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哈苏拉人来说,从宇宙之外来此开拓未知领域的人类,他们所带来的东西呈现着两极。人类没有选择区适应这颗星球的恶劣气候,他们对福尔卡斯进行了些许的环境改造,这使得这颗星球变得更加合适居住。在这一点上,哈苏拉人必须感谢人类。然而,他们也无法容忍人类这种肆意开采矿区的行为。
哈苏拉人怀抱着复杂的情感。
这个盐水湖不是属于哈苏拉部族的领土,不过在所有的哈苏拉战士眼中,沉眠着先祖的盐水胡乃是圣者之墓。神圣的湖泊,狄尔丹与艾席拉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
他们各自从自己的喀尔喀吧身上下来,走到湖边的两人跪了下来。他们抽出腰间的匕首,用手掌握住那锋利的刀刃,轻轻一抹。被割破了皮肤,鲜血立刻滴答滴答的流入了湖中。
这是一种仪式。
战士将自己的血液滴入先祖的体内,渴望以此将自己与他们建立出一个联系。借此得到先祖的祝福,能够在战斗中变得像他们一样强大。
古老的迷信。
“走吧,我们得去更前面的地方调查了。”
狄尔丹说道,他用舌头舔了舔了手掌上的血液与伤口。以哈苏拉人的体能来说,这样的小伤口在一瞬间就会开始结疤了吧。
来到这个盐水湖的朝拜只是顺道而已,他与艾席拉还有跟重要的任务在身。自从兽潮过后,所有事物都发生了改变。其中对哈苏拉人来说最重要的三样:地形,猛兽的活动周期与路线。
兽潮把那一整片的树林都给毁了,同时也导致了许多野兽的领地被践踏,这些生物会重新开始圈起建立自己的领地。有些野兽因为兽潮的关系,被从其他的地方赶了出来,它们又在新的地方圈起了属于自己的地盘。
也就是说,哈苏拉人的自制地图必须重新再把这附近的样貌再规划一遍。为了狩猎的需求,也必须再一次对附近的野兽习性与栖息特点进行记录。
艾席拉与狄尔丹都做好要在野外留宿的准备了,而且他们两人打算在调查之余,也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温和的食草兽群,只要将它们驱赶回部族,那么在这一段艰难时期中,粮食就不会成为太大的问题了。
在先前对抗猛兽的战役之中,部族损失了五分之一的优秀战士。这对于人数本来就不是很多的哈苏拉人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亡者的家庭被赠予了安抚的补给物,那些烈士的子嗣,虽然都尚未成年,但有些家伙已经开始纹身了——这是有着非凡意义的。
在他们的部族中,接掌过家族大权的成年后代,他们会在身上纹上自己家族的特有图案。这是被认可的代表,然后如果他们在这一生中杀死了什么厉害的对手,抱着夸耀与尊敬敌手的目的,他们也会将这些敌人的模样做成纹身。
“喂,狄尔丹。”
骑在喀尔喀吧身上的两人,艾席拉突然出声叫住了他。
“嗯……有事吗?”
“我是在想……”
艾席拉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盐水湖。
——那里沉睡着先祖。
艾席拉说:
“我们的先祖,也一定有那样的巨像,对吧?”
“是啊,是这样没错。”
“我想,如果我们的巨像制造技术也保留下来,或许也……”
“说的也是。不过我们的巨像早已经……”
对话到此中断,由于注意力转移的关系,狄尔丹的语音变得越来越小。他眉头紧锁,注视着一个地方。
不需要用语言交流什么,天生的敏锐第六感让狄尔丹与艾席拉都同时感应到了。他们的喀尔喀吧,这两头角兽也一齐放缓了步伐。
在脱离了盐水湖的这片地带,在那前方便开始出现郁郁葱葱的森林了。树木和草丛都有被撞倒践踏过得痕迹,兽群也一定经过这里,但是看起来没怎么受到损害。如果不是感受到危险,狄尔丹或许会想,这里是一片不错的狩猎地带。
(……是待猎物进入的陷阱吗?)
狄尔丹心想。
仿佛是验证了这个想法似的,茂密、甚至高过了人的身高的原声植物丛中,几头野兽发出低沉的咕噜声,它们慢慢从隐藏的地带走了出来。一群守株待兔的家伙,应该是明白自己的陷阱被发现,所以才主动现身的吧。
“嚯……这可真有意思,打算反过来狩猎我们吗?”
灰暗色系的皮毛,健硕而不失苗条的体态,它们的獠牙与利爪让寻常的刀剑都显得逊色,那长长的尾巴也形如鞭子,而且不但如此,这【鞭子】的末尾还有着饱含猛毒素的针毛。
它们危险级了。
咔嚓,艾席拉抽出了腰间的猎刀。
她认得这些生物,在哈苏拉语中,它们被称之为【坎迪】,这个词汇的含义是难以甩脱的追杀。这些叫做坎迪的野兽,是兽类之中的捕猎好手,它们有着出乎寻常的耐心。
所以——“这很不对劲。”——狄尔丹皱着眉头说道。
最有耐心的兽之猎人,即使在察觉自己的伪装失败时,也不会就这样立刻现身。它们很狡猾,它们会选择另一种方式,一边迷惑敌人,一边悄悄从后面接近。
狄尔丹在过去与坎迪打过交道,所以他明白这种野兽的习性。
“艾席拉,看!”狄尔丹说道:“瞧这些家伙的眼睛!”
坎迪的眼睛,通红一片。
“饿红了眼吗,这群家伙?”
兽潮导致了整个区域的变化,或许因为这群坎迪平日里的捕食对象都已经改变了活动区域而无猎物可捉,所以都饿昏了脑袋了吧。像这样的食肉动物,越是饥饿,体能就越是被压榨到极限,它们要不顾一切地寻找果腹之物。
“小心点,我看不那么简单。”
狄尔丹小心翼翼地说道,他一只手握着猎刀,另一只手握着喀尔喀吧的头角。
兽的猩红瞳孔——猩红色,自从那一日与博雷尔和艾柯交手过后,狄尔丹就对这个颜色产生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那些猩红色的、犹如不死恶魔的丝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