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丁老七这么一说,想到他给洪阎王那样的恶徒撑腰,便知道他是在骗他的这位道士大哥。心想要是他做的是正事,那么这天底下就没有邪事了。想看看他是否骗得了道士,我屏息细听。
只听道士道:“我不问世事已久,你今天带着这口棺材来又是为了做什么正事呢?”
丁老七道:“那吴道长不是江湖骗子,他大老远带一个死人去埋到麻柳堰村是为了什么呢?”
“麻柳堰村?”道士的声音有些吃惊,“你说的是铧头咀镇的麻柳堰村?”
丁老七说的铧头咀镇就是我们镇,那麻柳堰村就是我们村。听道士声音吃惊,我的心脏竟是突突地加快了跳动。难道,我们村的秘密这个道士早已知道。
只听丁老七道:“父亲这一生最遗憾和最不甘心的事情是什么?他临走前的呓语你和我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原来蝉婆婆并不知道丁老七的父亲已经死了。”我心道。
这时我也想听听丁老七父亲的憾事,所以大气也不敢出。
道士道:“你的意思是说父亲很遗憾没有再去麻柳堰村找那个人?”\t
丁老七道:“正是!”
道士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师公既然不把那东西给父亲,师公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之后师公出川,但是父亲也没去麻柳堰村找那人的麻烦,父亲虽然有所遗憾,却也没有违背师公的意愿。”
丁老七道:“但是麻柳堰村那人却是让师公看走了眼,听说他一生平平淡淡,本事稀松寻常,根本就不配师公把那东西交给他!”
道士道:“师公也是人,是人就总有走眼的时候。父亲说麻柳堰那人只是和师公有一面之缘,师公或许当时是突然迷了心窍也说不定!”
丁老七道:“我也没有责怪师公他老人家的意思。只是,现在事情都过去了好几十年了,我想师公给那人的东西应该重见天日了吧!”
道士突然道:“你是不是去了麻柳堰村?是不是还在找那东西?”
丁老七道:“麻柳堰村以前有一个蹩脚的阴师,我猜他便是那人的徒弟无疑。这段时间那人的孙子也学了些阴师的本事,但都是些不着调的本事。所以我猜想,那人的东西根本就没有传给活人。”
听到这里,我算是逐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说的麻柳堰的那人,必然是我的爷爷无疑,至于说的那东西,我感觉其实就是水泥神像。
似乎可以这样还原当初的场景。
某天,丁老七的师公见到我爷爷后,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把水泥神像给了我爷爷,或许,我爷爷留下的那几本阴师书也是丁老七的师公给他的。而那水泥神像在丁老七的父亲眼中看来十分重要,但是既然没给他,他终其一生也没向我爷爷去讨要。只不过,丁老七的父亲最终也没有解开心结,所以到死都留下了一个遗憾。
“你的意思是麻柳堰村的那人把那东西带到了棺材中?”道士问道。
丁老七道:“肯定有这个可能!我猜想那人的坟墓很可能被吴道长刨过!”
“吴道长是什么人?”
“不知道!可能他是从什么地方得到了那东西在麻柳堰的消息吧。”丁老七道,“父亲曾说,师公出川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谁知道他在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道士道:“这么说,那东西被吴道长拿走了?”
丁老七道:“应该没有!麻柳堰村那人的东西很可能没有放在棺材中。”
“那吴道长这次把这口石棺里的人带到这里又是什么意思?”道士问。
“大哥懂的巫术比小弟多多了,难道不知道鬼眼吗?”丁老七笑道。
听丁老七提到鬼眼,我心中一动,似有所悟。
我爷爷留下的书上有介绍过这种阴师巫术。
一些法术高强的阴师,可以捕获一些鬼魂并要挟其为他寻找某些东西,这种巫术就叫鬼眼。当然,前提是那鬼魂必须对阴师要找的东西非常熟悉才行。
如果按丁老七的思路,一定是吴道长要挟了乔楠的灵魂到我们山村寻找丁老七的师公留给我爷爷的那个东西,按我的猜测也就是寻找水泥神像。
怪不得吴道长迟迟不愿意把乔楠的尸体下葬,原来他也是为了寻找水泥神像!但是,为什么乔楠对水泥神像很熟呢?那神像不是一直埋在我们村那断崖下的石穴中吗?
我带着疑问偷偷看着道长,只见他点了点头,说道:“那么这棺材中到底是什么人,吴道长为什么要找他当鬼眼?”
丁老七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所以我把这死人连同棺材给取了过来。”
道长突然摇了摇头,叹道:“这些事我只是一时好奇才问你这么多,我现在不管外边的事,只一门心思修道。老七,如果你有什么巫术疑问要问我,我可以替你解答,但是要让我帮你忙去找东西,我这个做大哥的却是不会去的!”
丁老七道:“我知道大哥一门心思清修,所以平时都不敢来打扰的。但是今天我把这口棺材抬过来,却是被别个逼过来的!”
道长道:“谁逼你?”
“羌坛蝉婆婆!”
“什么?她!她怎么认识你?”
丁老七道:“我和她交过手,可能她从我的巫术看出了师承门派吧。”
道长道:“这个蝉婆婆和我们师公很有些渊源,我们是不能惹的。但是她先前既然不认识我们,怎么会和你交手呢?她那么孤傲的一个人,按理说不会和我们这种后辈交手才对啊!”
丁老七咳嗽一声,说道:“可能她老糊涂了吧!今天她知道了我的身份后还放了痋虫来咬我,要不是我法力高,怕是不被咬死也要脱层皮!哎,可怜我那几个徒儿,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道长怒道:“她既然认出了你,就不应该放痋虫来咬你才对!这个老太婆,也太不把我们父亲放在眼里了!”
丁老七道:“她逼着我要来找父亲,还说要当面教训我们父亲,那气焰嚣张得很!嘿,我连父亲去世的事都不敢和她说的!”
“那她人呢?”道长问道。
“她逼着我找父亲,我不敢不从,只好把她往大哥的道观带,心想到时我们兄弟联手,一定可以杀杀她的威风!”丁老七道,“我把她带到你布在山中的九转玄阴大迷魂阵中了,要不然是甩不掉她的。”
道长点了点头,沉默良许之后,说道:“这巫阵也只能困得了她一时,我们必须再做准备!”
“叮当叮当!”
道长的话音刚才,突然两声铃声响起,紧跟着蝉婆婆的声音从远处飘了进来:“准备什么?是不是好酒好菜?婆婆现在忌口,只吃清淡的东西。”
蝉婆婆一句话说完,人已经来到了石门之外。
跟着石门扎扎之声响起,本来只开了一道缝隙的石门马上大开。我朝门外望去,只见徐瑄和苗苗也在,二女分站在蝉婆婆两侧,神色淡然。
这时门外又跟来几人,却都是些着道士打扮的男子。
“贵客驾到,有失远迎!”道长朝蝉婆婆行了个礼,然后冲门外的道士道,“把屋内火把点亮些吧。”
有道士马上就举了一个桐油火把进来,然后他在石头大厅内的四根石头柱子边都停了一下,刹那之间,屋内便燃起四团火焰,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
蝉婆婆带着徐瑄和苗苗进了屋。道长招呼三人在一张石桌旁坐下,又叫小道士端来了茶水。
蝉婆婆进屋后就一直没说话,等小道士端来了茶,她喝了一口之后才对道长说道:“丁不眠呢?”
“家父已经过世好几年了。”道长道。
蝉婆婆愣了一愣,然后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可惜了!”
道长冷冷地道:“家父年寿已高,过世时已经80多岁,可说是寿终正寝,没什么好可惜的。”
蝉婆婆冷笑一声,说道:“要是婆婆没眼花,你应该是丁不眠的大儿子吧?嗯,听说丁不眠娶了两个老婆,生了一大堆儿女!丁道长,你的其他几个兄弟姐妹呢?”
丁道长面色难看起来,但还是耐着性子答道:“我们兄弟姐妹中,只有七弟和我学了父亲几样本事,其余的都各有家业。”
蝉婆婆道:“看来是丁道长继承了丁不眠的衣钵了哦?嘿,丁不眠也不是太脓包,总算有一个像样一点的儿子。”
丁老七突然一拍石桌,怒道:“蝉婆婆,我和大哥对你一忍再忍,你要是再没有礼貌,信不信我马上把你扫地出门!”
苗苗从进屋后一直没有说话,想必这时候她再也憋不住了,她扮了个鬼脸,笑道:“祖祖,我好怕哦!那时候吓得走都走不动,这时候突然就毛起来了!”
她说完后又朝徐瑄笑道:“姐姐,你说好笑不好笑?”
徐瑄微微点头,却是没有说话。
我从牌匾后向她看去,只见她似笑非笑,容颜还是当初那般的美艳动人,只不过如今她那眼神中似乎掺杂了一些说不出来的诡秘味道,让人一看之下便不再觉得她是那么好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