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行走了十万八千里,江枫只觉得浑身疲累。茫然睁开双眼,四处是枝繁叶茂的树林,似在山中,野草横生,荒芜人迹,不是预定的落身之地,不是繁华鼎盛的长安城。他第一反应就是时光穿梭机会不会出问题?是不是真把他送到了公元755年?他好想找个人问一问现在是什么日子?这里离唐朝京城长安有多远?
就在此时,一阵金铁利器碰撞之声传入耳中,叮叮当当,好像不止一两个人。江枫只略顿一下就向发声之处走去。近了,他远远看见七八个蒙着脸的黑衣人正与一个白衣男子激战。
哇!这样的场面江枫只在电视剧里看过,这些人包括那白衣男子一个个武功出神入化,招式变幻莫测,他们忽纵忽跃,忽翻身忽下蹲,身手矫健、敏捷。若非亲眼看见他绝不相信,世上有如此轻功,脚头轻轻一点,即可飞跃几丈高。
江枫兴奋地往前靠了靠,这样可以看清楚那些招术,叫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比现代那些武术比赛强百倍,他上大学时常参加学校的武术大赛,金牌银牌获得无数,甚至代表清华大学参加北京市几十所高校的武术比赛,也名列前茅,可今天他发觉自己学的那点武功真是三脚猫。
现场打斗极为凶险,白衣男子一转身的当儿,江枫如发现新大陆一般浑身如电击,愣愣地站着,如傻了一般,这白衣男子的长相竟然与自己一模一样。若非相距一千多年,他真以为这是自己失散的孪生兄弟。
他不太懂得他们的武功,凭直觉白衣男子已处下风,如此无命打法,稍稍失误非死即伤。与他这样有缘,我得帮他,但若这样贸然上去,只会帮倒忙。
他在原地徘徊一下,发现了一根粗绳。有了,他找到几块石头,拴在粗绳两端,凭着上学时学过的一点功夫,像抡九节鞭一样,疯狂地窜出,又撕下一片衣襟把脸蒙住,调皮地想,我也当一回蒙面人吧!
江枫去势凶猛,几乎如箭出一般抡起石头,罩向黑衣人。
突然出现这个人,双方都停下了,愣然望着他。
为首黑衣人说:“我们先撤,此人来路不明,也许他们另有援手!”另外的黑衣人刷刷几声,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衣男子面色惊疑,上前几步,拱手:“多谢兄台相助!”
“得了吧!行家看门道,你还看不出我只会三招两式吗?不料还真吓跑了他们!”
“无论如何,他们摸不清路数,还以为我的援兵到了呢!”白衣男子爽朗的笑道“我还是要感谢你,敢问兄台尊姓大名?”
“你们古人说话喜欢咬文嚼字,你直接问我叫什么不就完了吗?我叫江枫!”
“我姓余名礼!”白衣男子余礼抬头看看天,“江兄,天色已晚,我们走吧!”
江枫人生地不熟自然寸步不离的跟着余礼离开了树林。
夜色渐至,两人已走进一家客栈,这大约是个小镇,客人稀落,房屋简陋,与繁华的现代大都市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两位客官,驻店吗?”店小二点头哈腰迎过来。
“两间上房!”余礼好像不愿多说废话。
江枫边走着,四处黑乎乎一片,每个房间里点着几盏油灯,风一吹一息一灭,一闪一闪地,真像鬼火一般。
天哪,这是什么鬼地方?这里的环境让他几乎要窒息,浑身说不出来的烦躁。突然从灯光灿烂,车水马龙的现代都市来到这闭塞,落后的千年之前,江枫觉得自己仿佛是从天堂一下掉到了地狱,真要在这里呆上一两年,那简直是活受罪,他忽然有点后悔,几乎就想取出电脑,接通与未来的联络键。
就在这时,院长、所长,那诚挚热切信任的目光浮现,父母凝重,肃然的眼神全都向他聚拢,他低低的叹息,就当是在忆苦思甜,体验生活吧!现在只有寄希望与安史之乱了,如果只在眼前,那么很快就能回去了,院长说我一到唐朝,还是安史叛军攻破长安之时,我也会落到长安城内,为什么会在荒郊野外?
江枫脑海中闪出点击穿梭键那一刻,白光闪过眼前,好像听到什么电量不足,难道...穿错了,时间提前了?他很想知道现在的时间,就奔着余礼的住处急急而去。
江枫敲开了余礼的房间急问,“余礼,你告诉我这里离长安还有多远?”
“一千多里!”
“那么,这儿是哪里?”
“邯郸!”余礼问“江兄要去长安?”
“嗯,你快说,现在是什么时候?”江枫越来越着急了。
“天宝年间”
“我问你这是天宝几年?离安史之乱还有多久?”
余礼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什么安史之乱?你....你到底是谁?摘下面纱!”
江枫这才发现自己仍然蒙着那块布,我说感觉这么闷呢!他忙一把扯下。
余礼大骇“你...你...你的模样...怎会与我这么相像?”
“奇怪吧!我刚才看见你的时候也惊得不得了,如果我们不是出生在不同年代,我会以为你是我的双胞胎兄弟呢!”
世上长相相似的人不足为奇,余礼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略显歉然“江兄,小弟方才失礼了!”
“你还是告诉我现在是天宝几年吧!这是我最关心的事!”
“江兄不是大唐人?”
“我怎么会是唐人?与你们大唐王朝天地之隔啊!”
“今年是天宝十三年,今天是一月五日,江兄是第一次来大唐吧!”
“当然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江枫苦笑道心想:“天宝十三年一月,离安史之乱还有近两年之久,这两年,人地两生疏,习俗差异,可要怎么熬呦!”
“小弟也要去长安,我们结伴同行吧!”余礼见他若有所思,又说。
“我忘了问你,那些人为什么要与你打斗?看样子,他们是一心要置你于死地,你与他们有什么深仇大恨?”
余礼沉默片刻,双目炯炯,望了望江枫:“他们要阻拦我进京!”
“为什么?长安城不是人人可以去的么?”
“他们不愿我回京助太子,使他们阴谋不能得逞!”
江枫自言自语,“古人就爱争权夺利,无聊透了!”
“古人!”余礼诧异了“江兄说话很奇怪,小弟听不懂!”
“我知道这里没有人听得懂我说话,以后我会尽力让你们这里的人听懂,入乡随俗喽。”
余礼笑了笑,倒上两杯酒:“江兄请坐,今日你我有缘,我们喝几杯!”
江枫坐在对面,端起就一口饮干。“好酒,到了大唐,也许今后唯一能让我称道的只有美酒罢了!”
“只有酒吗?”余礼笑问“以后你会发现这里有比美酒更好的东西,比如人!”
两人边喝边聊,觉得对方分外投缘,性格也有几分相似,不觉已是深夜,江枫本来很疲倦,喝下这些玉液琼浆后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想不到遥远落后的古人能酿出这般美酒,现代都市的红男绿女恐怕永远也没有这口服了。
“江兄今日明知不敌,仍在紧要关头挺身而出,乃至情至性之人,小弟不瞒你,那帮人是贵妃杨氏,奸相杨国忠派来的,他们要在我进京前置我于死地,不让我助太子,使他们欲拥寿王为储的目的落空!”
“我只知道永王李璘有不臣之心,可从未听说寿王李瑁也卷入其中啊!”
“其中祥由一言难尽,杨贵妃自觉愧欠寿王,所以一心要为其争储君之位!只要是太子的人他们都不会放过,而小弟恰恰能为太子效绵薄之力,自然是他们的死敌!”
“杨贵妃原来是寿王的老婆嘛,却被自己的公公给抢去,自是亏欠李瑁了!”江枫脱口而出。
“啊!余礼惊骇万分”这是皇室机密,江兄如何得知?”
“什么机密?我们那儿只要上过初中的人都知道!”
余礼面色绯红,很是尴尬,半晌未语。
“喂,你怎么了?那杨贵妃与李瑁好像是你们家亲戚吧!关你什么事?”
余礼很快恢复了常态,爽声长笑“对,与我什么干系。只是江兄,此次入京之路不会太顺利,歹人还会设法来拦截我的!”
“你武功那么高,不必担心!”江枫笑道“我好想学你的功夫,将来回去,再比赛说不定会在奥运会上拿金牌,那么我可真要名扬四海了!”
“奥运会?金牌?什么玩意?皇上的金牌怎么可以随便拿?”
江枫哧的一笑:“我们那儿,金牌谁有本事谁拿,不像这里只是皇上才能有!”
“你的话太难懂,不过你真想学我的武功,我可以代师收你为徒!”
江枫非常兴奋“我什么时候才有你这么厉害的功夫?”
“这要因人而异,每个人悟性不尽相同,也许三年五载,也许十年八年!”
“那么你到现今这样用了多长时间?”
“十六年!”
“天哪,我哪有这么长时间在这里学武功?”
“江兄,你我今日一见,总算有缘,现在又成了师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如何启齿!”余礼轻声说。
“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小弟想与江兄结为金兰之好”
“你想和我结拜吗?”
“是的!”
想不到我能和古人结拜,这也不失为一桩佳话,反正我在这里也不认识人,不如与他结义,有个可以说话的朋友,总强于一个人苦熬日子。
“好的,我还想有个伴呢!”
余礼叫店家准备香案,一块红木板,用右手食指刷刷几个就写好几个字,江枫看时,这几个字入木三分,比刀子刻上的还清晰,不由瞪大双目,好久回不过神来,木板上是这样几个字“业师天灵子之尊位!”
“江兄,我已代师收你为徒,我们就在师父神位前行结义之礼吧!”
“我见古人爱写先师某某之位,你怎么写业师?”
余礼含笑:“因为我们的师尊他老人家还健在人世“
“噢,原来这样!”
两人跪在香案前,江枫仿着余礼双手抱拳:“恩师见证,弟子余礼,弟子江枫,今日结为异姓兄弟,愿互敬互爱,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无论身处何地,不离不弃,相伴始终!”
余礼望了望江枫:“江兄贵庚几何?“
“贵庚?你是问我多大吗?”做为历史学者,对古代的称呼术语还是知道的很清楚,只是从来没这么说过。“我今年21岁。”
“这么巧?我今年也二十一岁,我是开元二十三年六月初六申时初刻出生,你呢?”
江枫很吃惊,因为他也是六月初六下午五六点钟出生,十二时辰推算,正好是申时。这世上相隔千年,竟有两个人这么巧合,面貌相像,年龄相等,连出生年月日时辰都分毫不差,他抿嘴一笑,“我生于公元二零一二年六月初六,时辰我也不知道。”他没有说自己也生于申时,余礼一定会怪叫。
“太好了,江兄,我们两个人同年同月同日生,真是太有缘了!“
“我怎么可能和你同一年出生?你比我大一千多岁呢。”
“江兄,你在说什么?你我同庚,什么比你大一千多岁?”余礼大震。
“你不会明白的,你先入师门,今后你为兄,我为弟吧!我知道按礼节我还当向义兄行礼。”江枫退后几步,单膝着地拱手道:“小弟江枫拜见大哥!”
“贤弟不必多礼。”余礼忙兴奋的扶着他。打开包袱,取出几本黄色封面的书。纸张虽粗陋。但很工整美观。解释说:“今日你我,非但是师兄弟,更是义兄弟。贤弟若没有时间留在大唐习武,这几本师门武功秘籍是师父所赠,我送给贤弟。今后无论你在那里,都可潜心苦学。”
江枫打开第一本,封面上写着《孙氏内功心法》,遂问:“大哥,我们的师父姓孙?”
“师尊名讳孙豪。这些秘籍是师父几十年武学精华,若尽悟其妙,必可少有敌手!”
第二本是《孙氏轻功绝技》,第三本《孙氏流星剑法》。
“难怪你可以飞檐走壁,力透木板,原来是学了内功轻功啊!”江枫爽朗地笑“太好了,我学好轻功,回去上班也不用坐电梯,真是不虚此大唐之旅。”
余礼让他收好此书,切莫落入恶人之手,“贤弟今后你我兄弟同路,你可边走边学,为了让敌人摸不准我们底细,你还是继续蒙面赶路吧!”余礼心甚悦,江贤弟快言快语,毫无奸诈心计,若能学就一身功夫,更可助东宫一臂之力。”
这几本书江枫如获至宝,比当年考上清华在英国大学任教的舅舅送他那辆奥迪还兴奋,如饥似渴彻夜不眠,日日研习苦练。无论行路休息都不肯放下,余礼见他这般用功很乐意帮他解惑,纠正错误的招式。
不知不觉两人已同行半月,江枫只觉一天比一天清爽,走路也灵敏快捷,牵着马走一天也不知疲倦,而且身体越来越轻松,他感觉起码掉了五十斤称,余礼告诉他这是修学轻功的结果。
忽明忽暗的油灯下,兄弟俩把酒谈笑,惺惺相惜。谈玄宗朝事,江枫如数家珍,侃侃而谈,竟如身历一般。
余礼感叹“贤弟非大唐之人,竟对我朝事物这般通俗,也许大多数人身在其中却不甚了。
“我的职业就是研究历史,上起三黄五帝、春秋战国、秦汉南北朝,下至隋唐五代、宋元明清,若这些都不熟还有什么资格当史学者?”
“隋唐五代?贤弟这是什么意思?”余礼听得一头雾水。
江枫心中一凛,我怎么说着说着就泄露了天机?慌忙掩饰,“我是随口说说,大哥,我学了半个月内功轻功和剑法,今晚我们切磋切磋吧。”
“不用,一会有人帮你试武功”余礼轻声说着,长袖一拂灭了油灯,突然放高音量,“贤弟,天色不早了我们歇息吧”一边打手势指指房顶,江枫会意,房上一定有人。
窗外月如水洗,清可照人,月色透过纱窗射入房间,床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着四五个黑衣蒙面人,那揭破房瓦纵跃而下的功夫非同一般,几乎无声无息。江枫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出声让敌人发现他们装睡,这几个黑衣人轻功已有相当火候,能否一战他心里没有半分底。
前面的黑衣人双掌齐举,意欲拍向床上人。突然,余礼一跃而起,右手一挥,屋内几盏油灯全都亮了。
这一变故让黑衣人不知所措,一时竟愣住了。
“各位,欲与在下较技,完全可以光明正大,何必偷偷摸摸?”余礼含笑。
“算你走运,不过鹿死谁手,还难断定,我们去外面再说?”
院子里的事物被明朗的月波照得如同白日,蒙面人冷笑一声“这位兄台,让我们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江枫冷笑一声“那么各位为何不肯让我兄弟俩看看你们的尊容?”
“那好,就让我来替你取下这纱巾吧!”蒙面人话音未落,已纵身射落江枫身侧,同时手中长剑刺来,来势好猛,江枫有些心怯,大敌当前,也只有勉力而为了!他顺手取过一根树枝,斜斜一档。
锐利的长剑砍在树枝上,结果会如何?几乎不用问就知,一定是折断了,可是江枫的树枝没有断,反而硬将宝剑挡了回去。
初试身手,令所有人都吃惊不小,这种结果只有一种解释,持树枝的人内功胜过拿剑的人。江枫也是又惊又奇,用树枝挡剑,完全是手忙脚乱时应急之法,岂料真把对方的剑挡回。
余礼比任何人都惊诧,不敢相信,江兄弟从半月前毫无内功的书生一跃而有现今功力,真乃金玉可雕之才也!
紧接着,其余几个黑衣人同时出动手中刀剑围攻余、江二人,看着江枫出招从容,神态自若,余礼放了心,至少今晚这几个人奈何不了他们。
江枫虽然出招平稳,沉着,但是他心里仍有几分惊恐,他自己都不肯相信,只有十几天就会有这些招术,他觉得学过的武功根本不用去记,在受外力胁迫人身安全时,会自然而然信手拈来,使出一些破解对方的武功。
兄弟俩并肩战斗,心灵相通,尽情施展所学招式,黑衣人渐落下风,二人对望一样,同时用出了流星剑法第七十二式‘星光灿烂’霎时如千万颗流星追击而至几个黑衣人全身上下,他们只觉得被一股莫大的推力迫倒在地。
余礼嗖得一剑刺出,却被江枫用树枝挡住,“大哥适可而止!”
黑衣人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
余礼收剑转身,含笑握住江枫,“贤弟,你可真是个武学奇才,你可知道我当年学到你这一步用了多长时间吗?三年,整整三年啊!你却只用了半个月,不可思议,贤弟,你让我看到奇迹了!”
“大哥多大开始学武?”
“五岁!”
“或许是你年纪太小,难于接受复杂的事物吧!你想,五岁的小孩子,如何能看懂武功秘籍上那些枯燥又晦涩难懂的文字,而小弟我可是名牌大学毕业,任你如何深奥的语言也没有理解上的障碍!”
“万事开头难,这句话好像并不适合贤弟,你是开头即深入其道啊!”
“大哥,我以前也学过几天皮毛功夫,有了基础才会这么容易接受新招式!”
余礼欣然“将来,你的成就将必定胜过为兄啊!太子的宏图大业又如虎添翼了!”
“你怎么知道我会帮助李亨?”江枫问。
“因为太子是皇上二十三个儿子里唯一一个贤德之主,贤弟胸怀正义,必不肯助纣为虐,去帮助奸相杨国忠吧?”
江枫笑道,“我到大唐来,是不能插手这的有关政局之事,所以太子寿王之争,我是个地地道道的局外人。”
余礼大为失望,“那么你怎会不惧艰险一再助我?”
“你是我兄弟,与政治无关,我只是看不惯那些人以重凌寡,如此而已。”
余礼虽然十分遗憾,也不便多加强求。
兄弟俩精神倍增,行走在官道上,一路上谈笑风生,倒可略解旅途的无聊与寂寞。江枫尽情饱览大唐山川风月,这交通不便,生活落后,空气却很清新,没有环境污染,真可谓山清水秀,景色怡人,更有另一番风味。
江枫依然蒙着脸,赢得了百分之百的回头率,少年无忧的兄弟俩在马背上切磋武功,丝毫不在意前路有多少惊险。
三天之后,他们到了距潼关城百里之处的一个小镇上,余礼突然下马向着对面一间客栈而去。店小二迎过老远问,“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
“大哥,时间尚早,为何在此停留?”江枫问。
“此地距潼关尚有百余里,其间没有客栈,我想兄弟也累了,不如就在此歇息一晚,明日清晨再上路。”余礼微笑
其实余礼在此留宿是因为他看到门口的四个人,他们皆着盔甲,身材魁梧,年轻俊美,颇为勇武,年纪在二十以上。余礼向四个人使了使眼色,甩鞍下马,江枫只好下马相随。
四人齐齐跪下拱手道,“末将郭源、高长春、高长庚、李义山拜见公子!”
余礼走进前扶起他们,和声问:“四位将军什么时候到的?”
“半个时辰前,末将估摸公子必经此道,所以在此等候。”
“你们这里规矩不少,动不动就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江枫笑道,“还是我们家乡好,见了皇帝也不用行跪拜礼。”
左首第一位叫郭源的武将大为不悦,“公子家乡是什么地方,如此目无尊卑上下,成何体统!”
“我们的国号叫‘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的官吏与百姓人人平等,没有尊卑贵贱之分。”
高长春望了望余礼问“公子这位是..?”
“他是我新结义的兄弟,几次遇险多亏有贤弟援助,不然我可能不会站在这里和各位将军说话了。”
四个人抱拳为礼,“末将谢过公子为敝主解围之恩义“
“与其说我为他解围,不如说是他助我脱围,我倒觉得是我拖累了他。”
五人相视而笑。
“大哥,我可见着你啦!”客店里传来娇柔的声音。
余礼闻言大喜过往,飞奔进屋,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满面含笑,两人拥抱在一起,彼此对望着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佳佳,大哥也想你呀,你跑来做什么!一路风霜颠簸,在家里等着就好了。”余礼笑着责问佳佳。“来,佳佳,为兄为你引荐一位很了不起的英雄。”余礼牵着佳佳的手便向屋外的几人走去。
兄妹两边走边亲热的说话,“你知道有人千方百计要杀死大哥,怕我死了,不能回家相见啊?”余礼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
“说什么呢大哥?”少女愠怒,“尽说不吉利的话。”
“放心吧,好妹妹,为兄吉人自由天相,不会死的。”余礼哈哈长笑着牵着妹妹右手,兄妹两并肩走出客栈。
就在少女抬头望向这边时,江枫忽然惊得呆住,甚至呼吸停滞了。如果说余大哥和自己是双胞胎兄弟,那么这个女孩子就与刘爱雪就如同一个人。她的笑容,她的神情,完全就是刘爱雪,所差只有衣着不同而已。他不觉脱口而叫了一声:“爱雪!”
那少女笑靥如花,声音甜润,悦耳:“公子认错人了,我叫佳佳。“
江枫含笑未语,千年之前的大唐,竟然于数日之间遇到两个和未来人面容如此相似的人,以后见到她就如同见到爱雪,可略解相思之苦了。
“贤弟,这是我胞妹,小字,永佳。”余礼为他们做简略的介绍,“四妹,这是我刚认识的兄弟,我和他已经义结金兰,所以你要像尊重为兄一样尊敬他!”
少女余永佳调皮的笑:“小妹还没有请教兄长大名呢?还有我想看看你长什么样?是不是太丑了怕吓到人才把脸蒙上?”
“佳佳,不可对兄长无礼!”余礼厉声叱道。
江枫忙笑道:“大哥别这么认真,佳佳很可爱哦!我叫....”
江枫说到此不得不停住,因为此时突然从天而降两个黑衣人,一袭黑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抓住余永佳就飞跃而去,丢下一句话,“想要令妹的命,请随我们来吧!”
突然的变故,让几人措手不及,江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放足狂奔,随黑衣人急追而去。余礼心念妹妹安慰正要去追,忽见四面八方冒出七、八个黑衣人围住了他们。
“四位将军,这里交给你们,我去助二弟救佳佳!”话音未止,余礼已在三丈开外了。
江枫只学了十几天轻功,火候不足。尽管他已经尽力追赶,还是很快就让黑衣人消失在视线之外。随后赶到的余礼伸手拉住他,两人相携着奔跑,直到追至绿林深处。终于看到了两个黑衣人,他们已经放下了佳佳。
“大哥,你追来干什么?这两个人功夫很厉害,太危险了!”余永佳大急。
“再危险,也不能扔下我妹妹不管啦。”余礼笑容未改,危难当头,他依然气度不减,屹立如山。
“贤弟,你快带佳佳回长安,我来应付!”余礼喊道。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并肩战斗,胜算就大些。”
“贤弟,这两个人的武功,比那天晚上的人强了不知多少,纠缠下去,谁也难以脱身。”
“我们才刚刚立下誓言,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如果今天歹人截了我妹妹,你会走了吗?”
余礼不语了,相处时间不长,可是义弟的性格,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义弟为人仗义,乐观豁达。看上去似乎很随意,可他内心却坚韧、刚决,坚强不屈百折不休。有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气概。多说无益,就让兄弟俩联手抗敌吧!
一个蒙面人冷笑几声:“谁也不走更好,一会儿,我们打发三位同登极乐。”
余、江两人不再说话,各自立定,炯炯虎目死死盯着对方。不知敌人实力,不可贸然出击,只有等对方出手,才好思应变之策。他们可谓心有灵犀,都是这么想的。
另一个黑衣人低声说:“我们不可拖延时间,东宫与广平王府大队援军紧随其后,形势对我们很不利。“
两人刀剑齐举,各自击向余江二人。凌烈的一剑过后。江枫侧身一闪,飞身一脚,扫向对方。他没有兵器,只能用手应付。
余礼心里着急,本来要把剑给他,他如何也不肯要,说自己武功不济,用手用剑都一样。他刚学武功,就几次遭遇强敌,生死攸关,真为他担心。江枫以闪避为主,很少进招,他的闪躲功夫堪称一绝。尽管对手招式狠辣迅猛,几十招攻击之后,仍不能挨上他半分毫。
林间树叶被震得哗哗落地,在这春日里,犹如天际间撒向大地的绿海。遮挡住视线,以致有脚步声传来,都看不清是敌是友。
直到近了,才看到三个黑衣人跑在前面,郭源和高长春二人在后面紧追。
“二位,东宫和广平王府大队人马距此只有五十里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喘着粗气说。
两人没有说话,只是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这边。
余礼问道:“长春,你弟弟与李将军怎么样了?”
“他俩受伤不轻,不能来助阵!”
江枫喊道:“你们两位快带永佳姑娘离开这里。”
余永佳大声回绝,“我不走,我不能丢下大哥和你!”
高长春、郭源谁也不肯走。
“二位,只有佳佳安全,我们才会放开手脚,也才有脱身的机会,你们明不明白.”
“生死存亡关头,我们岂可扔下公子逃脱,岂是奴才该办之事!”郭源口气坚决。
“别废话,快走!”余礼吼道。
高长春他们十分不情愿的扶着余永佳一步一回头的走过丛林。
“兄妹话别了,我们可以送二位上路了吧?”黑衣人冷然出口。
余礼双目冷俊,平举长剑。江枫也打算拼命了,这个时候他早已忘了自己本不是这个年代的人。
黑衣人人多势众,江枫挥舞长剑刺向左边几个敌人,手中有了武器,他更有信心了,招式更为纯熟,那三个黑衣人心知对方有拼命之心,不敢硬碰,只有闪躲,江枫心道,我不能让你们浪费体力,唯有打败他们方可帮助大哥,他剑决一领,剑式如风,环罩三人,使其不得不出招还击。
三个人武功比那两个黑衣人差得太多,江枫胜的很轻松,不过八招便伤了三人,对弱者,他总是心存不忍,不愿下辣手。
扫除了其他阻力,江枫回头迎战两个黑衣人。兄弟俩双剑合璧,威力大增。刀剑碰击声,声声震耳。只是他初学武功,根基浅,功力薄弱,不一会儿,已大感吃力。余礼见此,示意他退后,二人暂息。
忽然,江枫觉得一阵轻微的声音入耳,“贤弟,我们要保存体力,等待救援,不要硬碰。我们设法奔出这片树林,到宽阔之处,才利于躲闪。你还撑得住吗?”
江枫曾听说过有一种功夫,不用张口,就能清晰得把话音传入他人耳中,叫‘传音入密’,需要功力特高才能做到。今天终于亲身经历了。他向余礼微微点头。
两人手牵手,回身便纵起后退。
“两位不必用缓兵之计了,你们逃不过我们二人的手心,两个黑衣人立刻紧追不松,不过数丈,两人不得不停下接招,又与对方搏斗,惊险的十几招过后,又借机纵退。
就这样,一直跑了十余里,兄弟二人未有片刻喘息之机,功力大量耗损,手上招式减缓,脚下奔跑的速度也已慢了许多。那两个黑衣人却气定神闲,不缓不急的跟着,那情形就像一只就要得手的猫,在摆弄狼狈的老鼠一样,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
余、江二人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前方三尺开外已没有路,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绝谷。
“二位公子,我说过你们今日在劫难逃。”一个黑衣人笑看着江枫道,“这位义士,我看得出你与他相识不久,如果此时倒戈或者弃剑投降,我们不会为难你。
直到此刻,江枫才看清此人的面目,虽然他蒙着口鼻,但他眉间有一颗豆大的黑痣,整个脸部被这颗黑痣映衬着,显得更为凶恶,未等他开口,余礼已解下包袱,掷过手中长剑“贤弟,他们说的不错,你我素昧平生,相识不久,我不能让你为我白白牺牲,我包袱里的东西和这把剑请转交给我的父母,你快离开这里。”
“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们虽然相交时间不长,却如相识千年万年,我早已把你当成知己!生死弟兄,大不了你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余礼又急又怒“你快走,我不需要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在危险面前,江枫的心早已平静无澜,就当我永远留在这里,没有回未来吧!”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兄弟,生则同生,死则同寝!”
时间不允许他把余礼的东西送还,两个黑衣人已发起了攻势,他们只好打起精神,尽己所力应敌。
由于体力渐衰,而对手却精力充足,他们身上无数伤痕,却从他们双目中找不到一丝恐惧,能看到的只是坚毅,余礼纯白色的衣衫上早已被鲜血染红,两人几乎站立不稳,突然又遭到黑衣人的袭击,一掌击在余礼胸口,他的整个身体向悬崖下坠去。
“大哥!”江枫狂呼一声,双手各持一剑,来不及去看义兄,手忙脚乱的与两个黑衣人纠缠。
“这位少侠,气概非凡,若能与我们合作,共保寿王,你不但不用死还可以高官厚禄。”脸上带黑痣的蒙面人又道,“如此罕世英才,若是如此便殒命于此,岂不是太可惜了吗?”
江枫叱道“谁稀罕你的高官厚禄,死有什么可怕的?一次地震可以死成千上万的人,就当我是其中一个罢了!”
“不识抬举!”黑衣人怒喝一声,连攻几招,长剑划破江枫的衣衫,肩头以下又中了几剑,他本能地退后几步。
‘喀’的一声,江枫一脚踩空,身体无助的向后仰去,却是滚落山崖,下落之际他耳边传来黑衣人的讥讽的声音,“那么就去见你的义兄吧..!也许,你致死也不知道为谁殉葬。哈哈哈哈....”
江枫的身体被树枝挂的千疮百孔,蒙了十几天的白布也早已不知去处,他用手捂住脸,势必摔死也要留下自己的英俊脸庞。下落之势排山倒海般,一路上压断了不知多少树枝!那些被他挂断的枝叶也随他一同朝着崖底坠去。
江枫的身子重重得摔在杂乱的干枝上,又被掉下来的枝叶埋在了里面,江枫只觉得全身如针扎一般疼痛难忍,他呲牙咧嘴地慢慢挣扎,好不容易扒开压在身上的树枝,若不是有幸习的武功,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也残了!
躺在枯枝上歇息片刻,恢复了点体力,江枫忍着痛吃力的抬起胳膊,慢慢的把身旁的枝叶一点点拨开,扭动脖子环视四周,焦急的寻找余礼。还好余礼落在了他身旁不远处,江枫见余礼双目紧闭,动也不动焦急万分!!
“大哥,大哥,你怎么样了..?”江枫喊了几遍见余礼仍没有反应心里一下就凉了半截,心里想着‘大哥你可不能死啊’江枫想过去看看,奈何身体的疼痛使他翻个身也不能!
江枫焦急的看着余礼,突然,余礼的眼皮动了动,他吃力地睁开眼睛,看到旁边的江枫脸上一阵惊喜。“贤弟,你听我说,我有事瞒着你,还要请你原谅为兄!为兄亦有苦衷!”余礼边说边喘息。。
“大哥,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不要说话,我知道你还活着就够了,保存体力等待救援,其他的事以后再说!”江枫欣喜万分。
“不、不,二弟我要说,再不说就没有时间了。请你为我做三件事,为兄今生足矣,死亦无憾了!”余礼轻咳几声。。
江枫有一种不详之感,心中一跳,“大哥,你一定要活着!你自己的事必须自己去做,我可以帮你,却不能替你。”
“贤弟,为兄阅人无数,世人皆是尔虞我诈,难有如你这般至诚至性胸襟广博之人!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请你一定要帮我做三件事,否则......我死不瞑目”
“大哥你说..!”
“第一,瞒着我的父母,尤其是我娘,她这一生太不容易了。”
“纸包不住火,你妹妹他们皆知你我遇伏!”
“你我面容这般酷似,请你暂代我于父母膝前尽孝!”
“面目相似可以骗过不熟的人,至亲至近之人是瞒不过的。”
“贤弟有所不知,我自幼外出学艺,我的父母对我并不算了解,你的性格、气度,与我一般无二,一定可以的!”
“可我总不能永远冒充你吧!”
“这是暂时的,有机会你再一点一点的说出来,让他们慢慢接受,贤弟你一定要帮我呀!!”
“好,我答应你。”江枫心情沉重。。
“第二,请你代我助太子完成大业。”余礼声音越来越低..
“大哥我说过绝不参与任何一方的争斗”
“你冒充我,如果不替我助太子,我的亲人马上会看出你不是他们的儿子,你的苦心岂不白费了?”
江枫沉默,太子李亨在安史之乱不久,即于灵武自立,登上帝位,到那时,我此来的见证任务已完成,即可说出真相。他轻轻点了点头。
“第三...三”余礼声音弱的无法听清,“珍珠...珍珠...溪春...溪春......”他刚说了两个像人名的词句,声音便戛然而止..
江枫努力的想听清他要说什么,可是,许久他也没有再说一个字。
“大哥,大哥,你还想要我帮你做什么?珍珠是谁?溪春又是谁?你快说呀!”
半晌仍无回音,一行痛泪缓缓滑下江枫的双颊。余大哥一定是停止了呼吸,他恨自己,为什么要斟酌再三举棋不定,浪费大哥宝贵的时间!不能把未了的心愿说出来,让他带着遗憾离开人世。我还怎么配做他的义弟啊!
正在江枫万般悔恨之时,忽然几声怪叫传入耳中,声音越来越近,看见了,居然是两只狼,震耳的狼嚎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显得异常恐怖..
“不,不要”大哥可能已永决人世,他的遗体会被狼撕扯,江枫心如火烙,再次想爬起来,可是双腿被死死压住,如何挣扎亦是徒劳。
他嘶声长吼,双臂不顾疼痛胡乱地向身旁抓去,摸到石块、树枝砸过去,也许是他疯狂的吼叫,拼命的动作吓住了狼,两只狼竟然掉头离开了!
直到此刻,江枫才感觉到周身像针刺刀割般疼痛,他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拼命的呼唤他,摇着他。“大哥,大哥,你快醒醒!”
江枫睁开双目,看见面前有许多人,余永佳、高长春等人。不远处停着几辆豪华的马车,马车四周,站着许多身着蓝色铠甲的武士。
“大哥,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余永佳美目含泪,“和你一起的那位公子呢?”
高长春急忙搬开压着他身体的树枝,扶他站了起来,他双脚麻木站立不稳,“他在那,”江枫意识到余永佳把自己当成了余礼,想到余大哥的嘱托,又看到花容变色,泪痕嫣然的永佳,何忍诉于她实情!
“在哪里啊大哥?”永佳朝着他指的方位看了看又问。
江枫扭头一看,刚才余礼躺的地方已没有了人影!!他上哪里去了?余永佳扶住他走了过去,地上凌乱不堪,树枝上、地面上的血已经凝固,可见余礼是因为失血过多休克而死。
江枫泪如泉涌失声喊道,“如果你们早来一会他就不会死了...!”
高长春回答,“我们会合王府的人马对此山全面搜索,找了很长时间才找到这里,没想到那位公子竟然...”
江枫心里大疑,如果他们把余礼带走为何没有发现我?再说若是他们弄走了余礼此刻看到我就会吃惊,先前我一直与他们蒙脸相见,陡然看到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谁都会有失态表现,就是说余礼不是他们带走的。
郭源叫过几个武士把江枫扶上车,让他躺在床上,几个医生模样的人为他洗伤口、上药,动作轻缓而谨慎!余永佳陪在身边无限关切地望着他。
“佳佳,你确定不是你们一路的人带走的他?”江枫不甘心的问。
“我们分成四路寻找你们,此刻所有人都在此,不是我们带走了那位公子。大哥你放心,郭将军会带人继续寻找,你先回京养伤吧!”
江枫脑袋‘嗡’得一下,突然想起那两只狼....他一阵急火攻心‘哇’得吐出一口鲜血,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