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中的纸巾被很用力地蜷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箱里。
深深呼出一口气,对着镜中的自己挽起唇角,已夏拉开门走出去。
刚走出洗手间,已夏就看到有个颀长的身影,靠在不远处的走廊边。
已夏的脚步迟疑了一秒,但是没有停,继续往前走。
“已夏,你听我解释。”
顾寒慕一把抓住从自己眼前走过,连眼风都不给自己一个的女人。
“真的不用解释,你陪你未婚妻看电影,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吗?实在不用和我解释。”
已夏被拉住走不了,索性停下来,转过身抬头看向顾寒慕,眼里一片冷清平静。
“我知道你生气了。我......”
顾寒慕少有的有些急躁不安。
“意外是真的有一点,生气谈不上。”
已夏淡淡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眼还在自己手腕上的手:
“不过,你未婚妻现在就在里面,你真的觉得,在这里拉着我说这些合适吗?回去吧。”
说完,沉默但用力地甩开顾寒慕的手,径自往放映厅走去。
顾寒慕看着她的背影离去,骄傲而倔强。
并没有追上去,心里,却有什么不断塌陷的声音......
“没事吧?手怎么这么凉?”
樊希存看向身旁重新落座的人,握了握她的手,有些不满地蹙眉。
“洗了手而已,水有点凉。”已夏无所谓地答道。
似乎很快被电影情节所吸引,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屏幕,都没有回头看樊希存。
樊希存又看了她几秒,唇边的笑浅浅散开,然后也转头看向屏幕。
把已夏的手拿过来放进自己掌心,云淡风轻地开口:
“嗯,那我帮你捂捂就好了。”
已夏没有动似乎没有听见,却也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就放着吧,她心里冰凉一片。
手被樊希存这么握在掌心,从她心口蔓延到指尖的寒潮终于慢慢退去,恢复了些温度。
“真不用我陪你上去吗?”
樊希存看着低头解安全带的已夏。
“真不用,难道我还会自杀吗?”
已夏抬起头,脸上挂着些轻松的调笑。
“好啦,你赶紧回去吧,刚才你秘书不是给你打电话,说有急事找你处理吗?”
已夏自若地拍拍樊希存的胳膊,示意他赶紧回去。
两个人刚看完电影出来,樊希存的秘书就打电话过来,说公司有点急事需要找他。
所以已夏就让樊希存赶紧回公司了。
“好,那你有事给我打电话。”
樊希存又皱了皱眉,还是有些不放心般交代已夏。
“知道啦,放心吧,能有什么事?”
已夏点点头,露出乖巧的笑。
“铛啷~”,
手包的链条落在门口的鞋柜上,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脆。
已夏脸上始终淡淡挂着的笑,也终于不见了踪影。
径直走到客厅倒了杯水,抬起手送到唇边,唇却似乎忘了配合。
僵持了两秒,最终,还是手选择了妥协。
把杯子放回桌上,已夏转身向浴室走去。
闭眼躺在浴缸里,已夏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忧。
虽然闭着眼,却仍感觉到四周光源的改变。
随之而来,有风呼啸过树木嗦嗦发响的声音。
已夏睁开眼,浴室变得有些超乎预期的昏暗,外面变天了吗?
走回房间,隔着没有拉窗帘的落地窗。
才看清之前依稀放着光的天色,已经彻底被来势汹汹的乌云覆盖。
让人一瞬有些怀疑现在的时间。
小区里的树木让人担心,它们随时会折断自己的腰。
天色甚至因为被卷起的沙尘,显得有些灰浊。
“吧嗒~”,
有豆大的雨点隔着玻璃落在已夏眼前。
“吧嗒吧嗒”,
随后便有大部队接踵而来。
远处的云团里隐约有什么忽隐忽现,已夏皱了皱眉,把窗帘严严实实拉上。
刚入秋的大雨,总还是有雷公电母的身影。
已夏不怎么怕打雷,却很怕闪电。
以往这样的时候,只要顾寒慕没有航班任务,都会尽量来陪着她。
他搂着她,宽阔紧实的身体,替她挡住那些明暗交织的光。
她把头埋在他胸口,撒娇抱怨还是可以感受到那些闪光。
他有些薄茧的手指就会轻柔抚着她的脸,有吻轻轻落在她眉眼间。
低沉而醉人的声音拢着她:
“嗯,这样就看不见了......”
今天呢?
看着身后依旧对她张开柔软怀抱的床,已夏长长的睫毛垂下,嘴角划过一丝落寞的笑。
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看完了两部电影,却还是毫无睡意。
隔着窗帘,已夏都能感觉到,外面现在是如何的一个呼啸世界。
不断有响雷传来,而客厅遮光性一般的窗帘挡不住巨光。
时不时亮成一片,照映出昏暗的室内各个物件的轮廓,有种诡异的感觉。
心下突然泛起一阵狂烈的燥意和空虚感,已夏起身走到落地窗边。
“唰~”,
一下把窗帘全部拉到了一边。
外面雷公电母的狂欢派对,正举办到最**的时候。
那无尽的雨珠急不可耐地落下来,是不是天上的神仙们贪欢,打翻了手中的酒盏?
它们身下的坐骑也趁机出来耍闹,化身为条条银鞭,在空中打闹嬉戏。
雨势太急。
以至于不远处的路灯下,伴着灯光的折射,似乎都蒸腾起一片昏黄的雨雾,模糊了焦距。
一阵强风刮过,那纱雾瞬间便被撕碎。
一个闪电猝不及防地迎面劈来。
即便知道自己是在玻璃窗之后,已夏还是下意识地抬手。
控制不住轻呼出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不知道是生自己的气,还是生别人的气,已夏忽地转过身。
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看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号码片刻,按了呼叫键。
“嘟~嘟~嘟~”
无尽的长音比寂静更难耐,让人心里蔓延出数不清的灰败和挫痛。
像12月的风从西伯利亚无人区吹过,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已夏发现,原来还有这样一种无力的希望,会比失望更让人痛苦。
已夏听不到自己的心,只觉得和那嘟嘟声融为了一体,所以她不敢让它停。
她怕一旦那声响停了,她的心跳也会停。
像是一种执念,她就一直等着电话响到最后一声自动挂断,然后再重新拨出去。
这完全不是她平日会做的事,但今夜,她,不是她。
电话里的嘟嘟声突然停了,然后好像有低沉的呼吸声。
似乎还夹杂轻微的叹气声,却没人说话。
已夏不过是机械性地在重复,似乎有些没有预料到电话会接通。
有些怔愣,一时也没有开口。
“已夏,是害怕了吗?”
电话里终于还是传来一个,温和却没什么起伏的声音。
已夏握着手机的手指蓦地攥紧,眼里的委屈毫无预警地要落下。
努力眨了眨眼,已夏觉得有些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你能不能现在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