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皇宫,懿德殿。
枭国皇帝亲赴燕京向慕容公主求亲之举,震惊天下。
天殇国君避而不见,时过多日却依然无法打消帝寒联姻的初衷,他私下周旋,终得慕容太后召见。
慕容太后,权倾朝野,就连天殇国君对其都忌惮几分。若她首肯帝寒之心意,此次联姻,定成。
懿德殿前,一穿着暗红色棉袍的太监见帝寒三人匆匆行来,眼露鄙夷之色,他扯着鸭公嗓吼道:“枭国皇帝,觐见。”
于此同时,他伸手拦住了礼部尚书和外交大臣两人。
帝寒颔首前行,迈过高高的门槛,踏入了庄重威严的懿德殿。
懿德殿内贴着泛黑的藏银图腾,使整个空间显得神秘而高冷。高高的凤座前,罗列着十二根一丈高的金色大柱,柱头顶端捧着白玉雕刻而成的芙蓉花灯,白璧无瑕,透着飘摇的烛火,缓解了此处的恐惧,反而让大殿显得雅致且内敛。
太后今儿身着金色绣彩凤宫装,高挽发髻,昏暗的光线中,依然可清晰的看到发髻上插着繁复的凤凰金钗和数颗彩色玉石雕成的芙蓉花。
大殿黑暗、烛火摇曳,衬得太后威仪逼人!
她透过台下的烛光,望向大殿口走入的人影,一眼后便收回目光继续看着手上的珐琅彩金护甲。
帝寒并未抬头仰望凤座上的太后,而是抱拳行礼,一路来到凤座下,淡然道:“太后安好。”
太后一边摆弄着手指上的金护甲,一边用余光瞄了眼身罩黑披风的帝寒,故装糊涂的疑道:“这,是谁啊?”
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涂了厚厚的脂粉,诧白如雪,可樱桃小口却涂着朱红色的胭脂,格外刺眼。
已过花甲的她气质出众,身上透着一股连男子都不敢企及的霸气!
只见一披着白皮毛坎肩的宫女躬身凑到她耳畔,轻声道:“太后,他就是慕容帝寒啊,往年您总赏赐糕饼的那个小公子。”
太后饶有所思,将手慢条斯理的放在凤座扶手上面,一瞬后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那个可怜的小公子啊。”
说罢,她扭头望着俊俏挺拔的帝寒,感叹道:“时光如梭,当年那及腰的小帝寒可是祖母长、祖母短的缠着哀家,可今儿啊却长成了翩翩公子,跟哀家反而越发生疏,这可让我这个老眼昏花的老太太如何识辨?”
帝寒透过芙蓉玉灯,看着眼泛凄楚的太后,故作诚惶诚恐状,道:“谢太后多年来对帝寒的照拂,只是如今帝寒已为一国之君,有些旧礼,不能再行,还望太厚体谅。”
太后嘴角微微上扬,缓缓道:“枭皇此言不虚,是哀家年老糊涂,总记挂着往事,却忘了眼下局势。对了,如今两国交战,前些日子枭皇抓了哀家的乖孙,这事儿还如昨夜之痕。不知为何一眨眼工夫,枭皇怎又来了我燕京皇都非见哀家不可呢?难道,就不怕哀家扣留枭皇或者将枭皇毒杀?”
帝寒平静的双手合拳,道:“太后念及旧情,孤……”
他话还未说完,门口的太监就高吼起来:“太子求见。”
太后扬扬手,她身旁的小宫女忙道:“传太子觐见。”
太后望着殿门,脸上划过一刹那的难堪——他一向不愿来懿徳殿请安,可这枭皇前脚刚至,他便后脚跟来。看来啊,是冲着枭皇而来!
慕容冰气势汹汹,径直而入,越过帝寒上前一步,冷漠道:“孙儿给皇祖母请安。”
“太子,平身。”皇太后冷漠如水,摆了摆手。
“谢皇祖母。”慕容冰站直了身子,抬头直视太后,眸露嗔怒。
皇祖母,早晚有一天本太子会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你就等着瞧吧!
他迟疑一瞬,侧眸望向帝寒,吃惊道:“怎么枭皇来了我天殇后宫,这,有悖伦常啊?”
帝寒昂了昂头,冷道:“慕容太子难不成忘了,孤也是皇祖母的皇孙啊!进宫请安,……”
慕容冰一甩宽大的袖袍,打断他的话语讥讽一笑,“你也算皇孙?帝寒,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就算请安,也是我慕容冰的事,还轮不到你。”
太后见两人言语交锋,低沉道:“枭皇,你翻山越岭来哀家这儿,不会就是跟太子斗嘴吧?”
帝寒埋头请罪,“太后息怒!孤此次前来恳请太后,将慕容公主许配给孤……”
“够了!”慕容冰暴喝一声,对着太后拱手一礼,道:“皇祖母,那十年和平条约他枭国都敢反悔,又怎能相信他帝寒能善待我慕容公主?联姻之事,绝不可信。”
天殇太后云淡风轻,接过宫女递来的玉杯,喝了口第一世家刚进贡的云茶,道:“不知枭皇想求娶哪位公主?”
帝寒抬起头,对上太后的眸子,道:“慕容雪。”
慕容冰暴跳如雷,侧目怒视帝寒,冷道:“本太子反对!”
他慕容冰娶了帝寒的心上人许梦雅,便日日百般凌.辱,以求满足。他又怎能让帝寒这血腥无情的家伙娶天殇国嫡公主发泄怒火呢?更何况雪公主还是他慕容冰的姑母,要是帝寒娶之,这不是乱了辈分吗?
“两国联姻本是好事,不知太子为何反对?”太后把玉杯递给宫女,又从玉碟上拿起一块糕饼,掩嘴而食。
“慕容雪乃我天殇嫡公主,幼年因和平条约在枭国为质,身心俱损,若再次将她嫁往贫瘠的枭国,对她实属不公。她从未享受过公主荣宠,又为何要承担公主之责?”
帝寒眉头深锁,压抑着内心的触动,上前一小步,拱手一礼道:“慕容公主在我枭国八年,备受礼待,同枭国公主享有一样规格的教育和地位,何来身心俱损?我枭国虽在极东之地,处在大漠深处,物资不比天殇丰富,但也并非贫瘠。更何况雪公主从小在枭国长大,接受枭国教育,所以普天之下,她是我枭国皇后的最佳人选!
太后用丝帕擦拭掉嘴角的糕饼粉末,又从宫女手中接过装着茉莉香泉水的玉杯,漱口后,漫不经心道:“太子啊,这枭皇所言在理啊!”
慕容冰反驳道:“在理?皇祖母,他是满嘴胡话。不说姑母不在皇都,就算在,也不能顺着枭皇心意,乱了辈分。枭皇算是白跑一趟。”
太后吸了口气,揉着太阳穴道:“对对,看哀家这记性。枭皇啊,按辈分,雪公主也是你的姑母,这天下悠悠之口,谁又堵得住呢?更何况她并非在朝,跟着她师傅云游四海杳无音信,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帝寒一听,拱手一礼,道:“那就有劳太后,帝寒这就告退,静候佳音!”
慕容冰望着帝寒退去的身影,心中顿生一计,笑了起来——帝寒,你和这老太婆联手后,整个天下不成了你们的囊中之物。本太子岂能坐视不管?你就等着吧,本太子会让你心满意足的,哈哈哈……
太后望着殿中失神的慕容冰,道:“太子,可还有事?”
慕容冰满心欢喜,悦道:“皇祖母,孙儿还有要事先行告退,请皇祖母保重凤体。”
太后点点头,摆手道:“下去吧,哀家也头疼,需要歇息歇息。”
说罢,太后起身朝侧殿走去。
慕容冰眼露狡黠,道:“恭送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
“陛下,结果如何?”礼部尚书见帝寒从懿德殿出来,忙和外交大臣一道迎了上去,关切道。
“回去再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儿。”
……
燕京城,红颜楼。
三楼琴音的闺房,暖炉中炭火熊熊燃烧,天殇国罕有的红梅含苞待放,插在梳妆台旁的梅瓶中。
身穿红色锦缎棉袍的龙宇坐在镜前,玩着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杏目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玉箫。
一道暗影不知从何冒了出来,单膝跪地,恭敬道,“属下参见门主!”
龙宇轻启朱唇,淡漠道:“起来吧,让你做的事,还顺利吗?”
暗影望着邪魅的背影,站了起来,颔首而立,道:“回门主,顺利的按着原定计划进行。”
“好,你下去,每日报告最新进展,切不可有误。”
“是。”暗影恭敬答到,飞窗而出,消失在茫茫雪夜!
龙宇将一张人皮面具撕了下来,抓起桌上的玉箫,闭上眸子吹起了那首《悲情调》。
铜镜中,一张邪魅的脸庞映了出来,这哪里还是龙宇,明明就是天下第一才子叶歌!
一曲毕,他飞出窗户,朝叶家布店遁去。
“公子回来了?”布店小二望着叶歌,喜不自禁,“公子,要是您再不回来,老爷他只有等死了。”
龙宇笑道:“何事如此惊慌?”
小二拿出一本黑色琴谱,双手捧着递了过来,“一位穿着兽皮衣的小姐带着琴谱前来,危言耸听的对姥爷说您是夜神国八皇子,已战死玉临城。老爷当下气得晕倒,至今还不能下床。”
龙宇听后,忙撩起门帘往后堂走去。
他来到后院之中,望着几栋木楼,凭着记忆猜测出叶老爷的卧房方位,哈了口白气就朝二楼走去!
院中雪花飘飘,他杏目闪耀,突然,他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取下手指上的翡翠扳指,用一根皮绳栓住,挂在脖子上,贴在心口。
琴音,为师曾教你易容之术,可你却从不知曾经的叶歌何时是他本人?又何时是为师呢?
三国乱局,你本可全身而退,却偏偏进了叶家村,这,就是你的命!
为师不能公然护你,这天下第一才子叶歌的身份,是否会护你脱离眼下困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