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乡亲们,接下来要表演的是“胸口碎大石”,规矩不变,同样是一颗灵晶一次。待会儿我把这块足有三百斤重的石板压到胸口之上,若谁能把此石板砸裂,不但不收费还多赔四颗灵晶。」
一个身穿灰袍,敞开衣襟,打扮得极像江湖侠士的中年大汉,握着一把样式古拙的黑色长刀,站在一块石板旁边,对着围观众人说道。
他话一说完,周围百姓们便议论纷纷,有一个散修惊讶道:「五块灵晶,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在戏弄我们罢。」
话音刚落,又有一散修道:「是啊,是啊,你若真有那么多灵晶,用得着出来卖艺么?走吧走吧,我们去别处看看。」
中年侠士闻言也不在意,朗声道:「第一次免费,哪位不放心的上来试试便知。」言间他将大刀倒插在地,双手抱胸,摆出一副「瞧不起你们」的样子。
萧风站在人群之中,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胸口碎大石表演,嘴角渐渐露出些许微笑,前世和林月在玄州城的时候,依稀记得有两三次因为身无分文,便也是在街上「卖艺骗钱」。
他这厮正在回忆,忽地听见周围众人一阵哗然,一个面容英俊的蓝衣青年从外边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浓眉大眼的壮汉,看来应该是侯门世家子弟。只听那青年道:「哼,卖艺的莫要吹嘘,本公子半招就能砸碎你的石板。」
边说着他边挽起衣袖,瞪了中年侠士一眼,拔起地上的长刀,道:「开始吧,本公子倒要看看你能有什么本事。」
中年侠士横躺在地,随便唤两个壮汉帮忙把石板搬到自己的胸口上,然后转头对青年道:「这位小哥,定要把你全身力气都使出来,等下勿要说你无出全力。」
那青年冷冷一笑,高高举起长刀,忽然大喝:「着!」黑色长刀在空中呼啸一声劈了下去。
「轰隆」巨响声中,青年被震退好几步,而石板却丝毫未损,完好无缺。
众人惊呼。
那青年吃了一惊,脸上一红,叫道:「臭卖艺的,你这是什么破刀、烂刀,竟连菜刀都不如!」
中年侠士推开石板,道:「小哥此言何理?这把“大龙刀”陪在下闯荡江湖三十年,不知染过多少鲜血,又怎地会不如菜刀呢?」
那青年想反驳却找不到话,憋了好久,哼了一声丢下长刀,大步流星的走出人群。
中年侠士道:「还有哪位好汉想来露露身手的?」
「我来我来。」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粗鲁的声音,一位裸着上身,右肩扛着一根狼牙棒的胖子缓缓走到中年侠士的面前,道:「可否用我的狼牙棒来砸?」
中年侠士淡然道:「可以。」
胖子点了点头,随即拿出一颗灵气四溢的灵晶,丢给中年侠士。
灵晶乃是修仙界里的通用之物,顾名思义就是蕴含天地灵气的晶石,如同凡人的金银珠宝,被修士当作货币来使用。
「轰」的一声。
巨大的狼牙棒狠狠砸在石板之上,火星四射,但结果却让人惊非常讶,石板如方才一样,居然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胖子似乎怔了一下,再次拿出一颗灵晶,面上隐隐闪现肉痛之色,只见他圆睁双目,法诀一捏,狼牙棒金光大冐,向着石板砸下。
「轰------」
当看清结果之后,胖子「呸」了一声,垂头丧气的就此离去,周围又爆发出阵阵热烈的掌声。
萧风眉头越皱越紧,普通石板绝不可能如此坚硬,刚才那胖子是一名炼体四阶的修士,炼体士要破坏一块石板根本不费丝毫力气。
难道------这并非是真石板,而是符箓变成的?
想到这里,萧风醒悟,完全明白过来,这肯定是张一阶石符箓,用法十分简单,撕掉后会直接会化成一块石头。而这种石头的外观和重量与普通石头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非灵器的武器无法砸坏。适才胖子的狼牙棒虽有金光闪烁,但却并非灵器,充其量也就是件下品灵器的弃品。
不过对付这种一阶符箓变成的东西,最容易破解的办法就是——火,随随便便一颗火球就能将其烧回原形。
萧风踏出一步,却又立刻收了回来,心想还是不要揭破为好,自己与此人素不相识,且自己亦非多管闲事之人,何必做这种小人之事。
萧风摇了摇头,转身向别处走去,摸了摸「咕噜、咕噜」叫的肚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掉头走了回去。
※※※
玄州城内西北方向某条小街上,有一家名为「云来」的客栈。此时客栈门口左侧的亭子里,坐着一位只留三根头发的胖子。胖子摇着一把摺扇,唉声叹气道:「怎么今天半点生意也没有,真是见鬼了。」
胖子姓董,单名一个胖字,真是闻名如闻人,不过由于头上三根头发的原因,别人都唤他为:董三毛。
董三毛长长呼出口气,正欲扒下桌子睡觉,忽地却听闻有人叫他的名字。他精神一振,忙抬头看去,来者是一位十八岁左右的男子,一身如雪白衣,背负一柄三尺仙剑和一架古琴,正是萧风。
董三毛笑嘻嘻地问道:「这位少侠是要住房还是吃饭?」可能是因为他太矮或太胖的原因,他的笑容总让人觉得有点滑稽之意。
萧风走进亭子,道:「在下是来向你打听一些事情的。」
董三毛闻言双眼发光,道:「要打听事情,少侠你这可就找对人了,我董三毛号称全玄州无所不知,无所不闻,你要打听什么事情尽管道来,不过嘛------」
话至此,他忽然围着萧风转了几圈,道:「一次一颗灵晶,不二价。」
这个结果萧风早有料到,立即从怀里掏出一颗灵晶放到桌上,前世他和林月曾在此处打听多次,对董三毛的人品还是有所了解,此人钱是贪了点,不过消息却非常靠得住。
董三毛把灵晶收好,笑了笑,道:「爽快,爽快啊。」
萧风翻了个白眼,道:「玄州城里有什么赚取灵晶最快的地方?」
「呃,这个嘛------」
董三毛端正脸色,想了半晌,忽地「哎呀」一声,摺扇猛然一拍石桌,道:「我想到了,不过又忘记了,我进去查找一下,少侠先在此等候片刻。」言罢他起身走进客栈。
约莫半柱香时间,董三毛拿着一本竹卷屁颠屁颠地走到萧风面前,道:「城门东北径走三十里,有街名曰“生死街”,少侠若是有实力,不妨去那里试试,有关生死街的记载全部在这本竹卷里面,你看一看。」他将竹卷递给萧风,然后默默地站在旁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
萧风没有打开竹卷,看了他一眼,道:「先在你这客栈盘桓几日,过多几天在结账给你。」话罢他轻轻跃上客栈二楼,走进靠边的客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董三毛啧啧赞道:「好身法,好轻功———」
※※※
夜。
夜色早已深沉,天上的星星也早已退去,只留下那轮明亮的白月在独守这个寂静而又凄凉的夜。
月光憧憧地透进窗户,然而带来的并不是恬静和宁逸,相反,客房里面的萧风却看着竹卷,踱步不停。
卷书上记载:
生死街,一条判断生死的大街,在此街上,强者为虎,弱者如蚁,权力与背景都化为零,实力解诀一切。
另外还记载,生死街是一条不归于朝廷管制的街道,进去后是生是死,便听天由命。
据说生死街每三年会举行一次「生死大比」,只限凝气境以下的修士参加,最终胜利者可获得几百颗灵晶和一些丹药、符箓之类的修炼灵材。
然而,战利品虽然迷人,但能拿到的却往往没有几个,寥寥无几,相反葬身在生死街的人却成千上万,多得数不清。
这是一条亡魂丝毫不比奈何桥少的街!
此街白天常有孤魂出现,夜晚更有厉鬼、僵尸出没,所兴生死街的出口布有禁制阵法,这些鬼物只能在生死街里面游行,并且每隔半年,都会有一批修士进去清理,所以倒是没有什么人遇害过。
萧风合上竹卷,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心道:「这天下怎么会有这样一条街,我前世怎地没有听说过?」
「四天后正好是三年一次的生死大比,到时去看一下便知,希望莫要让在下失望。」
他轻轻关上窗户,回到床上打坐,缓缓闭上双目,头顶上又出现那只五彩金凤,传送层层灵气自他体内。
四日后早晨,萧风向城门西北方而去,半个时辰后,他忽地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前方。
这是一条宽十丈,长达千丈的大街,两侧皆是高大的无叶柳树,街道入口处立着一尊五米高的石碑,篆刻三个血红大字——生死街!
萧风站在街道中央,感觉体内气血翻滚沸腾,整个人竟是紧绷起来。
「这里便是生死街------」萧风看着石碑,暗暗心惊。
「呜呜呜------」
徒然一阵悲憫哭泣声随风而响,五六道黑气化成的孤魂在萧风面前飘来飘去。
萧风身子一怔。
光天化日之下,更是阳光猛烈时刻,孤魂竟可出来四处游行,由此可见,这生死街的阴气真是浓重无比。
真是一处可怕的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