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回了
在东方随云一迳的讲述中，顾青麦好看的眉越竖越高，全无了睡意。
直至丈夫语落，顾青麦问：“你怀疑，那个名唤梁紫的就是东傲的明镜公主武念亭？”当初，听闻‘梁紫’之名时，她还觉得这名字有意思。
“是。”
顾青麦不再偎在丈夫怀中，惊得直接坐了起来，瞪着丈夫。
“娘子，你想想啊。六货和明镜公主数番错过，最后他为了明镜公主留在东傲当执宰数年，直至明镜公主去世……这份情深，唉，六货是我的儿子，我太了解他，如果是我，就会让明镜公主吃下不死
药丸，保证不死之身，然后想办法带回大业着手救治。”
从当初儿子画下救命小恩公的画像始，她便对这个儿子再是了解不过，只怕不寻到画像中人，儿子的心扉不会对任何人打开。
只是万不想明镜公主就是儿子的救命小恩公。
更不想，儿子和明镜公主数番错过。
儿子痴情如许……
顾青麦脸上浮起痛色，轻道了声‘冤孽’。
轻轻的环住妻子的肩，东方随云叹道：“初时我还没那么想，只是回皇城后，听弘文说六六自从归国后便去了地驭门为那梁紫治病，我才肯定六货肯定是找七货那厮去了。依着七货素来疼宠六货来看
，必对六货是有求必应的。如果为夫没有猜错，明镜公主武念亭重生成为梁紫，七货的功劳最大。”
东方随云口中的‘弘文’指的便是大业的皇帝宸弘文。而‘七货’指的当然就是大儿子东方七七了。
“可是，按时间来算，才三个年头，不可能。我地驭门活死人至少要沉睡十年才是，再不济也得七、八年。”顾青麦出自地驭门，是以说出‘我地驭门’之话。
东方随云未加沉吟，直接回道：“七货一直致力于改进活死人之方，也许找到了什么捷径也说不定。”
这也不是不可能。念及此，顾青麦颇是头疼的下床，趿了鞋子，在房中走来走去，不时的叹叹气。
“如果那梁紫果然是明镜公主，娘子是不是也觉得为难？”
东方家族的孩子虽然都是放养，但并不代表着做父母的就全然不顾。
这要放在原来，他们会觉得儿子苦了那许久，能和心爱的人相厮守是好事，会尽力成全。毕竟，活死人是以反噬存在的。儿子为了武念亭的活，必然付出了极多、极多……
但现在呢？
明镜公主曾经是公主不重要，曾经是上官澜的妻子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上官煜的大嫂。
上官煜是谁？
胭脂的恩人。
胭脂的师傅。
救了东方随云的人。
说白了，是予东方家族有大恩德的人。
做人再霸道，也不能忘恩负义。
“娘子，怎么办？”
“你确信六六接到你的信了？”
原来东方六六的侍卫牵黄接到的那封飞鸽传书是东方随云授意擎苍写的。
“是，不但接到了，而且他按兵不动，在那小镇停了下来。”语及此，东方随云叹了口气，下床，走到妻子背后，轻环住她，道：“那小子，明明要成亲的人，明明是兴高采烈的往家赶的人，一接到
信后居然就按兵不动了，娘子啊，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他想探听上官澜是不是在东傲的使臣队伍中？”
“正是。”
“你和煜儿他们同行了一段时间，可曾见过上官澜？”
东方随云摇头道了声‘没有’，接着他又道：“不过，为夫怀疑，上官澜应该来了。”
上官澜，东傲的金牌御医，逍遥王府的商务狼首，一个传出了死讯的人。可后来死而复活，成为郑无波横行天下，灭北极、未央。最后将得来的天下拱手让予龙世怀，只偏安于未央城当一城之主。
这份豁达不是谁人能够做得到的。
上官煜和东方随云在战船上相处那么些天，有意无意的透露了郑无波就是上官澜的事实。煜儿对东方随云不隐瞒，也是为了以后办事的方便。
所以方才，东方随云将上官澜的一些事也说予顾青麦听了。
顾青麦对上官澜这个后生晚辈不但有好感、更有钦佩。如果上官澜来了……
“你确信他来了？”
东方随云将头窝在妻子的脖颈，微眯着眼，道：“战船上，煜儿的隔壁有一间房，从来没有开启过。如果说初时为夫不觉得什么，只沉浸在和胭脂团圆的喜悦中，但回了大业皇城后，听了弘文述及六
货在地驭门的种种，然后联想着煜儿在战船上的种种，我越来越觉得，那个从来没有开启过的房间中住着的应该就是上官澜。而煜儿不时的和我提及上官澜之事，提及六六在东傲的一切，看似是在讲东傲
三国一统的风云际会，如今想来不过是意有所指。”
上官煜，左右成全，不想让东方随云惊觉种种，更不想惊动了东方六六，可不成想不过是在老狐狸东方随云面前玩班门弄斧，最后都被冷静下来的东方随云给看破了。
“我数番邀请煜儿住我东方老宅，他说是不想和同僚分开，想来实则是不想和上官澜分开。”
顾青麦颇有些头疼的揉着额头，道：“你有没有将你的怀疑写信予六六知道？”
其实，先前命擎苍飞鸽传书予二儿子，也是东方随云想试探试探二儿子。不想一试之下，二儿子果然像做贼心虚般的停下了回京的脚步，于是他越发的肯定了梁紫应该就是那个武念亭。
“想写来着，可是写的话又觉得对不起胭脂、煜儿。唉，可以说，这是生平第一次，棘手啊。”
如果他东方随云愿意，别说一个上官澜来了，就是十个上官澜来了，那也是虎落平阳、龙困浅滩。他必助二儿子心想事成。
可偏偏，这个中间隔着一个上官煜。
他东方随云一辈子没得什么人的好，上官煜算一个。
当然知道丈夫纠结所为何来，顾青麦道：“实在不成，我们只由着一句老话如何？”
“老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
本一直抱着妻子后背的东方随云，闻言心中一动。纠结的眉头舒展开，道：“有道理。”
“老爷、夫人，公主回了。”。
原来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是过去了，胭脂在上官煜那里学习完后便匆匆忙忙赶回家。
胭脂虽然一路兴匆匆的往院子中跑，但腿短，哪有佣人们传话来得快。所以，她还没到院子中，她回来的消息已传至东方随云、顾青麦夫妻的耳中。
夫妻二人急忙打住有关武念亭的话题，迎出院子。
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小女儿，顾青麦心中一动，道：“以后，不要恨秋离了。”
“为什么？”东方随云再度不满了，幽幽的看着妻子，道：“只因他也曾是胭脂的师傅？”
“因为，如果没有秋离，别说胭脂会有如今的成就，便是我，你也看不到了。”
在丈夫震惊的神情中，顾青麦将她在雪山遇雪崩的一幕幕述说一遍，直听得东方随云颤抖起来。
他差点，差点居然就失去了老婆。
“能在雪崩中出入如入无人之境，能够一力救我出雪崩的人，武功之高必是深不可测的。如果初时我没有想到，但看胭脂的任、督二脉的贯通便已猜得到了，救我的人必是秋离无疑。”
而且煜儿也说了，秋离看中的本是她顾青麦，可惜因她已过了最佳授武功的年纪是以才将眼光看向了她肚中的孩儿。所以，想必秋离是一路跟踪着她的，也正因了跟踪才在雪崩之时救了她和胭脂的命。
所以，他们对秋离只能心存感谢才是。
东方随云了悟点头。
“美爹爹，美人娘……”
东方随云、顾青麦二人双双蹲下，双双道着‘胭脂’迎接着扑来的小精灵。
胭脂嘴很快，在左右亲了一下她爹、她娘后，开始一古脑道出早间为什么没有去打扰顾青麦而是直接前往了驿馆的原因。
原来她早间出门之时本就想和美人娘打声招呼的，奈何美爹爹说美人娘累了还睡着不便打扰的话。她觉得美爹爹特别的爱护美人娘，于是便妥协先前往驿馆学习去。
累？
呵呵，昨晚确实够累。顾青麦脸上有薄红，冷冷的睃了眼丈夫后，牵了胭脂的手，道：“走，进去再说。”
一路，胭脂的小嘴不停，告诉顾青麦她今天学了些什么。顾青麦呢，一路含笑听着，时不时的会点点头，然后说上两句话，越发引来胭脂的掩嘴而笑。
东方随云感慨的看着眼前的母女，又看了看深深的宅院：热闹，值了！
使臣驿馆。
上官澜、上官煜兄弟的房间。
一双修长的大手几乎是颤抖的拿着一幅画，骨节分明的大手几近摊不起那张画像的重量。
“大哥。”说话间，煜儿伸手，握紧上官澜颤抖的拿着画像的手。
画像中，一条小小的街市夜景，男子俊美非凡、女子犹如世外仙子，二人相依相偎，深情互视……
“天珠，天珠……”
几近是将画像颤抖的搁在了书桌上，上官澜伸手轻抚着他再熟悉不过的梅花痣，眼中浅湿：“你活着，你果然还活着。”就算这画中男女郎情妾意又如何，他只要她活着。
虽然早就认定梁紫应该是武念亭，但如今看着画像，煜儿犹如在做梦般。问：“这是哪来的？”
“离皇城不远的一个小镇，按脚程看也就三、四天的路程。”
回话的正是天猛。
原来自从受命前往打探东方六六、梁紫的消息后，天猛、天平、天玄、天满、天画等人机灵的前往地驭门寻找，好巧不巧的憩脚在那个小镇上，更巧之又巧的碰到了那位替东方六六、武念亭画像的书
生。
因那书生对那对神仙眷侣似的夫妻感恩不尽、念念不忘，于是他凭借着记忆又准备重新临摹一幅东方六六、武念亭的画像。当事时，天画正好走过那个书画摊，本就对画画痴爱的天画无意中便瞟了眼正在临摹的书生，结果一瞟之下他是大惊失色。
天猛、天满等人何等机灵，很快发现天画的不对劲，然后众人纷纷沿着天画的眼光看向书生，最后都惊滞于书生笔下的人物。
天画佯装买字画之人在书生的字画摊子上买了几幅山水画，最后还问那书生卖不卖正在临摹的东方六六、武念亭那幅人物画像。
书生回答说：不卖，这是我家的恩公，要裱起来日夜膜拜的。
天画何等机灵啊，再加上他的丹青也是数一、数二的，和书生有共同的语言。一言一往间，天画便探听到了这画像的来历，更探听到了画像中的人物就在离这条街不远的客栈中。
原来，东方六六不确定上官澜来了大业没，所以暂时在客栈停留等消息。一来二往的，这条街道和摆摊的人都知道了东方六六、武念亭了，书生对他们二人尤其关注，当然是知无不言。
于是，天猛等人小心的潜伏在客栈四处。不一时便发现了带着武念亭逛街的东方六六，然后……
震惊于武念亭完全孩子似的言行，天猛当即决定，他和天画回来报之消息，其余的天平、天玄、天满等人依旧潜伏在东方六六身边。
“你们确信那人是天珠？”上官煜仍旧有些不确定的问。
“是，千真万确。”天猛答。
“真是痴儿？”
“言行举止和一个孩子无异。”
上官煜懵了。
如果他没记错，东方一一曾经说过，武念亭最多两种情形，一种是记得过往，一种是不记得过往。这都要取决于东方六六如何做。
所以，当得知梁紫很有可能是武念亭的时候，上官煜没有再瞒着上官澜，而是将他在东方一一那里得知的有关活死人的事悉数告诉了上官澜。经过推断，兄弟二人一致断定东方六六应该是没有唤醒武
念亭的记忆，而且梁紫这个身份，武念亭应该是接受了的。
当然，关乎爱、皆自私，之于东方六六所作所为他们不想说些什么。毕竟，如果没有六六，也不可能有武念亭的重生。
可是，千算万算，武念亭不是记不住过往，而是变成了痴儿？！
这一点，只怕连东方六六也未曾料及。
东方六六最欣赏的就是武念亭的智、慧、灵！所以，东方六六绝不可能将武念亭整成一个痴儿。
那……
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煜儿愣愣的看着仍旧颤抖的看着画像的上官澜，喃喃道：“大哥，天珠痴了啊！”
虽然眼睛一直关注着画像舍不得离开，但耳朵也有听及天猛、天画叙及的一切，上官澜这才抬头，轻声道：“痴了又如何？是个孩子又如何？她本就是我教大的，我不介意再教她一回。”
夜色降临。
上官澜一直痴痴的看着画像，没有作声。
上官煜则走来走去，很显然，是为武念亭成了痴儿出其不意。
若真只像个幼儿，那她的承受能力必然有限，更何况她是方方醒来的状态……
所以无论如何不能来硬的，不能吓着她，必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成。
就在兄弟二人各想心思的时候，天平、天玄二人相继而入。
煜儿在呆怔了半晌后，终于嘴角一抽，“你们不是潜伏在六六身边的吗？”
“回了。”天平答。
“啊？”煜儿有点懵。
久不作声的上官澜终于缓缓的抬起了头。只听天玄肯定道：“回了。六六和天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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