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盛行后,十几个军医不分昼夜的忙碌着。
按理说已经到了休息时间,可营帐仍是站满了人。
云舒进去时动作很轻,营帐的人并没有发现她,这也方便她观察里面的情况。
营帐约莫二百平方,除去中间堆积的人,旁边则是四五张床,躺着或睡或睁着眼睛无神看着营帐顶部的人,屋里散发着浓浓的艾叶和其他药草混合的味道。
躺着的五个看着还很正常,除了精神差点,不像是感染瘟疫。
不然也不会放在营帐中。
“之前用的穿心莲还有点作用,现在不行了。”
“就算重新找药也来不及了,大家发病速度越来越快了。”
“不管怎样,那些百姓都是性命,今天是最后一天,大家辛苦些,再看看吧。”
“陈大夫…就算再怎么找,一天的时间根本没用,何必在做无谓的挣扎,依我看不如停下来,这些天大家都累的不行,李大夫更是丢了命。”
一群吵嚷的声音中,唯有一人说着截然相反的话,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人,面上也带着不忍和不甘,但却忍着被众人针对的后果,说出这番话。
预料之外的是,营帐里的声音却沉默了下来。
许久,只听一声重重的叹气声传来,“那也不行,那些孩子太可怜了,才熬过交战,又染上瘟疫,我们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所以不到誉王下令,我们必须坚持,说不定真的能发现什么。”可后面一句话说的却有心无力。
云舒看了过去,开口的应该就是那位陈大夫,五十左右的年龄,瞧着跟许孚远差不多大小,却一脸沧桑,身上有止不住的疲惫。
显然和那个年轻人说的一样,瘟疫发现多久,他们就熬夜多久。
莫名的云舒心里有些不对味,虽然瘟疫不是自己造成,却是她的行为,让这些大夫过来煎熬。
于情于理,自己这次来都是非常必要。
她接着走到旁边,营帐角落摆放了不少的木架,上面放了不下始终的晒干草药。
云舒捻了一撮放在鼻子下轻嗅,便知草药的姓名药性。
那十几种,她每一个都看了看,又闻又摸,最后得下结论,都是跟瘟疫病症相对应的药草。
用现代的话来说,大半都是抑制细菌的。
又想起之前他们提及的穿心莲,云舒皱眉思索。
按理说,找准发病的情况,用上对应的药,不可能一点作用没有。
难道是哪里错了?她还没认真看过那些病人,要说怎么治,还真不好说。
正思索着,人群中不知是谁回头看了眼,惊呼一声,“你是何人?”
油灯下,云舒那张涂得黝黑的脸太过显眼,何况还带了张黑色的面罩。
一营帐的人几乎瞬间散开,距离云舒三米之远。
“来人!”那位陈大夫,眉宇间更是肃穆的很,片刻间门口已是进来两个守卫。
云舒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守卫已经进来。
“不是让守好入口,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他对着进来的两人大声怒斥。
守卫正是刚刚见过云舒的,被骂的一愣,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面带怒气的军医们,忙解释起来,“陈大夫,你误会了,这位是誉王的人,刚从城里来。这要是里的人,小人就是打死也不敢放的呀。”
“誉王的人?”陈大夫的火似乎少了点,可仍戒备的看着云舒。
云舒正要说话,一个人忽的就扑过来,她下意识闪开,对方趴在地上,竟是叫喊起来,“大人,我还想活命,请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吧,我受不了了,这瘟疫根本治不好。”
那人穿着军医服饰,却又颜色不同,云舒猜测应该是学徒之内的。
果不其然,片刻后,一个满脸胡茬的老人,上前便是对他踹了一脚,“混账,你这贪生怕死的鬼东西,给我闭嘴。”
那人却是不听,叫嚷的声音更大。
云舒皱了皱眉,她抬头看去,刚刚似都在为禹都百姓着想的军医,因为这一变故,好些人看着地上哭着希望离开的男人,眼里闪烁着什么。
只有几人例外,其中竟还有之前那个直言说放弃治疗的年轻人。
以陈大夫几个年老为首的军医,似愤怒不堪。
云舒觉得那哭声太吵,脚尖一点,地上的人瞬间无声无息的倒在地上。
这一动作惊了众人,刹那间无人出声。
“恕我直言,诸位若求我让你们离开,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如今瘟疫横行,百姓痛苦,誉王还镇守城中,我等先不论是不是医者,就大周子民的身份,都不该如此没了骨气。”她声音微沉,又刻意压抑语气,加上刚刚那一手,这些人显然以为她是誉王手下的高手,没人敢出声。
云舒扫了他们一眼,将地上的人踢到一边,无视那个胡茬老人怒视眼神,走到中央。
“我今夜来这,主要目的是想知道这几天你们收集的病患情况,可有笔记?”她询问的视线看着四周。
“笔记?大家忙的昏头转向,如何得空去研究什么…”一人哼了一声,可还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拉住。
云舒看去,正是那个让人摸不清意图的年轻人,她听到拉住他的人喊他:新竹。
见云舒盯着他,对方竟也无惧看来,那是一张清隽的脸,同样露出疲惫,却有一股韧劲。
云舒从那眼神中似乎看出了什么不满。
是对自己的吗?还是说…誉王?
“所以说,忙了这么久,其实不过一无所获?”即便云舒克制了下,她语气仍带出一些嘲讽,她承认这些人辛苦,可是四五天的时间,就是再笨的人都能摸出点头绪吧?
无数人对她怒目相视,那位陈大夫更是脸色漆黑,“大人慎言,瘟疫不是普通的头疼发热,若是简单,当年也不会让大周几次陷入灾难。”却是端着一股知道许多的架子。
“是么?”云舒不想和他争辩,她环顾四周,没看到什么图纸,又问,“笔记没有,患者的各种病况应该统计了吧?”
然而回答她的确是众人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