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妖的声音在幽幽的牢房里渐渐的混合成了无机质,灯光下,一只飞蛾的倒影在逐步靠近中,遮住了所有的明亮。神送蹲坐在地上,脑袋痛的快要炸开,只顾着在原地捂着胀痛不已的头,痛苦的呻/吟着,意识又开始一点点,向着另一片朦胧的光明推进。
“我说,就快到了哦。小懒虫~”
眯成条缝的眼睛里,有刺目的光芒从里面穿透过来。妈妈的声音从自己脑袋的正上方响起,温润的手指滑过神送的鼻翼。小小的呵欠后,神送揉着自己的眼睛醒过来。
阳光从车窗里面透过来,爸爸还在开车,大姐蒲月坐在副驾驶上,吃着草莓玩着电脑一声不吭。洗好的草莓放在车窗下,阳光暖洋洋的透过所有人的身体。
穿着短袖短裤的神送搔了搔亚麻色的头发,没睡醒似得又倚在了妈妈肩头,咂咂嘴。赶路是很无聊的,特别是无所事事,什么打发时间的都没有。
妈妈那个时候还算年轻,任由七岁的儿子头搭在肩上。宠溺的笑笑,又不甘示弱的拿着手指戳了戳儿子的鼻子。
“啊,妈妈,让我再睡一会啦~”神送央求道,“五分钟就五分钟啦。”
“不行,等下车子上不去的时候,不能打着瞌睡赶路。”妈妈的态度很决绝。
“诶,又赶路.....”神送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眉目里凝聚成了一个川字,不太高兴的样子。“明明昨天走了那么久的路。”
“有些地方是没开发的路嘛,要去的那里比较闭塞,只能这样子去喽。”妈妈摸了摸神送的头,神送不高兴的别过头去,奋力的踢了下姐姐在的座位。
大姐本就看神送不顺眼,转过头去,想要去瞪弟弟,却见神送把头伸了过来,看着电脑上播放的内容,是一堆无聊透顶的报告书。对于处在对一切好奇的小男孩,这些东西完完全全就是无聊的代言人。
“哈,又是这些东西啊。”神送叹了口气,本来还以为姐姐看的东西会很有意思,结果是这些东西。那个时候神送还没有办法去想象大人的世界,只是觉得长大是一件无聊又很有压力的事情。
神送其实也不喜欢参加大姐的升学旅行,说白了是旅行,估计只是老爸换个方法做任务,顺便带家人看看风景。大人都喜欢这样,一门心思必须扑死在工作里。在神送的浅薄认识里,他非常惶恐自己的未来,会被这些很枯燥的文件压制什么的。
“姐姐别看报告了,我想看综艺啦。”神送把头凑得姐姐很近,全然没看到姐姐一脸嫌弃的样子。神送看见主题状态栏下显示着网络连接,立刻来了兴致。
“我这里接收不到!别烦我工作!”大姐塞了一块草莓在神送嘴里,神送悻悻的坐了回去。默默地啃着嘴里那块塞进来的草莓,倒确实很好吃,在盛夏这样闷热糟糕的环境里,是很适合的水果。味道酸酸的,缠绕在舌尖,很值得回味。
大姐蒲月从后视镜里瞥到了神送已经吃完了草莓,用如虎似狼的目光,看着放在车前面的那一盒洗过不久的草莓,垂涎三尺什么的,形容这小子真是太贴切了。
天哪,这小子该不会又在打什么注意吧!蒲月的手指敲击着键盘,丝毫不想把自己工作的有限时间,投入到和弟弟争抢草莓的无限斗争中去。
“那我们来玩游戏吧,不然看电影。”神送知道姐姐的痛点在哪里,在姐姐气的发疯前,他必须拿下那一盒草莓的先锋权。
蒲月的目光透露出来“我就知道你小子有心计”的样子,“自己一边凉快去,我才不要把时间投入到无聊的影视中去!”
话音刚落,一盒草莓丢到了神送腿上,大姐没好气的吃着嘴里的草莓,“给,吃的总能堵住你的嘴了吧!”
神送的手冲妈妈做了一个胜利的动作,妈妈忍不住“噗嗤”笑了下,和他爸小时候一样,小聪明不断。可怜了自己的两个大姑娘,被自己小的弟弟耍了一圈有一圈。还好胧月因为升学考试没来,不然场景该别提多精彩了。
“给。”神送把草莓递到了妈妈嘴边,“好东西不能我一个人的,对吧?”
小子确实人精,知道怎么讨好所有人。妈妈接过草莓,刚要吃,想起了一个很重大的问题。“喂,儿子你刚才上厕所洗手没。”
“咿.......”神送把脸别过去,瞬间把草莓们盖上了盒子,默默地看着外面的风景。
“臭小子,连你妈也算计啊!”妈妈还是在笑,不过温度冷了好几分,手扯着神送的脸皮。
“对不起啦,对不起啦,我走的太急了嘛!”神送吐了吐舌头,脸上红的,温度都快把车厢蒸熟。
正午时分,炎炎烈日在天空中闪烁。华庭国最近在边境地带发生了很大的旱灾,几乎殃及了所有居住在这里的镇民。虽然现在有国家的高层支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旱灾已久没有减缓的迹象。
这才是爸爸带神送他们来这里的原因,说是给姐姐考上大学做鼓励,原来还是像个大人一样,被工作拖累到在那里都不方便。
神送把最后剩下的草莓从盒子里倒出来,塞进了嘴巴里。燥热的气息从四面八方传来,丝毫不比该死的车厢里舒服些什么。
神送的扯了扯衣服,希望有凉风过来吹吹汗,可是除了把燥气迎合进来,没有一点帮助。难以想象这里居然有人居住,要是神送住在这里,估计会热的发疯吧。
然而,后面的事实正如神送所想,甚至是堕入深渊一样的无药可救。
大姐蒲月拿出了一把扇子,一家人沿着山路缓缓的向上爬。车子只能暂时停在路口,没有开发的山上小道,能用上的交通工具就是人的两条腿了。
进入小镇前的一路上,没有任何绿色生命存在的迹象。吹过来的风火辣辣的,沙子一样的打在一家人的身上。神送揉了揉眼睛,有沙子吹进了眼睛。
“天哪,累死我了。”
太阳走过了几个角度,大姐蒲月终于看见了小镇的入口,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手上的扇子接着加紧了扇风的力度。“坐车坐的腰痛,走路走的脚痛。啊哈哈呵呵......”
蒲月把扇子合起来,走到妈妈身边小声说,“怎么爸爸非要一家人来个暗访,一个小破镇而已。我们干嘛要跟来,好像白痴仔。”
“当心被爸爸听见啊,姐姐。”神送热的已经受不了有人贴过来的温度了,甚至连牵着妈妈手的时候,都在尽量保持着距离。
“在插嘴信不信我把你小子丢到这小镇的祭坛里,听说这小镇很喜欢给神明上贡品!”神送的屁股在大姐一声呵斥后,挨上了一脚。
“切。”神送做了个鬼脸,小跑着离开了妈妈,走到了爸爸后面。躲在爸爸的影子里,应该能凉快点。
神送的另一个意识站在一旁,透明状的跟着,看着眼前发生的过去。很怀念的日子,自己是忘记了如此多的细节,还真是惭愧。
下一个片段,神送的手换成了爸爸在拉,听着爸爸讲述这个小镇的过去。长大后的神送跟在后面,没有人会察觉到。这只是个回忆,在岁月里再也回不去的场景。
洛水镇,华庭国最出名的宗教小镇,保留了很多宗教的古老礼仪,建筑和民俗受到了很多宗教的影响。房子的样子神送没有见识过,建筑物没有一个突破三层,勾起的屋檐下都挂着一个风铃,在热风里叮叮当当的响着。神送走在土路上,脚下扬尘四起。
看来出名归出名,这鬼地方还真是出奇的凄凉。街道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商家也没怎么出来摆摊。现在的神送回想起来,或许是旱灾夺去了这些意义。没有宽裕的水资源,唯一的好办法,就是尽可能减少水分的流失。
不知道又赶了多久的路,爸爸看向四周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紧张,甚至于四处观望。爸爸停在了一个民宅前,敲了敲门,木质的大门叽叽呀呀的敲里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发生。
寂寥,依旧是死了人一样的寂寥,不曾看见过一个人,门户,窗帘,都是紧紧地闭着,没有人会出来,除了悬在头顶上的太阳,和滚过去的垃圾,没有任何生灵到访的迹象。
道路空空的,笔直的不知道通向哪里的远方。明明是宗教小镇,除了画在建筑上的神明绘画,神送完全感受不到宗教那种该有的肃穆。
肃穆是恭恭敬敬的心理下悠然的严肃,而死寂,确实没有任何生气的回音,把你抛弃在外面,不搭理一句话。
爸爸已经敲了六家的门,没道理大家都不在。神送又听到了风声,伴随着几声若有似无的枪响,神送听见了有风不寻常的扫过来,紧接着,神送的胳膊和腿上有一股刺痛的感觉袭来。
神送跌坐在地上,听见了其他家人倒地的声音,每个人的身上,都牢牢的扎着两三个麻醉动物用的针头。
不对啊,记忆不对劲啊!少年神送看着自己的肩头又中了一击麻醉弹,摇着头看着发生的一切。这些记忆,岔开了不一样的答案。
神送听见了麻醉弹的枪声又一次响彻云霄,可是昏昏沉沉的身体已经支持不住自己了。神送感觉到力量在自己体内缓缓的流失,溃散在溃散,连做起来的力气都被剥夺了去。强烈的睡意笼罩在了神送脑袋里,黑暗星星点点的出现,滴落在艳阳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