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我们不用务农,但爷爷却要养着一头耕牛,不舍卖去。
我七岁那年,牛才刚买回来,记得爷爷刚牵到门口,我就立刻从屋里飞出去了,直接看到一头小水牛,诚恳的站在我眼前,显得颇为和蔼,我就表现得十分欢喜,绕着牛,又是蹦,又是跳,整个人都要高兴坏了。
我问:爷爷,不种地,为什么养牛?
爷爷说:买回来养着,等大些时,租给别人耕地,耕田。
我不是很理解,“租给别人”是什么意思,问:租给别人,是什么意思?
爷爷耐力地说:租,就是借给别人耕田耕地,别人得给钱我们的牛,牛不会用钱,我们就帮它用。明白没有,傻小子。
在钱和牛之间我仍糊涂,又问:牛不会用钱,它只会吃草,干嘛别人不给它草,还给钱干嘛?
爷爷说:傻小子,你不会真这么蠢吧!你再好好想想。
我想了一时,想不出,说:我不想了,爷爷,你告诉我。
爷爷叹了口气,说:我们可以拿那钱去给你买好吃的,或新衣服,明白了吧。
我心里想着爷爷的规划,总觉不舒服,说:不好,爷爷,钱是牛辛苦赚了的,我们不能用掉。
爷爷不耐烦了,问:那你想怎么办?
我说:用那些钱,买草给它吃。
爷爷愣了片刻,说:我刚刚就是这么想了,竟然你这样说,就按你说的吧,买草给它吃。
当时我并不晓得爷爷的顺从,是他使的将计就计,我还自觉得,自己小小年纪,竟能驯服爷爷,致使我那高兴的劲头,至今无法言语。
之后大致过了一年半载,小水牛在我的放养下,已成长许多,不久,就被人租去了,我也跟着去做旁观。谁知竟让我看到这样的场景。因水牛初次下地耕耘,吃不进这样的苦头,不听使唤,拖着犁头四处乱窜。租者也为此十分气炸,以牛的不听使唤为错,举起鞭子,对牛的犯错进行击打。牛一遭打,便更窜的厉害,租者为控制它的乱窜,一面不停使力拉扯牵住牛鼻的绳,一面继续击打,其作用可以让牛怕他,后是牛会因惧怕得听他的话,再者,就是他可以解气。
记得那一半天下来,牛已片体鳞伤,尤其是鼻子,呼出的气,是带血的。我在一旁看着,心里也难受得很,不过还不至于要哭泣,感觉我那幼小的心灵在滴血似的。只记得当时,我有了一个决定。
因为我看不下去,也实在于心不忍,牛儿遭人虐待,所以,我要改变它的命运。就在一天下午,我对爷爷说要去放牛了,爷爷全然不觉我的异常。我把牛牵到离家很远的地方,估计有几公里。牵到山上,再往山里去。趁牛痴迷地啃草,我想那一刻,它是不知道我要抛弃它的,等它知道后是感谢是责怪,我不知道,但总之,我是在帮它脱离苦海。
大山里非常宁静,我不愿久留,看它没有别的难过,我就放心离去。回家的途中左左右右想了一通,它是自由了,我回去说不准要遭到爷爷的一次毒打,想着汗水也飙了出来,且恨自己不是牛,如此便连家也不必回,跟它一起在山中混罢了。
回到家中,我满口胡言地即刻向爷爷禀报牛失踪的事。听我这么一禀报,爷爷急了,说要与我去刚放牛的地方寻找。然后,我故意把爷爷引到田野那边去找,不让他找得到牛,其实是不愿牛再落入人们手里,遭受虐待。
那天爷爷一直找到天黑,回来后他不仅没向我进行毒打,甚至连一句责骂都没有,只管一味地追问,但我的回答都仅围绕在这句话为中心:“在我的不注意下不见了。”爷爷仍是追问,当追问差点演变成责骂时,我很惊奇,他又能控住情绪的高升。后来盘问无果,他这样安慰自己,说:唉,不找了,当是丢了一些钱罢了。
爷爷不是彻底能舍得的人,牛找不回,他仍有痛心之表,但无则,唯独能如此了。他显露几分怆然,我内心受几分遣责,可心知肚明,过些日子一切回归太平。
奇迹在第二天的早上,我刚起床,爷爷就说我们的牛回来了,我不相信,以为他欺骗我,可他又不曾骗人。立马跑去牛窝验证,果然,它在窝里站着,满脸真诚又无辜的样子看我。它眼神里似乎没有责怪,也没有感谢的意思,全眼的疑惑。我没理它,就转身要走了,它便大声出气,我回头一看,它那偌大的头颅在奋力摇甩。我惊奇以为,它是在对我表示些什么,它懂我的心里,可当我细细观看,也并非如此。它之所以奋力甩头,不过是那头上有三两只苍蝇在进行骚扰。
我走回屋里,脑子一阵阵零乱,始终不愿接受,自己精心布置的谋略到头来全是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