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节提要:接上一章内容,智宣道人与松井保津短暂接触之后,隐约发现自己可能已经深中了剧烈的尸毒,但他不及细问,松井保津就逃遁而去了。另一方面,激烈的交战之后,宋晨理带领聚合起来的游击队占领了旬州城。但他们的目标并非是日军的枪械辎重,而是为了拖延武汉会战中日军的运输线。大战将至,智宣道人将如何抉择,宋晨理和手下的游击队又要怎样行动呢?
宋晨理从指挥部里走出来的时候,城里已经安静许多了,很多人已经逃到了旬州城外,剩下的人也在撤离过程中。
那时的旬州城不像现在的旬州城,仅仅上夯州城辖区之下的一个小县城,松井保津的一个中队就可严严实实地把守住。这样的小县城,常驻人口不过几万,在几百个游击队的帮助和秩序整理之下,很快就可以全部撤出去。
宋晨理想的很到位,他将这些百姓引到了旬州城北无人防守的旬阳乡(也就是若干年后的旬阳县),那里距离不远,但和旬州城隔着一个小山头,足以躲避战火,但又并不是那么难以跨越,适合老弱临时回避灾难。为了确保所有人能够安然抵达,宋晨理派了一个班的人负责护送。
这边一手将城中百姓送走,宋晨理就开始着手将旬州城改造成防御工事。
这一次上面派他来并非没有原因的,宛平城一战,如果不是他带人在街道构筑暗堡阻击日本人,日本人会提前三天进入北京城。当年赵登禹曾经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并且认为他能成为一代名将。不想卢沟桥一战之后,以他一人之力不能挽救整个战局,不仅二十九军被打得不成建制,他更是大病一场,孤滞在上海半年才得以痊愈。今天这一战,是他伤愈之后的第一战,但也可能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战了。
“宋将军,”这时候,智宣道人走上来了,说道,“你现在打下了旬州城,城里的日本人必然早就将你的部队情况透露出去了,如果大军到来,就算你的部下们身经百战,也不能敌过成千上万的日本大军啊。”
“道长费心了,”宋晨理看了看智宣道人说,“抗战是一局大棋,如果牺牲我宋某人一个,就能撼动整个战场,那宋某人也死而无憾了。”
这时候,宋晨理的两个副官已经带着分头打开了城内的两个军火库。也是拜四日前的僵尸潮所赐,旬州城的日军守军数量达到两个中队,军火也大大扩充了一番。军械库里藏有几百支刚出兵工厂的三八大盖以及七挺九二式重机枪,子弹、手雷更是不计其数。这样一来,宋晨理手下的人几乎每人都拿到了一把枪,所有人都不经摩拳擦掌,想要和日本人大战一场。
这时候,宋晨理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走到智宣道人面前,说:“道长,你可知道这一带有一个道号叫做‘智宣’的道长?”
“我正是。”智宣道人点了点头。
“您就是智宣道长?”宋晨理笑了笑,说,“您不是住在秀姑那里养病?这么快就好了?”
“已无大碍。”智宣道人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第几次说谎了。
“敢问秀姑现在在哪里?”宋晨理问。
原来住在山上、负责中转站的那个女人名叫秀姑,智宣道人猛然想起来到现在自己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和她在山上失散了,我们在山上遇到了狼群。”智宣道人说得有点遮掩,他不想承认自己是为了杀人而把秀姑丢在了山上,“与狼群打斗的过程中我们失散了。”
“道长,有件事,看来我要拜托你了。”宋晨理说道,“请道长一定要找到秀姑。道长你不知道,秀姑并不是把所有的伤员都放在她家养伤,而是把这些伤员藏在厉山上某个地方,如果秀姑不能安然活下来,那厉山上的十几个伤员就都有生命危险了。”
“明白了,”智宣道人行了一个道礼,说,“我会尽力的。”
“有劳道长了。”宋晨理说道,“请务必找到,不管我宋某人生死如何,这些伤员的安全应该得到保证。”
“既然如此,”智宣道人说,“我一定将秀姑找到。”说完,智宣道人便向指挥部外走去。
“找到她,让她不要来旬州城,这里的人不会有一个活着的。”宋晨理随着智宣道人的背影喊道。
说完这些,宋晨理脱下了自己的皮夹克,显出皮夹克里的军官服——这是他在二十九路军服役时穿着的,衣服虽然已被洗干净、熨整洁了,但肩头和腰上还有弹片划碎的口子。宋晨理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装束,似乎又想起了自己随宋哲元在喜峰口戎马军刀的岁月,那是他一生中到目前为止最辉煌的日子。当然只能算是到目前为止,因为马上,他即将带着手下的一千多人阻击数目可能会上万的日军。
“兄弟们,该一显身手的时候到了,”宋晨理看着忙活的手下们,不禁大声喊道,“今天你们要亲眼见证,你们自己是怎么改变世界的!”
在这个时候,智宣道人已经走出旬州城了,一路上都是来来去去的游击队和民兵,以及一些自愿留下来协助作战的旬州青壮,他问了每一个人有没有见到一个拿着火铳的女人,但他们都摇头说没看见过。
按想他向山下冲去,秀姑必然不会放任他而去,一定是追着他走了。而既然追着他走,那就一定会走下山。然而前后问了那么多人(包括一开始在山下拦住他的两个民兵),结果似乎都是秀姑的身影并没有出现在山下。那么这样一来,秀姑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呢?抑或在山上的时候秀姑就跟丢了他,而误跑到别的地方去了?或者更坏的,秀姑在山下的战斗中被流弹击中了,此时正不知道躺在什么地方喘息。
智宣道人走到山下,借着冷淡的月光看了看地面,地面上有他走过的痕迹,也有一个脚型稍小,像是女人的脚步的痕迹。他顺着这脚步看去,正发现这个女人的脚步一直从山上延伸下来。但是正在这时,智宣道人发现了第三个人的脚印,这个脚印应当是个高大的男人的。这个男人的脚印离那个女人一度很近,如果说这两人是在同一时间站在一起的话,那么这对男女要么有亲密关系,要么就是在激烈搏斗。从脚印边上强烈的划动痕迹来看,这个一对男女发生过搏斗。
而且在这之后只能看见男人的脚印向山上走去了,并没有发现女人的脚印。
智宣道人仔细嗅了嗅风,没有在风中闻到人气或是尸臭,可见这女人并没有被杀死或者打晕藏在周围,而一定是被这个男人用背或者扛的方式带走了。
智宣道人便循着那男人的脚步一路往山上追去,山上高大的松林层层叠叠,月光被层层挤在一起的树枝挡住了。山中一片漆黑,智宣道人几乎是抚地而行。也不知道刚才自己是在何等疯狂的境况下,竟然对山路的昏暗浑然不觉。
这时候,智宣道人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快速的“窸窣”之声,似乎是有什么人或者动物在自己身后快速地移动着。智宣道人展开身后,小心感应着四面。四周都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又好像什么都会从黑暗里突然杀出,将智宣道人整个人都生吞下去。智宣道人此时功力早已大不如前,他空有一身力道,但自己敏锐的感知力似乎是再也回复不到从前那样了。
又一阵“窸窣”声传过,智宣道人挥动银针,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甩去。银针在两声“笃笃”的细响里扎进了松树中。智宣道人心中暗叹这家伙好快的行动,居然可以如此不动声色地躲开自己的银针。
突然间,智宣道人背后传出凌空一响,智宣道人紧忙转身抬手防御。但他这一抬手,双手就抓住了他的胳膊。这来人力量奇大无比,径直将智宣道人举起来推了出去。智宣道人想要抵抗,但无奈两脚离地,毫无依凭。那人推着他在松林里乱撞,不停地有粗细不一的树枝被他撞断。按这样撞下去,智宣道人就是有一千根肋骨,也会支持不住。
好在那人几下一撞,便将智宣道人扔出了松林,但智宣道人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是吐出了一口鲜血。
月光变得明朗起来,又抑或是智宣道人的眼睛正在逐渐适应黑暗。参差不齐的松影里,松井保津走了出来,他狞笑着看着智宣道人,说:“道长啊,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啊。”
“你是不是抓住了秀姑!”智宣道人站起身,对着松井保津厉声喝道。
“道长,现在的你,已经和我更加接近了……”
松井保津笑着,他发现智宣道人的眼睛也和自己一样,变成了蛇一样的通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