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女打马狂奔,那孩儿拉着那白衣少年死也不肯放手,一骑三人,片刻时间便奔出半里之遥。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六条大汉,亦己随后赶来,白衣女这才收住马势,回眸笑道:“你露了那一手,我就知道没有人敢追来了。”
白衣女柔声笑道:“今日你救了她,她绝不会忘记你的,喂,你说你忘得了刁禅么?”
那孩儿笑道:“忘不了,再也忘不了。”
白衣女嫣然笑道:“非但她忘不了,我也忘不了。”
白衣少年刁禅叹道:“我倒宁可两位早些忘了我,两位若再忘不了我,我可真要被你们害死了。”
那孩儿笑道:“我家姑娘喜欢你还来不及,怎会害你?”
刁禅道:“好了好了,你饶了我吧”面色突然一沉:“我且问你,你明明不是风萧萧,却为何偏偏要他们将你当风萧萧?”
甄荣眨了眨眼睛,道:“谁说她不是风萧萧?”
刁禅苦笑道:“她若是‘白练飞踪’,白堂还有命么?她若是‘十魔’,临走时还要我挡那一掌,甄荣,你骗人骗得够了,却害我无缘无故背上那黑锅,叫张天师,恨我入骨。”
那孩儿咯咯笑道:“我未来前,便听我家三姐夸奖刁公子如何如何,如今一见,才知道刁公子果然是不得了,了不得,那号称‘蜀中第一智’的老头子,当真给刁公子提鞋都不配。”他一面说话,一面将那障眼法去了,露出那白兮兮的少女脸蛋,仔细一瞧,果然是张人皮面具。
那孩儿随手一抹,又将这人皮面具抹了下来,里面却竟还是张孩儿脸,但却万万不是人皮面具了。只见这张脸白里透红,红里透白,像个大苹果,教人恨不得咬上一口,两只大眼睛滴溜乱转,笑起来一边一个酒涡。
望着刁禅抱拳一揖,笑道:“小弟甄宓,爹爹叫我宓儿,姐姐叫我小淘气,别人却叫我那孩儿,刁大哥你要叫我什么,随你便吧,反正我宓儿已服了你了。”
刁禅虽然早已猜得其中秘密,此刻还是不禁瞧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方自长叹一声道:“原来你也是甄家千金。”
甄荣笑得花枝乱颤,道:“我这宝贝妹妹,连我大哥见了他都头疼,如今竟服了你,倒也难得的很。”
刁禅叹道:“这也算淘气么?这简直是个阴谋诡计,风萧萧不知何处去了,却叫你妹妹故弄玄虚,定要使人人都将他当做魔头才肯走……唉!那一招‘飞练纵三千’更是使得妙极,连刘益州那般人物都被骗了。”
那孩儿笑嘻嘻道:“白练十三式中,我只会这一招,那胡拍乱打的招式,才是我的独门功夫。”
刁禅苦笑道:“你那胡拍乱打的招式,可真害死人,若非这些招式,刘焉怎会上当……但我却要问你,这李代桃僵之计中,究竟有何文章?风萧萧哪里去了?你们既将我卷在里面,我少不得要问个清楚。”
那孩儿道:“这个我可说不清,还是三姐说罢。”
甄荣轻叹道:“不错,这的确是个李代桃僵,金蝉脱壳之计,教别人都将五妹当做风萧萧,那么风萧萧在别处做的事,就没有人能猜得到是谁做的……但你只管放心,风萧萧此番去做的事,绝没有半点对不起人的,她只是要去捉弄那刘焉,出出昔日的一口怨气。”
刁禅皱眉道:“刘益州慷慨仗义,豪气如云,蜀中三老中以他最是侠义,风萧萧若是与他有怨,却是风萧萧的错了。”
甄荣道:“这次却是你错了。”
刁禅道:“你处处维护着风萧萧,竟说她已有十余年未染血腥,将我也说的信了,谁知四年前还有一百余人死在她手里。”
甄荣叹道:“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
刁禅道:“你能不能说清楚些。”
甄荣道:“风萧萧已有三十多年未离甄家中一步,父亲也年过四旬了,你不信可以问问他,我是否骗你。”
那孩儿道:“风婆婆是父亲奶娘,她怎么走得了?”
刁禅皱眉道:“她若真是三十年未离过甄家,四年前那一百余条性命,却又该着落在谁手里?”
甄荣叹道:“怪就怪在这里,那一百多人,不但真的是风萧萧的仇家,而且杀人的手法,也和风萧萧所使的白练极为近似,再加上川中张家大小十七口,于一夜间全遭惨死后,刘焉与那黄权连夜奔往实地勘查,咬定了凶手必是风萧萧,他们说的话,武林中人,自更是深信不疑,但风萧萧那天晚上,却明明在家和我们兄妹了玩了一夜,若说她能分身到蜀中去杀人,那当真是见鬼了。”
刁禅动容道:“既是如此,你等便该为她洗清冤名。”
甄荣叹道:“风萧萧昔年凶名在外,我们说话,分量更远不及刘焉这位汉室宗亲,为她解释,又怎能解释得清?”
刁禅皱眉道:“这话也不错。”
甄荣道:“刘焉既未亲眼目睹,亦无确切证据,便判定别人罪名,不但风萧萧满腹冤气,就连我姐妹也大是为她不平,早就想将刘焉教训教训,怎奈始终对他无可奈何,直到这次……”
她嫣然一笑,接口又道:“这次我们才想出个主意,将他捉弄个够,而且还故意现现身形,教刘焉瞧上一眼,刘焉狼狈而归,必定要将此番经过说出,但是黄权与蜀中高手却明明瞧见我五妹这小天魔在前厅闹得大翻地覆,对刘焉所说的话,怎能相信?刘焉向来自命一字千金,只要说出话来,无人不信,这下却连他自家兄弟都不能相信了,刘焉岂非连肚子都要被生生气破?”
马行虽已缓,但仍在冒雪前行,说话间又走了半里光景,突听道旁枯树上一人咯咯笑道:“他非但肚子险些气破了,连人也几乎被活活气死。”语声尖锐,如石划铁。
刁禅转目望去,只见枯树积雪,哪有人影,但是仔细一瞧,枯树上竟有一片积雪活动起来,飘飘落在地下,却是个满身雪白长衫,面戴鬼脸,方才缩在树上,将衣服连头带脚一盖,便活脱脱是片积雪模样,那时有人纵然在树下走过,也未见能瞧得出她。
刁禅叹道:“想必这就是‘魔门’中的‘隐遁’了,我久已闻名,今日总算开了眼界了。”
白衣人风萧萧笑道:“区区小道,说穿了不过是一些打又打不得,跑也跑不快的小虫小兽身上学得来的,刁公子如此夸奖,叫我老婆子多不好意思?”这“保护之色”,果真是天然淘汰中一些无能虫兽防身护命之本能,风萧萧这番话倒委实说得但白的很。
甄荣笑道:“不想你竟早已在这儿等着,事可办完了?”
风萧萧道:“这次那刘焉可真吃了苦头,我老婆子……”
突然间,寒风中吹送来一阵急这的马蹄声。甄荣皱眉道?“是谁追来了?”
风萧萧道:“不是吴兰,就是李恢。”
刁禅奇道:“吴子芳,李德昂为何要追赶于你?”
风萧萧咯咯笑道:“这可又是咱们三姑娘的把戏,无缘无故的,硬说瞧那军旗不顺眼,非把它拔下来不可。”
甄荣娇笑道:“可不是我动手拔的。”
那孩儿眼睛瞪得滚圆,大声道:“是我拔的又怎样。那些老头儿追到这里,看我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
风萧萧笑道:“好了好了,本来只有一个闯祸精,现在赶来个捣蛋鬼,姐妹两人,正好一搭一档,小相公,你瞧这怎生是好?”
刁禅抱拳一揖,道:“各位在这里准备厮打,人下却要告辞了。”
自马后一掠而下,往道旁纵去。
那孩儿大呼道:“刁大哥莫走。”
甄荣眼眶又红了,幽幽叹道:“让他走吧,咱们虽然救过他一次性命,却也不能一定要他记着咱们的救命之恩呀?”语声悲悲惨惨,一副自艾自怨,可怜生生的模样。
刁禅顿住身形,跺了跺脚,翻身掠回,长叹道:“姑奶奶,你到底要我怎样?”
甄荣破颜一笑,轻轻道:“我要你……要你……”眼波转了转,突然轻轻咬了咬樱唇,娇笑着垂下头去。
风雪逼人,蹄声越来越近,她竟似丝毫也不着急,风萧萧有些着急了。叹道:“三小姐,这不是撒娇的时候,要打要逃,却得赶快呀。”
那孩儿道:“自然要打,刁大哥也帮着打。”
刁禅缓缓踱步沉吟道:“打么?……”走到那孩儿身前,突然出手如风,轻轻拂了他的肩井穴。那孩儿但觉身子一麻,刁禅拦腰抱起了他,纵身掠上甄荣所骑的马背,反手一掌,拍向马屁股,健马一声长嘶,放蹄奔去。
风萧萧也只得追随而去,八条大汉唯甄荣马是瞻,个个纵鞭打马,风萧萧微一挥手,身子已站到一匹马的马股上,马上那大汉正待将马让给她,风萧萧却道:“你走你的,莫管我。”她身子站在马上,当真是轻若无物,那大汉又惊又佩,怎敢不从。
那孩儿被刁禅挟在肋下,大叫大嚷:“放下我,放下我,你要是再不放下我,我可要骂了。”
刁禅微笑道:“你若再敢胡闹,我便将你送到汉中去,叫你当张天师座前的小道童。”
那孩儿睁大了眼睛道:“你……你敢?”
刁禅道:“谁说我不敢?你不信只管试试。”
那孩儿倒抽了一口冷气,果然再也不敢闹了。
甄荣笑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想不到妹妹也有服人的一天,这回你可遇着克星了吧。”
那孩儿道:“他是我姐夫,又不是外人,怕他就怕他,有什么大不了,姐夫,你说对么?”
刁禅苦笑,甄荣笑啐道:“小鬼,乱嚼舌头,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那孩儿做了个鬼脸,笑道:“姐姐嘴里骂我,心里在却高兴的很。”
甄荣娇笑着,反过身来,要打他,但身子一转,却恰好扑入刁禅怀里。
那孩儿大笑道:“你们看,姐姐在乘机揩油了……”
只听风雪中远远传来叱咤之声,有人狂呼道:“蹄印还新,那疯丫头人马想必未曾过去许久。”
要知风向西北而吹,是以追骑之蹄声被风送来,甄荣等人远远便可听到,而追骑却听不到前面的蹄声人语。刁禅打马更急,甄荣道:“说真格的,咱们又不是打不过他们,又何必逃得如此辛苦。”
刁禅道:“我也不是打不过你,为何不与你厮打?”
甄荣娇嗔道:“嗯……人家问你真的,你却说笑。”
刁禅叹道:“我何尝不是真的,须知你纵是武功较人强上什倍,这架还是打不得的。”
甄荣道:“有何不能打?”
刁禅道:“本是你无理取闹,若再打将起来,岂非令江湖朋友耻笑,何况那吴兰与李恢,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你若真是与他们结下不解之仇,日后只怕连你爹爹都要跟着受累。”
甄荣嫣然一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为着我的。”
刁禅苦笑道:“救命之恩,怎敢不报。”
甄荣轻轻叹了口气,索性整个身子都偎入刁禅怀里,轻轻道:“好,逃就逃吧,无论逃到何时,都由得你。”
那孩儿吱吱怪笑道:“哎哟,好肉麻……”
一行人沿河西奔,自陇城渡河,直奔至沁阳,才算将追骑完全摆脱,已是人马俱疲,再也难前行一步。这时已是第二日午刻,风雪依旧。还来到沁阳,甄荣已连声叹道:“受不了,受不了,再不寻家干净客栈歇歇,当真要命了。”
刁禅道:“此地只怕还歇不住,若是追骑赶来。”
甄荣直着嗓子嚷道:“追骑赶来?此刻我还管追骑赶来,就是有人追上来,把我杀了,割了,宰了,我也得先好生睡一觉。”
刁禅皱眉喃喃道:“到底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
甄荣道:“你说什么?”
刁禅叹了口气,道:“我说是该好生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