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进去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又宽又高,气氛压抑。
卫子誉本想说些什么,可发现这位神医并不怎么喜欢说话,身上自带疏离气息,便摸了摸鼻子不甚在意的转移目光。
大约走了一刻钟,前方有马车等待,卫子誉散去侍卫,两人同去深宫。
原本除了皇家子弟,外人是没有这个荣誉的。但这次中毒事件隐秘,又耽搁几天,确定要请人进宫后,要求的就是越快越好。
到达正宫门口时,即便是马车也进不去了。
两人爬了刻着飞龙翱翔十多米宽台阶,没人先发一言,气氛比四周散发的庄严还要沉几分。
只有进了三米多高的正殿大门,看到龙座上坐着的男人,卫子誉才听到这位神医开口,“苏某见过皇上,皇上金安!”然后便是没有再多话语。
“免礼。”皇上明显精神不济,脸上散发不正常的色泽,他显然没有多聊的意思,没力气的挥挥手,示意直接开始。
这也正合卫子誉的心意,到底是他请来的人,要是神医一直保持这样的疏离冷淡,只怕会惹父皇生气。
接下来的事情完全和预料中相同,把脉、检查,几乎所有大夫会看的表面全部看了一遍。
卫子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传说中的神医用着繁琐的办法不差一处的检查,中途又用那低沉沙哑的声音问了数次身体情况、目前感觉、喝药状态。觉得到底是神医,就是这么细心。
本以为会持续很久,却不过一刻钟,人却收手,俯首道,“皇上,大概情况苏某已经了解,晚些出宫便会配药,届时会让誉王送进宫来,待三天后,苏某再来检查。”说罢,那身影又躬身一下,开始后退。
直到人准备离开宫殿,卫子誉才反应过来,压下心中怪异喊住他,“神医请稍等,有一事本王尚不明白。”
已经走的身影便是停下,“何事?”
“不瞒神医,我父皇中毒的事情之前并未告诉他人,但曾找过御医来看,可无人查出问题,偏偏我父皇身子一天不如一天。本王倒不是不相信神医,而是想知道,我父皇到底中了什么毒?”
话落,稳坐上方的天子都侧目看来,显然也是好奇。
那身影顿了顿,才回道,“名字嘛,苏某见过太多类似小玩意记不太清,既然誉王和皇上皆相信苏某,只消等解药出来便可,不用太过担心,毕竟只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那声音依旧沉沉的,可言语间的嚣张之态却很明显。
仿若没看到被自己张狂态度镇住的二人,点点头便是走了。
宫殿便是一阵寂静。
卫子誉尴尬的收起面上的诧异,看向旁边,本想着身边的人定然会生气,然而对上的确是一张饶有兴趣的眸子。
皇上卫贤五十开头,看着却很年轻,若非不是毒药折磨,平时更是风采夺人。
而今听到刚刚那人的话语,几天没有缓和的脸色竟也带上几分笑意,“这位民间神医倒是特别。”
的确,特别的嚣张。
卫子誉哪能说什么,“江湖人都有些性格,希望他真如所言找到解药。”
卫贤看着从自己中毒便忙前忙后也鲜少被他关注的儿子,点了点头,“这事你办,朕很放心。”
父子俩褪去君臣身份,头一次畅所欲言聊了不久,临走前,卫贤招了身边的太监送卫子誉出去。
卫子誉也感觉到父皇对自己态度的改变,只道这次做对了。
夜深人静,宫门关闭,从皇宫出来全身伪装的身影,轻易甩开身后的小尾巴,没入黑暗。
最终来到一处巷子,找到熟悉的院落,翻墙进入。
“谁?”屋里苏三立刻警觉起来,从房间闪身而出,却正好对上正脱下一身漆黑外袍的身影,不免一怔,“许大夫?”
没错,眼前的人并非云舒,而是许孚远。
“累死我了,快给老夫一杯热茶。”
然而一出口的声音却吓了苏三一条,意外的看着眼前人,“你的声音?”
“别问了,还不是那臭丫头给吃的东西,虽然不难受,听着难听死了。”许孚远一边抱怨,一边轻车熟路进了正前方的房间。
苏三闻言表情更怪,随即去烧了热茶,给许孚远倒了一杯,然后看着他一身扮相,很是不解。
喝了一杯热茶的许孚远,明显舒服很多,才得空问道,“那丫头呢?”
对许孚远不客气的称呼习惯的苏三,立刻明白这是在问他们阁主,正准备说在酒楼,院中便是多了一人。
没有刻意隐藏气息,房间两人同时察觉看了过去,正是刚刚到来的云舒。
她一抬头看到坐在房间的许孚远,目光从他不雅的坐姿划过,接着抬步进来。
苏三意会过来,喊了声‘小姐’便是退出房间,临走前还点了油灯关上房门。
“看出是什么毒了吗?”云舒问。
许孚远毫不迟疑摇头,“完全没有。”跟之前在宫中大放厥词的人仿若两个人。
云舒听到他的声音时,微微勾唇,看着效果还不错。
似对许孚远的回答意料之中,她坐在另外一边,看着桌子上有热茶,顺势给自己倒了一杯,才让许孚远说了宫里的情况。
“也难怪那皇帝找到你师傅,我按你说的把人能看的都看了,愣是没看出来问题,要不是听你说人中毒了,我都以为那是个正常人。”
许孚远好歹摸索毒药大半辈子,连他都这么说可见那毒的棘手。
“不过,我可按照你说的演的栩栩如生。”说着把自己在宫殿大放厥词的那一段给描述出来。
云舒一杯水没喝完,差点呛住,无语的看了他,“会不会太过了?”
“那也是你的事,谁让你让我装你师傅?说起这个,今早在房间你说有人偷听我也没敢问,这事你直接让你师傅去不就好了,何必整这么麻烦?”不过心里还是舒坦很多,上次神医谷抓住他,那老东西没来,如今是天子邀请,依旧没给面子,也就说明,被那老东西看不上眼可不止这一个。
“这个以后你就知道了。”云舒没有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