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入眼的阳光喊醒沉睡的梦,已是早上九点多。我慢腾腾地起床,磨磨蹭蹭地洗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许是睡饱了的缘故,皮肤看起来挺不错的。随意地将头发挽在脑后,披了件外套下楼去。
我妈提醒了千百次,就算家里开了空调,也要穿外套,省得感冒了。她说怀着孩子不敢吃药,怕对孩子不好。
若是从前,没怀孕的时候,我肯定是图自己爽快,感冒就感冒,吃点儿药就好了,可现在不一样了,有了孩子,事事以孩子为大。一听说吃药对孩子有影响,我时时刻刻记住保暖。
当妈的,一切都先想着孩子。
下楼之前,我又看了看手机,依旧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短信。我看着窗外柔软的阳光,叹了口气,林思远,昨晚上干嘛去了?莫不是还在生我的气,看到我的未接来电也不给我回电话回信息。
一大早,心情就糟透了。
心情不好,早饭还是要吃的,肚子咕咕叫,提醒我早饭时间到了。我搁下手机,下楼去。
走在楼梯上,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一个这几天我日思夜想的声音。
林思远来了,在客厅里和我爸妈聊天。听见我下楼的声音,三人齐齐看向我。我停住脚步,扶着楼梯看他们。
几天不见,竟然有那种很久不见的感觉。林思远抬头看我,眼角微微扬起,那是他微笑的时候特有的。他剪了头发,之前头发是有些长的,遮住额际,现在却是清清爽爽的平头,刘海没了,露出整个额头,整张脸看起来更加立体,更加帅气。
他冲我笑,就像以前一样。
时光翩翩,恍如年少。
妈妈看了看我,会心一笑,然后叫张阿姨给我准备早饭。
几天不见,原本思念得要命,现在他就在我面前了,只需要我往前走几步,只需要我下楼,就可以钻进他怀里,闻一闻他身上我想念的味道,甚至摸一摸他棱角分明的脸。可是,看着他和年少时一样的笑容,我忽然紧张了,忽然不知所措。
我收回了刚要踏出去的脚,然后转身又跑回房间。
我并没有关上门,因为我知道,林思远一会儿会上来。
蹬掉拖鞋,我扑到床上,抓着被子,脑海里全是他的笑容。那个笑容,让我想起高二那年,我们去野营,我拿着相机要拍他的时候,他对我粲然一笑。
我犹记得那时候拿着相机却僵住的我。
被他那抹笑容击中,不能自拔的我。
刚才看到他对我笑,当年的情绪再次翻涌,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告诉我,林棠,他笑了,他笑了。
那时候的林思远,人前人后都是衣服冷冰冰的面孔,那是他第一次对我笑得那么自然,那么美好,那么迷人。
那抹笑容,俘获了少女林棠的心。
我想起那时候卑微的自己。小心翼翼把他藏在心里不敢言说的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到那抹笑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离。
不一会儿,林思远来了,他先敲了敲门,然后拧开门把进来了。他没有出声,但是我知道,就是他。
当你心里深爱着一个人,他的脚步声,他的呼吸,他的气场和他的味道,你都能感觉到。
他走到床边,许是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放下托盘在床头柜上,坐到我床沿边,我扑在床上,他温柔地抚摸我的头发。就像我们从来没有争吵一样,他说,“阿绵,先起来把早饭吃了。”
他的声音穿越清早微凉而清新的空气钻进我耳朵里,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都那么温柔,隐隐地透着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我从床上起来,盘腿坐着,委屈地看着他的脸,一种酸楚从心底涌上来,鼻子一酸,眼睛里就有了泪水。
在眼泪掉下来之前,林思远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抱紧。他的头枕在我肩膀上,凑得那样近,专属于他的味道被我吸进鼻子里,然后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心底的委屈和泪水一样,瞬间决堤。
“这些天可想死我了。”林思远搂着我,紧紧的,像是要将我嵌入他身体里一样。
我不由自主地也伸手抱住他,然后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还边骂,“林思远,你个混蛋,这几天都不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你个混蛋!你不知道我很想你吗?”
他轻轻笑了笑,有些得意的意味,说,“那让我这大混蛋多抱抱。”
我嘴里说着“不让抱”,手却仅仅地箍着他不放。抱了一会儿,林思远放开我,捧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说,“果然哭鼻子的你没那么漂亮。”我生气地撇开脸,他又给掰回去,然后特煽情地说了句,“可是,我却想念极了。”
说毕,他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他的嘴唇凉凉的,软软的。先是一阵轻柔的舔舐,然后他的舌头灵巧地撬开我的牙齿深入口腔,一阵深吻。
爱人之间,总是很奇妙的。只是一个拥抱,一个吻,所有的乌云便消失不见。剩下的是加倍的珍惜。
俗话说,小别胜新婚。
这一早上,我总算是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了。
温存完毕,林思远伺候我吃早餐。他说牛奶是他来温热的,来的时候是七点,那时候我还在睡觉。妈让他直接上来找我,可他说让我多睡会儿,我眠浅,要是他进屋,我肯定会醒的。牛奶一直温着,等我醒了就喝。
喝完牛奶,我躺在他腿上,伸手摸他的脸,看着他光洁的额头,想说他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你怎么剪了头发?”我用手戳他的脸,开玩笑说,“经过我同意了吗?”
他倒是很认真地回答我,“以前那个发型看起来太帅了,出门太多人盯着我看,换个发型,看起来成熟点。不过现在却更帅了,是不?”
我做了个恶心的样子,他开玩笑说,“怎么现在还想吐?之前不是没吐了吗?”
林思远很少开玩笑,能这样逗我笑,实属难得。
我说,“你好臭美。”
“妈说我以前那个头发不像是结了婚了人,学生看了我有非分之想很正常,让我换一个,所以昨晚上我剪头发去了。”
原来昨晚上那么迟还没回家是剪头发去了。本想说一会儿问问呢,是不是我不在家他就逍遥法外了。
“哦,昨晚我给家里打电话了,然后妈说你还没回家,我就给你打了。结果,你没接。”我拉着他的手玩来玩去,抱怨说。
“我也是回家过后才看到你的电话,那时候也很晚了,我想你也睡了,就没给你回电话,今天周末,学校没有课,我一早就过来了。”林思远淡淡地说。
他的话里,没有任何破绽。
“你好歹给我回个消息让我知道你过来了啊,害我早上还失落了一阵。哎,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会见你?你这么贸然过来,也不怕我不想见你,撵你回去么?”
林思远眉毛动了动,特自信地说,“当然知道你不会撵我才过来的,开玩笑,我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
我跟你们讲,他自信的样子,特欠抽。
“呵呵,林老师,你也太自信了吧。你不是说我性格反复无常不可理喻么?要是我心血来潮撵了你呢?”我想起吵架那天他说我不可理喻,这会子拿出来说,故意羞他来着。
“就知道你小气,吵架时候说的气话能当真么?”林思远捏了捏我的鼻子,有些无奈,有些宠溺地说,“你还真是个记仇的家伙,我以后是千万不敢惹你了。”
“那是,你别忘记了我肚子里还有你的人质!”我轻轻拍了拍肚子说,“我们娘儿俩可是统一阵线的。”
林思远微笑着看我的肚子,脸上挂着开心的笑,说,“几天不见,我怎么觉得它大了一些。”
我觉得好气又好笑,肯定是越来越大的嘛,这人.......
“你说的废话啊,他肯定是越来越大的。”我撅嘴撒娇说,“林思远,我警告你啊,以后千万别气我,现在肚子不大我还能跑,要是肚子大了你再气我,我跑不动,怎么回娘家?”
林思远立即斥责我,说,“还想有下次啊?你以为我会再给你一次机会带着我的宝贝儿回娘家吗?姑奶奶,我可是再也不敢得罪你了,以后就是你随打随骂我也不会还口,要不然你再跑了,我相思难过也就算了,可我爸妈那里可不好过,天天埋汰我,感觉我把你气跑了,我就成了林家的罪人了,连周阿姨都不待见我。”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特委屈,看得我发笑。
我说,“你这是众叛亲离,谁叫你惹我?”
“行,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林思远说,“反正你就是仗着我爱你,为所欲为。”
我兴高采烈地说,“嘿嘿,我还真就是这样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林思远笑呵呵地说,有些感慨地说,“遇上你,我的人生精彩了许多。”
“遇上你,我的人生才是精彩了很多。”我感叹说,“兜兜转转,真是体验了很多人都没有的爱情经历。还好是圆满了,也算值得。”
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心里都有自己的闺蜜,因为害怕失去,和一开始的我一样,隐藏自己的感情,企图打着朋友的旗号在一起一辈子。
也有人可能勇敢一点,飞蛾扑火,不计后果,最后朋友也没得做。
也有人,捅破了那层窗户纸,落得圆满,双双携手幸福地走接下来的人生。
但我相信,很少有人像我和林思远这样,兜兜转转多年,差点错过,终于老天开眼,给了机会抓住彼此。
感情这件事,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总是说不清的。有的时候关键在缘分,有的时候关键在勇气,有的时候全看天意。
所以,我和林思远好不容易在一起,自然要紧紧抓住彼此的手,珍惜这得来不易的缘分。
也许这就是我们俩能在争吵过后迅速和好的原因之一。
我跟林思远开玩笑说,“林思远,你以后要是再敢惹我生气,我会跑掉,不理你的。”
他说,“我尽力不惹你生气,但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你再跑回娘家,我就第一时间把你拉回去,省得我相思成疾。”
“哼,我都跑了,肯定不回娘家了。我要让你找不到我,急死你。”
“你想得美,知道你要跑,我就把你锁起来,让你跑不了。”林思远见招拆招,说,“反正,你怎么都是我的,别想跑了。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是。”
我依赖在他怀里,觉得无比幸福。
可是,事事难料,我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却成了日后我们的写照。
古语有云,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