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久久的注视着李白伟岸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天际,怅然若失的回到东宫,许久提不起精神来。封建礼制下的社会如何可以与安宁太平的现代相比?明明是冤案,事实查清后,却不能还给他公道,仍要长流夜郎,去那边塞苦寒之地受风霜之苦。凭他一己之力,纵使身在政权的顶端,也是不能操控局势。
时间就在江枫的郁郁寡欢中到了唐肃宗上元二年。
整整一年,江枫都是心绪不宁,为李白的才华与遭遇惋惜,为自己不能把握的情势伤怀,始终是难的欢颜,这一年他几乎都是在宫中与儿女们一起练功,下棋,狂欢,李欣、李适、李偲三姐弟有五岁多了,他们的武功日渐增强,不说可以无敌于天下,至少找不到几个能平手的人。看着儿女们个个雄姿英发,精神百倍,江枫非常欣慰,渐渐的从怅然愁闷中回过来,有娇妻爱子陪伴,这就是天伦之乐,感谢命运赐予我穿越时空的机会,能拥有如此的幸福,更是可以在多年后再回故里,得到心仪的佳佳,共度人生。并且风采不减,英年正盛。等于是活了两世,就算在这里受尽磨难,历尽伤悲又何妨?人生原本有得有失、有笑有泪、有悲有欢、有苦有乐,更是有喜有忧啊!
这天晚上,宫闱一片寂静,宫苑殿宇掩映着人间富贵的地方,盛世荣庆的东宫,五彩斑斓的灯火璀璨耀眼。江枫在沈妃的储秀宫就寝。这些年,他已经融入了沈妃的生活里,当成了他这一世的爱妻,她与李豫只有七日夫妻之缘,却与自己拥有十年的夫妻名分,她快乐,自己也快乐,他很珍惜与她在大唐三十年的缘分,又担心将来一朝分别,会是怎样的不舍?他甚至希望时间过得慢一点,让他可以多陪陪珍珠,这几年,他几乎是一有空就到珍珠宫里,尽管珍珠一再要求他去陪着崔氏和琴儿,他每次都是怀着万分不情愿的心情离开储秀宫的。
他们相拥着诉说着贴己的情话,忽听窗外有人说话:“禀太子殿下,沈妃娘娘,崔娘娘宫中有人报说,娘娘忽得重病,请殿下移驾探视。”
沈妃略吃一惊:“殿下,快去吧!”
“不用听他胡扯,崔氏一贯用此骗术,我们继续聊!”江枫好似意犹未尽。
“殿下还是去看看吧!你已经三个月没到她宫里去过了。”
江枫心虽不情愿,可是珍珠说的有道理,遂起身下床来,立刻有几名宫女屏声进来,侍候殿下更衣。
还在院外,江枫就听到碧云阁内一片嘈杂声,宫女、太监个个惊慌失措,急促的脚步声,又惊又急的呼唤声响成一片乱糟糟的场面,院里的芙蓉花香味扑鼻,在夜色中迎面而来,江枫无心留意,大步跨过几重院落,来到内室,一眼看到崔妃在床上打滚,花容失色,汗如雨下,几个宫女吓得不知所措。
“蠢才,还不快传太医!”江枫厉声疾喝。
两个太监慌忙跑出去,很快的,太医就来了,这是专职于东宫的四名太医之一,姓王。王太医急急向太子行礼。
“别多礼,快给娘娘看病!”江枫声音急促,看得出,他还是在乎崔氏的。
宫女们忙把帐帏放下,又用一根丝线系在崔妃手腕,把丝线另一端递给太医。
“这是干什么?”江枫皱皱眉,看着她们七手八脚的忙活,大感诧异。
“回殿下,臣为娘娘诊脉。”王太医躬身回答。
早听说古人看病,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子,把脉就用这种悬丝诊脉法,今天终于亲眼看到了,古人真是宁舍命,也不舍得虚礼啊!他深深的感叹。
“快把丝线取下,帐帘卷起,让太医直接把脉!”江枫朗声说。
“殿下,娘娘金蓉,岂能让外臣擅观?”崔妃贴身宫女月如忙说。
“荒唐!世上没有一个医生能用丝线看出病情。”江枫冷然转身:“你们这些太医,胡说八道一通,胡乱下药,因此害死多少无辜女子的性命?王太医,你敢说,你每次用药都是通过丝线看出病症的?”
王太医慌忙趴跪地上叩头:“臣该死!臣知罪!求殿下饶恕!”
“你起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江枫叹了口气,望望满屋众人:“这是千百年来封建陈旧的观念造成的,从今天起,本王宫中改变这个陋规,无论王妃,宫人谁有病,都允许太医直接面对病人,仔细看病人的状况,务要把病情弄明白方可下药。谁若阻拦,严惩不贷!”
命令立刻取下丝线,撤去帷幔,让太医直接去崔妃床前看病。
崔妃惊得忙往被子里缩。
“芙蓉,别躲!让太医好好看看,不然,病不但不好,还会加重!”
王太医把颤抖的右手轻轻放在崔妃玉嫩白皙的手腕上,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接触皇家女眷,尽管是太子允许的,他也感到心惊胆颤,头上有微微的汗珠渗出。
很久,王太医才定住自己,仔细诊脉,然后躬身退出到外室,“殿下,娘娘只是吃坏了肚子,并无大碍,臣为娘娘开些止痛止泻药,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太监送王太医出门去。
江枫监督宫女煎好药,看着崔妃服下,他又耐心的扶她躺下,坐在床边陪她说了一会话。
江枫知道单是东宫改掉这个陋习还远远不够,如果可以请父皇降旨,今后天下人都不避讳医者,那将造福世间女子,少枉死多少女人?凝望着崔芙蓉艳若桃李的姿容,江枫发觉,这个女人真是太美了,美得让人销魂。
崔妃见太子对自己这样体贴,关心,心里大慰。心里却是很担忧,如果偲儿今夜成功,今后太子就是我一个人的了,我必须拖住他,不能让他再回储秀宫,为了引开他,自己受了这么大的苦,吃坏肚子,腹痛如绞,真的很难受。
可是,王太医为让病人好好休息,竟在药中加了催眠剂,这是崔妃始料不及的。不一会儿,她眼皮发沉,身不由己的睡着了。
江枫见她睡了,轻声叮嘱宫女好生侍候,有事立即禀报,就信步走出碧云阁,漫无目的在长廊上走着,转过一阶又一院,好一阵后猛一抬头,看到了头顶上闪着金光的‘储秀宫’三个大字,轻叹一声,我的心其实一直都在这里。
如水的月色照射着他略显疲倦的脸,异常的清晰,宫门口,花池中几株杜鹃花开的茂盛,迎着徐徐轻风,微微抖落几株花瓣,月色真明亮,可以看得清花的颜色。
忽然,眼前晃过一条人影,一闪即逝,他以为看花了眼,瞬即发现房顶上似有轻微的响动,身怀绝技之人落叶飞花,都逃不过直觉。心里一惊,忙双足一点,也跟着跳上了房顶。四下张望,并没有看到任何异动,周围一片寂静。轻习得风,鸣叫的秋虫,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显得单调而无聊。
就在他准备纵身跳下时,忽然觉得下面有响声,忙俯身一看,房上的琉璃瓦开了一条缝,随即看到了令他魂飞魄散的一幕,一个身材娇小的黑衣蒙面人正用被子捂在沈妃身上,全身都趴在床上,双手死死按住她的头。
江枫骇然搬开缝隙,跳了下去,出手快如闪电,拉过黑衣人,此人看到他,双目露出了惊恐之色,回身便跑。
江枫追上前,伸手点住了黑衣人几处要穴,慌慌得拉开被子,沈妃一张粉面憋得青紫,不住的咳嗽。
“珍珠,珍珠,你没事吧?”江枫连声急唤,神情忧急,居然有人在东宫谋杀珍珠,太可怕了,他惊怒交加,心跳加快。
呼喊声惊动了宫门外的守卫,十几名侍卫推开宫门,疾奔过几重宫室,来到沈妃内室,看到此情,全都骇的扑跪地上叩头,有人潜入太子妃寝宫谋杀娘娘,他们竟未察觉,这是严重失职,按律是要处斩的。
“你们怎么保护娘娘的,刺客潜入都不知道?”江枫的语气中又是后怕,又是恼怒。
侍卫们只是叩头,不敢说话。
“幸亏本王来得及时,否则珍珠性命将不保,你们这么多人,都有一身功夫,就不曾察觉一点吗?”江枫愤愤得问,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刺客想用被子捂住,令她窒息而死,又查不出死因,好歹毒的手段!
向来仁慈的他,现代人的性格,没有把罪过加诸在守卫身上:“你们起来,摘下刺客面纱。看看何人胆敢谋杀本王的爱妃!”
有个侍卫应声而起,一剑挑开刺客面纱,失声叫道:“殿下,是,是二王子!”
江枫正在努力的去帮助沈妃舒缓憋闷的胸口,一听此言,跳了起来,
疾奔而出,这瘦小的黑衣人真的是自己的二儿子江陵王李偲。
他的心一下子沉到冰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又睁大眼睛看了一下,真是李偲,他没有看错,瞬既,他腿脚发软,心疼如绞,仿佛有千百只虫子在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头重脚轻,就势坐在旁边的一张锦凳上,用手慢慢扶了扶郁结的胸口,脸色紫红,好似在高烧,天啦!我的儿子,五岁的李偲居然深夜潜入谋杀大娘,这种事竟然会发生,还让我亲眼看到,这比噩梦还可怕,对我这样身在文明社会的人来说,要我如何接受?这是多么残忍的事啊!
李偲小脸泛白,扑跪地上,叩头泣喊:“父王,父王,孩儿知罪,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父王饶恕!”
江枫胸中的怒火迅疾冲遍全身,一把抓住李偲,‘啪啪’两掌扇在李偲幼嫩、娇俊的小脸上:“畜生!小小年纪,竟干出此种伤天害理的事!谋杀母妃,心肠这般歹毒!”
此时,东宫统领们都闻讯赶到,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个个面面相觑的对望着,好像都在这一瞬间变傻了,久久回不过神来。江陵王李偲深夜潜入母妃寝宫,企图谋杀,这,这可能吗?可是发现此事的是太子,李偲的父亲,他会凭空诬蔑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感觉中,好像过了几百年,郭源才怔怔地问:“太子殿下,不可能吧?你会不会看错了?”
“如果别人告诉我,我也不相信,”江枫又悲又愤,双目含着酸楚,痛苦的泪:“我从房上下来时,这个畜生正在用力捂住被子,珍珠拼命地挣扎,却是那样的无助,半分也动不了,没想到,我的亲生儿子会去谋杀他的大娘,我李豫一生好强,容不下邪恶,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儿子!”这样的经历真是令人不敢去想象,江枫双手微微抖颤,许久,才喃喃低语:“这是我为人父的悲哀、失败啊!”
“殿下,也许是个误会!”高长春忙打圆场:“沈妃娘娘向来宠爱二王子,他又怎么会起杀心?江陵王在和沈娘娘开玩笑!”这当然是高长春安慰每个人的心思,谁都不愿相信这样一幕会是真的,只能以玩笑来聊以*罢了。
“若是我再晚一步,珍珠已经没命了,这像是玩笑吗?”江枫闭目暗叹,豆大的泪珠缓缓地从那一双曾经坚强无比、任何灾难都平常对待的俊目中溢了出来。此刻他多么想马上从这里消失,永远不要再见到这里的每一个人。
在场的几个七尺男儿汉,与他们的太子同样坚强,除了李倓自刎那次,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痛苦的表情,更没有人看到他流过一滴泪,这对他的打击是空前绝后的,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内屋的沈妃已经听到外面面的谈话,她呆了,愣了,麻木了。怔怔的坐在床上,大脑一下子变得空白,凤目呆滞的再无昔日的光泽,我自问对李偲并无过分之处啊,视其为亲生,与适儿、遐儿、倩儿他们一样,他为什么这样对我?
江枫默默地流了一阵泪,才蹒跚的回到内室,见沈妃已无大碍,方略微宽心:“珍珠,都怪我平日疏于教导,才使这个大胆畜生敢于这么对你,你放心,我会给你交代的,”
“他为什么要杀我?我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他们母子啊?”沈妃木木的噙泪。
沈妃神色凄哀,珠泪深含,柔弱可怜,江枫紧紧拥着她,她娇弱的身躯完全扎在他的怀里,浑身颤抖,嗓音抽噎:“殿下,抱紧我,我怕,不要离开我!”
“我不离开,不要怕,都过去了,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永远不会再发生!”江枫柔柔的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安慰着:“我将严惩逆子,给你公道!”
几个孩子都来了,个个满含担忧,沈妃所生的李适,李倩、李遐三个孩子哭着拥抱亲娘,劫后余生的沈妃见到三个亲生儿女,恍如隔世,含泪左拥右抱,热泪滚滚,失声痛哭着。
江枫不忍再看沈妃的悲戚,心揪扯的疼痛,我未能保护好她,使她受此惊吓,枉为人夫,他轻轻嘱咐孩子们好好陪着母亲,离开内室,厉声喝道:“把李偲带去雍和殿,去请崔氏和琴儿,一同上殿观审!“
雍和殿是东宫正殿,太子在此接见官吏,处理日常政务。崔妃听到偲儿谋杀大娘未遂,太子下令押到雍和殿,大惊失色,在大殿上处理家事,非同小可,偲儿凶多吉少啊!她不顾腹痛,急急赶到,忐忑不安的等待着。
善良的琴儿更是痛心不已,李偲武功出众、才貌双全,很的人疼,竟然做出有悖人伦,残忍不堪的事来,殿下不知道有多伤心?
已是起更时分,夜风夹杂着冰凉的气息扑面而来,那种树叶相互碰触的声音轻微而低沉,使得殿上的人们陡觉隐隐生寒,更让他们心里寒沁的是今晚发生的事。
数十名侍卫排列在殿内两侧,四位统领,东宫总管叶利,琴儿、崔氏都到了。
江枫的头仍是沉沉的,眼前有些模糊,许久,他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声喝问:“李偲,你小小年纪,竟敢用此残忍手段对付大娘,目无家规国法,是谁唆使你这么做的?快给我老实招来!”
李偲跪爬几步,哭着说:“是孩儿怨恨母妃平日严厉叱责,一时冲动,并无人唆使,孩儿知错了,求父王宽恕!”
“我叫你们学习武功是叫你用来对付自己人的吗?”江枫怒极,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你这么小的年纪,哪有深沉心机,是谁教你去谋害大娘?快说!”
“没有人教我,是孩儿起了邪念,是母妃夺去了父王对孩儿的爱,孩儿只想除掉她,好让父王多去我娘宫中陪我!”李偲仍然不承认受人唆使。
“李偲!你还敢撒谎骗我?”江枫冷叱“再不老实交代,休怪为父无情!”
“父王,偲儿不敢说谎,真的没有人教唆,求父王看在儿一时冲动份上,饶儿一次!”李偲不住的哭着叩头。
“儿弑母,大逆不道,不能饶,来人!把这个逆子拉下去,乱棍杖杀!”
“父王饶命啊!”李偲惊骇交集,趴在地上直叩头。
崔妃一张秀靥骇极,慌忙跪下,泣不成声:“殿下,臣妾管教不严,求你看在骨肉之情上,宽恕偲儿这一次吧?”
郭源急忙拱手:“殿下,江陵王一时意气,他只有五岁,殿下就宽恕他吧!”
“孩子,他还是个孩子吗?多少大人做不出、不忍做的事都做了,一直都以为皇室争斗的事不会发生在我和儿女身上,想不到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能有如此阴险的心机,毒辣的手段,今日饶恕他,将来或许会弑君弑父!”
琴儿神情庄肃,语气温和:“殿下,江陵王一念之差,做出伤害亲情之事,确当严加管教,但请殿下不要伤他性命!”
郭源等东宫管事也都趁势跪下来恳求太子殿下绕二王子性命,略加惩戒,许他改过自新。
天下没有不爱儿女的父母,江枫岂能忍心夺去亲生儿子的性命,实在是又气又恨,更是悲哀,又担心不重罚李偲,无法向珍珠交代。见大家都这样说,略消火气,令侍卫带李偲回来。
这小子虽然心肠狠毒,行为恶劣,但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小孩子,听到父王杖杀的命令,早就吓得惊恐万状,浑身哆嗦,面色发白。侍卫刚一松手,李偲急忙趴跪地上,叩头求饶。
“李偲,你还不肯说实话吗?”江枫冷眼看看他“再若隐瞒,谁也救不了你!”
李偲再也不敢瞒了,叩头含泪说:“是娘,娘叫我去捂死母妃的!”
江枫拍案而起,大怒:“谋害大娘,该死!污蔑亲娘,更该死!拉下去,杀!”
“父王,父王,孩儿没有污蔑娘,真的是娘叫我去捂死母妃的呀!”李偲浑身发抖,慌忙喊道“父王饶命啊!”
其实江枫早就料到了,只是不敢相信崔芙蓉,心肠歹毒到利用五岁的幼子去做这缺心无肺的事,想亲耳听到儿子亲口说出来罢了“你娘为什么叫你捂死母妃?”
“娘说,母妃现在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娘永远只能是个侧妃,孩儿也永远只是父王的庶出子,当不了太子,叫孩儿设法弄死母妃,娘就可做太子妃,以后孩儿就是嫡子,才有希望成为太子。”李偲年纪还小,或许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所说的这些复杂的关系到底怎么回事。
殿上的人们觉得那股寒嗖嗖的凉意沁遍全身,五岁的小孩子就参与到争夺储嫡之位中来,并为此不择手段,长此下去,怎么得了?他们心里都想,该杀的是崔氏这个阴险奸邪的女人,亲生儿子都忍心利用。他很想太子与李偲父子相残吗?
江枫的心更是涌起阵阵悲凉,崔妃争权夺利的思想深深毒害了本是纯洁无暇的孩子,让他从小就开始仇视兄弟,长大了,不知要成什么样子?
“崔芙蓉,你这个损人利己、阴险毒辣的女人,同在一个屋檐下,同为一家人,为什么总是去挤兑伤害他人?对你来说,权势名利比亲情还重要吗?”江枫神情凄楚,低低的问。
崔妃伏跪地上,不敢吱声。
“本王不忍对你们动用严刑,但是绝不助其心术不正之气,把他母子送到大理寺,由张仲义去依律审判吧!”
郭源吃了一惊:“这是东宫家务事,殿下就自己处理吧!不要惊动张大人了!”
沈妃在宫女扶持下缓缓走上殿来,她的脸上恐惧凄哀的神情尚未完全消退,来到面前,轻轻启齿:“臣妾也想通了,偲儿不过一时糊涂,我不怪他了,更不必交给大理寺,殿下从轻责罚几下就行了,相信偲儿会引以为戒。”她知道严格按照律法来判,谋刺大娘,教唆之罪,都足以要她们母子的命。
江枫深深地凝望了沈妃好一会儿,这个善良大度,仁爱的女人,刚才还对李偲又恨又恼,不过转瞬之间,就动了恻隐之心,反而为险些害死她的仇人求情,珍珠,你太好了。好的叫我心痛。短时间的沉默之后,江枫开口:“把崔氏、李偲带下去,各责四十棍,李偲押入东宫大牢一年,崔芙蓉逐出宫门,斥还本家,永远不得再见两个孩子一面!”
崔妃急的泣哭出声:“太子殿下,臣妾知罪,殿下怎么处置都行,只求你不要赶臣妾离开!”
沈妃、琴儿,总管叶利出于同情,不约而同的跪求太子不要关押李偲,也不要斥逐崔妃。江枫拂袖站起,口气严厉:“李偲小小年纪,就敢下辣手对付亲人,大逆不道,定当重罚,令其于牢中反省。”他冷漠的目光望着崔妃,厌恶之意明显:“崔芙蓉,本王早就告诉你,再若教孩子损人利己的坏话,我要把他从你身边带走,永远不再和你见面。你以为我给你开玩笑吗?本王正式传懿旨,崔氏逐出东宫,永不准回还,逆子李偲入狱一年,谁都不的再说!”不顾众人反应,甩袖而去。
四十棍对李偲这个练就一身功夫的人来说,算不了什么。可崔妃就不同了,这位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平日里呼奴使婢,身体比那棉花还要软,只消二十棍,就已经皮开肉绽了,香汗如雨点般哗哗的流,不停的惨叫着。
李偲痛哭着跪在父王面前,求父王允许他代娘受剩下的二十棍,:“父王,如果定要打够四十棍,娘会死的,如果父王真要杀我娘,就请父王杀了孩儿,饶恕她吧!要不就让孩儿代娘受刑吧!”
江枫略有一丝感染,这孩子天性还是善良的,还有孝心,只要从此不受崔氏蛊惑,应该还来得及改变,可以改造成好人。
“念你尚有一丝孝心,本王即免去你娘剩下的棍责,立刻将崔芙蓉抬出宫去,把李偲押入大牢!”
八个侍卫抬来一副担架,宫女把崔妃扶上去,侍卫抬着向着宫门而去。
“父王,求求你,留下娘吧!孩儿以后再不听她挑拨了!”李偲痛声哭诉着“孩儿不能没有亲娘啊!”他试图挣脱去阻止娘被抬走。
江枫不再理会,转身离去。留下哭的口干舌燥的李偲。
孤寂的夜啊!江枫悲悲的叹息,忽然,储秀宫中传出轻微渺茫的琴声,一种似有似无的缠绵,听来心念悠悠,那琴声幽逸清澈,悱恻柔软,如胸中千回百转,在静夜中,如朵朵春花飘香,春风和煦般宜人,觉得心里的滞郁便舒畅许多,庭院中传来一阵接一阵,夜莺滴沥的叫鸣声,清脆悦耳。可以使人很快忘却凡尘俗事的烦恼,进入梦幻一般的世界。
他的心情为之一松,这是珍珠在为我化解郁闷伤怀,这悠扬的琴声远胜千言万语,珍珠,你真可谓我的知音啊!你的胸怀好广阔,豁达,很快就在疗治内心的伤痕,谅解了伤害你的人。我江枫今生有幸与你共同生活三十年,是我永远都引以为豪的事,真想与你相伴此生啊!只可惜,我也不能有负佳佳,不能让她空怀痴心,苦苦等待终成泡影。
崔芙蓉被抬到宫门外,平放在路边,琴儿忙叫几个太监,先送崔妃娘娘回崔府养伤,等太子气消之后,再恳求他接娘娘回来。
天下着蒙蒙细雨,路上行人稀疏,大街上,处处湿滑泥泞,北风呼啸肆虐着,刮在脸上很是疼痛,工部侍郎崔礼的心更是感到无比的清冷,想起东宫太监送女儿回府时讲述的事,他越发懊恼,怨女儿糊涂,任性,怎能做这等傻事?怨恨太子绝情,忍心把重伤的蓉儿扔出宫外。
崔礼异常焦急,女儿这是被太子给休了啊!一定要请皇上做主,不能让女儿从此老死娘家,被太子休了的女人谁敢再要?
儿子家里发生的事,肃宗知道的很清楚,叹息声声哎!,豫儿何等要强?什么事他都敢去插一手,连朕都被他抢白质问的无言以对,发生这种事,对豫儿的打击真不小啊,见崔礼来求他,“你不好好管教女儿,让她给几岁小孩子灌输恶念,小小年纪就学会了争斗害人,豫儿已经够仁义了,若是朕,可能会赐死你女儿。”
“皇上,臣知道蓉儿罪孽深重,还望皇上下旨,让太子接蓉儿回宫,她已经知错了,若是被太子殿下休了,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崔礼跪在地上恳求。
肃宗一甩袍袖冷冷的语气:“豫儿处理自己宫中的家务事,朕不便干预,你还是回去好好教育你女儿吧!如能改邪归正,将来或许有机会,豫儿不是无情无义之人,现在,朕下旨强迫他也没用,只能激他更厌恶你女儿。”
崔礼心道,皇上对太子也是怕的,皇上说的也对,如果强迫太子接回蓉儿,太子一定敢于抗旨不从。“臣请皇上看在过去情分上,为臣的女儿争取希望!”
“好啦!朕没有忘记你对朕有大功,你回去吧!”肃宗万分不耐烦。
视李豫为眼中钉的张皇后母子幸灾乐祸,太子心高气傲,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后院起火,也可以挫挫他的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