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市井传闻,露水阁主死于公子剑下,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一名年轻的公子,看上去更像是江湖年轻侠士,立于皖江中心一湖心之亭,看着远处的江面,这时,一名身穿粗布麻衣,头戴棕色的蓑帽的老者,撑着一只残旧的小船,缓缓划到他的身边。
那青年男子,目光注视着远处平静的江面,江面之上,残阳那血红的余光,被徐徐吹来的晚风带向波光粼粼的江面。辽阔的江面两侧,青色的芦苇微微荡漾着,不时间几只黑色的水鸟从芦苇间穿梭而过,转眼就消失了不见。
他慢慢转过身来,在其手中,有着一柄雪白色的长剑,乍一看,剑身通体似玉,残阳余光照射在上面,仿佛有着一层暖气,独自升起,宛如冬日阳光,却又恰似阳春白雪。
这柄通体似玉的长剑,名为阳春白雪。其上雕饰着奇怪而古老的花纹,虽温润似玉,可久视之,令人心中寒意滋生。
青年转过身来,其貌英俊,可正如他手中阳春白雪,久视之,可见其眼瞳中无故的寒意。
忽而,他莞尔一笑,却看着老者,笑道:“竹翁,望这一江,残阳似血,水鸟栖临,晚风徐徐,好不令人惬意,如何不与我坐下,长歌一曲,抿酒一壶?”
那撑船人竹翁一愣,不明他的意思。
不过,竹翁温和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回道:“公子雅兴,竹翁岂能扫了兴?”
说完,竹翁将自己残旧的小船固定在岸边,又从船内去来一个黑色的水壶。
“等一下,这是?”江北上忽然抬起头看着头顶的长亭,口中疑惑道。
“公子,怎么了?”
江北上不语,只是盯着那个地方看了半天,忽然,他豁然一笑,念道:“雨晚寒江斜阳,烟波长笼天幕。翠柳摇尽,孤帆念远,临池旧土。长亭执手,红粉沾袖,一川柳絮,可留君别去?惊涛暗怒,唤红手,天涯路。
明月夜送孤舟,清笛冷,似秋霜。古今多少,泯心琐事,一曲离殇。可惜十载,残烛昏火,月上寒窗,青云路,壮志功名却在,浮世长安。
好一个‘浮世长安’,好一首《水龙云》,只可惜,你所谓的浮世长安,只怕却是一江烟絮,终究被风无情吹散,哈哈哈......”
“呵,公子,想不到,这里早已经有人题词一首,你我二人皆是晚了一步啊,哈哈哈!”竹翁也是能诗善词之人,江北上念到长亭柱子上的题词,又怎会不明白呢?
江北上自问学富五车,书中最爱,便是诗词歌赋,尤其是题词,见此地一首佳词《水龙云》,他心中颇为激动,真恨不得现在自己也提笔写上一首,一较高下。
只不过,他心中的这个念头,却仅仅在脑海之中浮现了瞬息而已。
忽然,他心中出现了另一个念头,看向竹翁,说道:“易如风?竹翁在江渚城多年,可听说过这个人?”
易如风,正是在这一首《水龙吟》之下的题名。
“这个,容老翁想想......”竹翁将手中的一壶美酒轻轻放在亭子内的一张石桌上,随后又慢慢将自己头上的棕色蓑帽取下,放在一旁。
就在这时,忽见江北上清眉紧锁,一手执剑,一手缓缓提起,触摸着柱子之上雕刻的文字。
“刚劲有力,却也是个习武之人?”
他看着这一个个刚劲的字眼,书法浑然天成,十分老道,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其中的秘密。
若是寻常人,或许并不能够从字里行间发现,这一手好字,却是用剑刻出来的。
江北上莞尔一笑,看这样子,可见那执剑之人,内力深厚,绝非一般江湖人士,由此可见,文武双全,倒也不难怪感直言功名志在浮世长安了。
“哦,嚯嚯,公子,我想起来了,江渚城近日倒是出了一个有名的捕头,其名好像就叫做易如风。”
“捕头?”江北上诧异地看着竹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才华武功皆可入眼之人,竟然会沦落到江渚城做一个小小的捕头?
如若真是那样,那还真是可笑至极,什么鸿鹄之志,什么浮世长安,不过如此而已!
“青云路,壮志功名却在,浮世长安。依竹翁之见,这样一首《水龙吟》,可是那捕头所写?”
江北上缓缓走过来坐下,只手取过石桌上的一壶清酒,轻轻打开壶盖,便闻见一股淡淡的幽香传来。
起初闻见这种幽香之气,确实很平淡,但数息之后,这股幽香竟然变得十分浓烈,虽还未曾喝到壶中之酒,却有一种“未品壶香人先醉”的感觉。
“公子,可不要小看了这个叫做易如风的捕头,从他做捕快半年时间,大小破案无数,就被破格提拔为总捕头。世人都道此人心思缜密,文采出众,而且身手不凡,依我看,还真说不定,这首《水龙吟》真是他所写。”
“哦?若真是这样,倒是有趣。”
江北上脸上浮现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竹翁感到诧异,自从自己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跟随江北上,却从未见过他这种笑意,眼神之中带着些许寒意,却又不禁露出几分迫不及待的意思。
二人来到这湖心之亭已有一段时间,远处的夕阳渐渐沉下去。江渚城地势平坦开阔,这皖江更是一马平川,在湖心亭之中,可完全看见日落景象。
晚风徐徐吹来,送来几许清凉。
残阳似血,遍布江野,江面上泛起粼粼腥光。
“不过,公子,这次竹翁前来,与这叫做易如风的捕头,也有几分关联。”
听到这里,江北上放下手中越来越浓烈的清酒,面不改色,笑道:“竹翁只管说说看。”
说到这里,竹翁脸色有些难看,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市井传闻公子杀了露水阁阁主露颜飞,而这件事情,虽为江湖之事,可那易如风的捕头,似乎也牵扯了进来。”
竹翁看了看江北上,而后者却依旧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
他接着说道:“听闻当日易如风与露水阁有约,可阁主露颜飞迟迟没有露面,等他感到露水阁之时,却见露水阁中忍心慌乱,都道是七星杀‘摇光’出现,并杀死了露水阁主。易如风虽身为官差,但听闻他武功了得,若是此时牵扯进来,只怕公子......”
晚风缓缓吹来,那酒壶口飘来一阵阵清香。
忽而这时,江北上却是换开话题,一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凑到鼻子前,闭上眼睛十分享受地闻了闻,道:“竹翁,这壶酒与常日不同,是从何处打的?”
“公子,这......”
“无妨,我现在在意的,只是这一壶美酒而已。”
“出云楼。”竹翁顿了顿,继续说道,“之前几次,竹翁看得出公子并不中意,所以这次特地去了出云楼。这壶酒,叫做醉花酿,听闻是由百种花草酿制而成,乃是出云楼的招牌,江渚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出云楼?那是个什么地方?”
被江北上这么一问,竹翁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年老的脸庞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迟疑了半天时间,终究只得艰难地说道:“出云楼是江渚城出了名的烟柳之地。”“烟柳之地?”
说道烟柳之地,江北上呵呵一笑,如此繁华的江渚城,有几个烟柳之地在寻常不过,但是,他在意的,却是眼前这一壶醉花酿,如此一个烟柳之地如何能够酿出这样不同寻常的美酒?
江北上缓缓举起酒壶,闻了闻壶口传来的幽香,恨不得往自己嘴里狠狠地灌上一口。
不过,他终究还是决定,不舍地尝了一小口。
美酒入口香醇,宛如百花齐放,芳香悠远耐人寻味。起初虽有一丝的苦涩,但,在口中待上片刻之后,顿时产生一丝细微的甜美,恰恰正是这一丝看上去微不足道的甜美,令人心中醉意泛滥,只愿沉醉不愿醒。
“啊......果真是美酒!”江北上赞美地长叹一声,喝过手中醉花酿,仿佛之前之所珍惜的美酒,此刻皆淡薄如水。
“恩?”可是,就在酒入愁肠片刻时间,他忽然觉得自己内心升起一丝淡淡忧伤,虽然淡,却十分的悠远凄凉。
这是为何?他心中颇感奇怪,难道是这一壶醉花酿?
“公子可还满意?”忽见江北上脸上有意,竹翁问道。
“竹翁可知,这醉花酿是何人所酿制?”
竹翁摇摇头,且不说他一把年纪,这江渚城最为繁荣的烟柳之地出云楼,岂是他轻易进出的了的?江北上手中这一壶醉花酿,要不是他趁夜黑风高形势好,又怎会弄到?
不过,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公子,传闻这出云楼的醉花酿,却是楼中一个歌姬所酿制。不知是真是假,但听闻这是一个奇女子,卖艺不卖身,也颇有才华,正是因为这醉花酿,她在出云楼中,倒是无人敢欺压于她。”
“她叫什么?”
“听闻,她叫,慕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