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茫,众人在齐膝的积雪中艰难跋涉,苦不堪言。
齐孟身上套着两件麻衣,脚上穿着鹿皮靴,感觉刺骨的冷。
“弦不高,还要多久才到蜈蚣岭!
“三十里。”
然而迟迟走了很久蜈蚣岭不见影子,齐孟急了。
“还要走多久!”
“就在附近,可能是走错了,仕长,我十年没来了。”
弦不高站在雪地里,大口喘气。
“你大爷的,消遣大爷是吧!”
暴虐之徒冲上去打人,要不是被齐孟长剑拦住,牛贩子怕有生命危险。
背上驮着几十斤东西在积雪中前进,简直不是人做的事。
“都给老子忍忍,马上就到了!“
齐孟朝赵定国使了个眼色,魏武卒扯出粗厚嗓子嚷嚷。
人长时间走在雪地里,容易患雪盲症,好几次,齐孟眼花踩空,差点摔倒。
在这种情况下就别指望去找水潭背包了。
天就要黑,必须赶紧找地方生火,扎营,否则会有冻死野外的危险。
“神医,下马!!”
扁却之很不情愿的下了马,众人也停止前进,齐孟伸手指向不远处一片地势稍高的坡地。
“在山坡后安营扎寨!”
雪地背靠山坡,可以避风,位置也相对安全。
“分成三组,捡柴火!搭帐篷!生火!”
养由牙和章干木捡柴,公输仇,赵定国,鲁伯连搭帐篷,荆叔段和扁却之生火,弦不高给马喂食草料,齐孟手持长戈警惕注视四周。
篝火熊熊燃烧。。
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取出干粮烘烤,就着雪水大口咀嚼。
冬季夜长,吃完干粮,众人挤在一块向火,弦不高说:“神医!给大伙儿弹一曲,有女人味儿的!”
扁却之嘴里叼着干汤饼,吧唧吞下去。
“老头子连女人都没摸过,哪有女人味!”
“你们这些方士,哪个不是风流成性?御女无数!”
养由牙握住弓沉默不语,用麻布小心擦拭弓背,箭囊盛满杀矢箭。
儒生把伸到嘴边的汤饼缩回去:“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章干木凑到儒生身边,涨红脸问:
“啥是淑女?”
众人轰然大笑,那儒生正要引经据典,远处传来狼嚎。
“嗷~!~嗷!”
弦不高无杀猪叫道:
“狼吃了桓公的两万大军,长得比人还高呢!仕长,咱快逃吧!”
公孙燕抡起阔刀,恶狠狠道:
“怕他个鸟!老子杀人过百,还怕它一只狼?!“
嗷!嗷!嗷!嗷!
狼嚎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黄帝庇佑!助我斩妖除魔!”
养由牙张弓搭箭,在儒生手中纹丝不动的硬弓竟被他拉成满月,发出铮然响声!
呼啸声响,杀矢箭如闪电划过天空!
“狼毛都看不见,瞎射什么?”
弦不高冷笑,一声凄厉狼嚎。
“中了!”章干木指着远处滚落的黑影叫道。
众人循声望去,一头体型硕大的猛兽倒在雪地里,顺着小坡滚下来,仔细看时,狼身上竟没有任何箭羽!也就是说,箭已穿透了狼的尸体!
弦不高讷讷的望着养由牙,说不出话来。
养由牙默然从箭囊摸出支杀矢箭,箭镞贴在唇间,默念:
黄帝庇佑,助我斩妖除魔!
弓如满月,箭若流星,又是一声狼嚎。
两箭过后,狼群稍稍收敛,不敢向前。
“没羽追风,百里穿杨,好箭法!神箭手养由基是你什么人?”
养由牙应声答道。
“先人。”
“哦,怪不得箭法如此精湛!”齐孟叹息一声,感慨手下藏龙卧虎。
“篝火烧旺!听赵定国指挥,按魏武卒阵法,结阵!!”
营地燃起熊熊大火,雪地亮若白昼。
有了光,便无惧。
狼群踌躇不前,冲着漫天篝火呜呜哀嚎。
一双双绿色的眼睛,如鬼火般瘆人。
养由牙左右开弓,瞬间又射出三箭,又有三头饿狼死在杀矢箭箭下。再次把弓拽满,刚欲松弦,却被齐孟拉住。
“节约箭矢,杀矢箭可是用来对付蟒蛇的!”
养由牙愣住。
“仕长,你真信蜈蚣岭有蟒蛇啊?”
“废话少说,一切皆有可能!”
说着一把推开养由牙,在他脚下搬起块巨石,高高举起,那石头至少五六十斤,齐孟下了死力,奋力将石头被扔出百十米远,几条饿狼躲闪不及,竟被砸成肉泥。
“将长戈取下!快!”
赵定国返身从马背上取出长戈,发给众人,在魏武卒协调下,九人以战马为中心,背靠背聚拢成扇形,长戈对着狼群方向,儒生手持长戈,神色紧张,吞吞吐吐道:“在下不会持戈,”魏武揪住儒生将长戈塞到他手里吼道:
“不会持也给我拿着,杵在这里当木头人!看人家神医都能,你为何不能!”狼群渐渐逼近,扁却之感觉手心快要渗出汗来,长戈足有二十多斤,就这么举在手里,体力稍差者确实吃不消。
“嗷嗷嗷嗷!”
头狼站在沙丘上嚎叫。
“嗷嗷嗷嗷!”
弦不高站在篝火旁回应。
连环的篝火扰乱了狼的视觉,锋利的长戈环绕成无死角防御阵型,断绝了狼从任何方向上突然袭击的可能。众人攥住长戈,不敢一丝松懈。魏武卒独步天下,魏武卒战阵,距离敌军百步之外,弓手依附盾牌射击,刀盾手负责掩护,十步之内,长戈手投掷标枪斧头,杀害敌人,再近些,短兵相接。刀盾手,弓手,长戈手,组成的战阵,进可攻,退可守,在这个时代,是令人恐怖的存在。公孙燕压低声音道:“早知如此凶险,当初就死在王翦军中!”
旁边养由牙瞪他一眼:“过了蜈蚣岭,咱回去复命,就是大功一件,再也不是贼了!握紧长戈!”
齐孟没有加入战阵之中,他手持阔刀,站在战阵侧边,耳朵贴地,鼻涕流的像瀑布一般,弦不高望着仕长模样刚想笑,齐孟忽然回头道:
“狼来了,都别吱声!”
“狼在哪儿呢?狼在哪儿?”弦不高踮着脚四处张望,被赵定国踹一脚。
“别吱声!”弦不高正要还口,却听耳边传来低沉咆哮,越来越近,很快,一群半人多高的猛兽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这是老虎吧!”
“从没见过这样大的狼!”
赵定国命令众人扬起长戈,锋利的戈头组成条冰冷的锋线,将狼群挡在线外,在边缘徘徊不前。
“这长戈太沉,我撑不住了!”
扁却之喊了声,终于支撑不住,放下戈,坐在地上大口喘气,神医毕竟上了年纪,弦不高回头骂道:
“你这老不死的想害死大伙儿啊!”
话未落音,一道黑影沿着缺口,越过青铜长戈防线!“不好,狼进来了!”
巨大的狼头俯视弦不高,口水从獠牙中倾泻而下,落在商人头皮上。
“盯着它看回去!”
齐孟紧握长剑,缓缓朝弦不高靠去。
东周商人脸色惨白,嘴里结结巴巴,说不出话。
“盯着它看回去!慢慢退回来!”
弦不高注视饿狼,狗爬式的快速朝火堆旁爬去。那饿狼忽然平空跃起,向弦不高扑去。
“去死!”
大吼一声,锋利长戈死死钉在饿狼身上,血沿着戈柄啪嗒啪嗒啪嗒滴在弦不高脸上,抬头还能望见阴森森獠牙。
齐孟拉起弦不高,东周商人惊魂未定,望眼仕长,眼神中满是感激之意。
“背靠着背!不要让同伴的背留给狼!“
说罢齐孟将阔刀插在篝火旁,伸手从腰中拔出两支短剑,两手各拿一只,上身微微前倾,左手护住脖颈,左边向前,摆出格斗姿势。
弦不高惊魂甫定,还笼罩在巨大的恐惧中,神情木讷。
“它想要什么?”
“要你。”
齐孟盯着东周商人眼睛,冷冷回答说。
拔出长戈,头狼已经死绝,齐孟面目狰狞道。
“给篝火添柴,烤狼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