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之言,只怕未必成真,或许那模样,是陈月雨是自个儿装出来蒙骗你的呢?你当时可觉得他语气有假?”
姜仪妃试着从一些细微的角度入手,以求让柳抚雪不寻短见。
“我不清楚,当时他说话有些醉醺醺的……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他刚才好像还嘿嘿笑着,你说他是不是要嘲笑我啊?”
柳抚雪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的想法因为姜仪妃的缘故,竟然从一种几乎不可能的角度中,找到了几分“端倪”。
若从正常的角度看来,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说是完全不可能。
既已经拒绝,又何须再多此一举呢?
然而,不论话是真假,这谎言总是善意的,至少这谎言也为她带来了新的希望,让她在漆黑中看到了光芒。
起码,她还能借此谎言,使其成为自己苟活下去的理由。
“我就说有问题吧,你要是就这么离开了,万一事情真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你岂非死得特冤?”
见柳抚雪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虽然柳抚雪因此被她带偏了思考的角度与重点,但这毕竟是支持柳抚雪活下去的短暂理由,她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柳抚雪身边,不可能每次都能及时来救柳抚雪。
“可是,陈哥说他喜欢你,还说让我忘记他,今日忘记他,明日就能找到更好的,还说千帆过尽,总有一个人在漆黑中掌灯等我,他这不会是假的吧?”
柳抚雪又渐渐回忆起了更多的细节,寻思着自己刚才的想法或许是错的,或许陈月雨就是表面意思,并无深意。
姜仪妃听了,暗暗骂陈月雨,说:“总之,没有一个男子会喜欢一个因为一点挫折便要寻死的女孩,你若真的寻死,自己尚且不爱惜自己,又怎能渴望陈月雨这个木头来爱惜你呢?我孑然一身,尚且能够活到今日,你不过是……被陈月雨说了两句,如果说你真的喜欢他,就不会如此轻易便放弃,便不会如此容易便要寻死,两人要走到一起,哪有什么一帆风顺,从来都会是狂风暴雨,只看谁会先倒下,谁便输了。你知道吗?”
柳抚雪听了她的一席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陷入沉思,反省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在将要挥剑自尽的一瞬间,她迟疑了。
正是那迟疑,才让她有了更多的选择,而不必抱着遗憾离开世界。
“陈哥不会喜欢我这样的人的,即便他喜欢的不是你,也一定是其他人,要么是我姐姐,要么是另外的人,我总是像块泥巴一样缠着他,让他讨厌,我也知道我这样不对,可我实在难以自持,那就是一种苦闷失意,是一种求而不得。”
柳抚雪轻轻摇头,两眼红红地看着冰面,一手捏着另一只手的手指。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他不喜欢你呢?你想想,如果他对你没有一点心思,怎么会约你到这个地方?”
说这话的时候,她明显感觉自己好像把什么重要的东西割让出去了一样,内心莫名有些堵,可她也没感觉出那是什么。
为了柳抚雪,她只能牺牲一下自己了,反正她觉得自己与陈月雨只是一个误会。
虽然她的初吻与次吻都“栽”在了陈月雨的唇上,但陈月雨也屡次救了她,于她而言,此事也不必说的太多,就当扯平便可。
“是啊,这地方没有旁人,十分安静,想来是他非常重要的去处,若只是想要跟我说他不喜欢我,在我家向我说明便可,为何还要特地带我来这里呢?”
如此想来,柳抚雪的内心便好受了许多,尽管她也不认同这种说法,但唯有这种说法,才能让她继续自欺欺人,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这一次轮到姜仪妃沉默了,她从柳抚雪这里,已经了解到这两人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也知道是因为陈月雨拒绝了柳抚雪,柳抚雪这才要寻短见。
她不知喜欢一个人,又遭到了对方拒绝,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滋味,究竟会有多大的痛苦,可她从柳抚雪的表现来看,那应该是痛不欲生的。
“你既然连死都不怕,就不应该被眼前的困难所打倒,死并不困难,难能可贵的是不变的信仰,是不变的情感,努力活着,总能够活出属于你的光明,属于你幸福的一刻——那不变的永恒。”
姜仪妃见柳抚雪已经逐渐想通了一切,至少她现在暂时不会再寻短见,于是便顺势而言,借言语的魅力,让她感受到未来的美好。
“谢谢你,大小姐,如果不是你这一番开导,说不定我真的就离开了这个世界,从此不知冷暖,不知人情。”
柳抚雪低头感谢,这一声大小姐,她如今叫得心服口服,不论姜仪妃是否真是少主的姐姐,她只当姜仪妃便是这姜域的大小姐。
“不客气,既然你已经想明白了,我想我也不用再说什么,若收拾好便回去吧。”
姜仪妃站起身,刻意避开了酒坛,将它重新封好,递给柳抚雪,说:“还有,不要把这坛酒轻易赠人饮用,那只会作贱自己,不值得。”
显然,姜仪妃也明白这坛酒的意义所在,这才道出此言。
柳抚雪没有回答。
“等你出嫁的那一天,这酒可得请我一杯,让我也沾沾你的喜气。”
说完,姜仪妃便慢慢离开了溪边,这溪边又只剩下柳抚雪一个人。
当然,还有在远处观望的白鹿。
柳抚雪注意到这头白鹿,想到它刚才是因为自己而受伤的,心生愧疚,感激之情不禁于表,大声说:“谢谢你!”
也不知白鹿是否能听懂这话,只见它一个转身便不见了,仿佛它的存在,不过是她的幻想而已。
冰面上的血迹,也都不知所踪。
这白鹿,莫非是她的幻觉?
可是,冰面上的撞痕与缺口,又分明存在。
此时,姜仪妃已经走到城门外,见到一直驻足在原地的陈月雨,内心不由一气,冷声道:“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