔传来这样的声音，昏睡感袭上心头，那道声音仿佛魔障，进入郭嘉耳朵，竟然开始篡改郭嘉的记忆，想要抹除并且凭空捏造一段不属于郭嘉的记忆！
心中再次浮起深深的无力感，面对强大的青歌子，郭嘉根本不能反抗，只能任由青歌子抹除记忆。青歌子强势的声音渐渐消失，郭嘉顿时陷入一阵黑暗之中。
……
忘川河边，一道削瘦的青衣少年在岸边独自行走着，神态落寞，显得不知所措。
“这里是哪里？”少年看了看四周，喃喃道，目光所至，竟然觉得是那么地熟悉，但无论他多么努力地去想，都想不起分毫。
淅淅沥沥，天空渐渐落下了濛濛细雨，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少年面颊，冰凉，清冷，给少年一种熟悉感。
“下……雨了……”
少年轻声念道，抬眸望了望天空，苍穹已变得乌云密布，雷霆轰隆，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像是在对少年发出警告。
“我……好像忘……忘记了……好多东西……”
天空降落的雨水越来越大，少年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去躲，任凭那雨水滴打在自己身上，眉宇紧蹙，在细细思索着。
“我……到底忘了……什么……”
少年自问，却不得其解，顺着忘川河水，不断向前走去。
“快些走吧，雨季又到了，忘川河又要发大水了，我们得快点去下游通知村里人，让他们早点做准备。”
两个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在少年身边急急忙忙地走过，他们诧异地瞥了少年一眼，对少年虽说有些好奇，却还是快步赶路，不敢‘浪’费时间。
“忘川……”
熟悉的字眼，少年轻声念着，努力思索，却一无所得。
也不知走了多久，少年终于走到了忘川河的尽头，那里上一处山泉，泉水自巨石上榨开，渐渐地汇聚成溪流，最终留下山地，壮大成了忘川河。
人世间，一道身影最终消失在了忘川河畔，但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却没有几个人会关注那么多，一个人的多少，对他们来说太微不足道了。
随着雨水越下越大，少年好像把什么都给忘了，就这样静静地坐在泉水旁边，看着那一滴滴从山石里榨出的水，目光‘迷’茫，飘忽不定。
削瘦的身影就这样坐在山石间，一动不动，本来乌黑深邃的眸子如今也变得松散涣散，如一团‘混’沌，看不到半分神采。
雨水涟涟，并没有停止，每一滴滴落在少年脸颊，从先前的‘迷’茫望天，到现在的痴傻不动，少年的思维好似停止了，越来越慢，全心全意地，整个眼里只有那一滴滴滴落的泉水，“叮咚”声不住入耳，好似这才是天地间最悦耳的声音。
日子一天天过去，整整一年时间，少年整个身子一如一年前的姿势模样，而忘川河也不知滴落了几轮，河水转换了多少遍，唯一不变的就只有这样一个少年，一个从人世间消失了的少年。
终于，就在这样一天，少年凝视了泉水滴答了不知多少次，微微张了张嘴，不太灵活的口里吐‘露’着两个不怎么清晰的字：“忘……川……”
就在少年说出忘川二字的时候，平淡涣散的眸底里竟有一道‘精’光闪现，而且‘精’光并没有消失，反倒越来越亮，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
“忘川……”
少年再次张口，忘川二字吐‘露’，眼中‘精’芒更甚，仿佛记起了什么，开始从山石上站了起来，走近那榨出泉水的巨石。
“叮咚！”
清脆的声音传入耳畔，少年弯身，张口，对着那滴出忘川水的巨石下方，接住了那滴最为纯净，没有受过世俗沾染的忘川水。
那一滴泉水入口，冰冷清凉，少年心神一‘荡’，眼中‘精’芒愈发地璀璨了，而天空上则再次乍起一道雷霆，像是在警告，也像是畏惧，正在无力地咆哮着。
忘川之水入喉，少年万年不变的呆傻神情陡然转换，变得神情凝重，冷眼看着这天，带着几分怒意，发出几近嘶吼的声音：“我，郭嘉，又回来了！你既不公，我又何必遵循你给我制定的轨迹！你让我忘，我偏不忘，你废我根骨，我偏要另辟蹊径，再踏修行路！幻境，难不住我，忘川之水，洗不清我的前尘往事，我既然记起了一切，决心走的路不会再变！我郭嘉在幻境中再次发誓，此生，我必定踩踏诸天，灭了你的高高在上，毁了你的天命难逃！”
随着郭嘉这连续的嘶吼发出，整个幻境竟如天崩一般，清晰可以看见，幻境天空裂开，那雷霆声也变得无比虚弱，最终消弭在了天地间。
‘激’动的情绪在郭嘉这一嗓子嘶吼下平复下来，看着还在不停滴答着的泉水，郭嘉心中浮现这样一句话：“忘川之水可忘前尘往事，忘者饮之，亦可觉醒前尘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