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晟三年十月二十七日,天气十分晴朗,万里无云,算是一个好日子。
这天张允之的兴致很好,早早地洗漱了之后,便穿着一领紫色圆领团花袍,戴一顶仿古的嵌金梁冠,英姿勃发,顾盼自若,一路很是高兴地来到了凤翔城东马球场。
其实不止张允之一人,在场的许多人脸上都洋溢着和煦的笑容,跟在张允之身后的崔九鱼穿着也是相当讲究,浅笑着说道:“小郎君,要说今天这场马球赛来得还真是不容易呢!”
张允之点了点头,感慨道:“是啊!记得上一次看马球的时候还是在长安呢!这次去了一趟陇西回来,都快忘了以前在长安的日子了!”
崔九鱼奉承地笑道:“郎君这番在陇西可算是大展威风,声名远振了。哦,对了,大王明日就要回长安了。听说洛阳的大郎主还派人给郎君送来了些东西,现在人已经到长安了。郎君到时便知。”对于崔九鱼的话,张允之一笑置之。崔九鱼这么说的原因之一,是本来陇西王前日已经下令,命幕府率众人回返长安了。但是当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就有人奏请陇西王召开一场马球赛,以愉军心。
这也并不奇怪,因为“打球,本军中戏。”打马球本来就和“角抵、蹴鞠”一样,是军中闲暇之时的娱乐活动。再加上这半载以来,大军东西千里奔驰,其中大战小战不计其数。后来又急着驰援凤翔,前后奔行不止,军心甚是疲惫。在这种时候,的确是需要举办一场打马球这样的“军中之戏”来让大家一起观赏,放松一下了!
陇西王张释之为人宽厚,虽然知道如今的时势不容拖延,但也不忍拂了诸人之意,最后还是点了头,示意凤翔做好这一应准备。
孰不知这可难坏了知凤翔节度使事郑从祈,要知道这筹划这场马球赛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见此时郑从祈穿一身绣衣华服,在场地一旁不住地问着从人道:“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吗?”从人不住地点头称是,郑从祁的一颗急躁的心才稍稍平复了下来。
这也由不得郑从祈不小心,因为:“打球,本朝命有司详定其仪。例三月,会鞠。有司除地、竖木。东西为球门,高丈余,首刻金龙,下施石莲花座,加以彩绩。左右分朋礼之,以承旨二人守门,卫士二人持小红旗唱筹。御龙官锦绣衣,持哥舒棒,周围球场。殿阶下,东西建日月旗。教坊设龟兹部鼓乐于两廊,鼓各五。又于东西球门旗下,各设鼓五。
亲王、近臣、节度观察团练使、刺史、驸马都尉、诸司使、副使、供奉官、殿直悉预。其两朋官,宗室、节度以下服异色绣衣,左朋黄祫。右朋紫祫。打球供奉官左朋服紫绣,右朋服绯绣,乌皮靴,冠以华插脚折上巾。天厩院供驯习马并鞍勒。
帝乘马出,教坊大合《凉州曲》,诸司使以下前导,从臣奉迎。既御殿,群臣谢,宣召以次上马,马皆结尾,分朋自两厢入,序立于西厢。帝乘马当庭西南驻。内侍发金盒,出朱漆球掷殿前。……”
虽然上面的那些都是皇帝观看马球的礼节,陇西王自谨臣节,不会做什么逾越之举。但他毕竟是一位朝廷宗室、陇西郡王!该有的仪礼也一样都不能缺!郑从祈少不得犯难,不知挠了多少次头,才勉强将事情办了下来。
此时眼看着时辰将到,只听鼓声连响,陇西王着一身幞头圆领袍的常服,携幕府众幕僚缓缓而来。此时的陇西王仪态从容不迫,看起来倒真像一个无所事事的太平宗室了!
陇西王刚刚就座,一眼就看见了左近躲躲闪闪的张允之。笑道:“三十郎,躲那么远干什么?给我过来!”
张允之只好快步过来,施礼道:“伯父……”。陇西王却打量着张允之这一身行头,笑了:“三十郎,过来坐下吧,今日不须拘礼!”
张允之哪里敢从命,踌躇着不敢动作。只见旁边随行而来的李神俊用手抚着张允之肩膀道:“小郎君,不须拘礼了,今日大王高兴,就不要再故做此态了!”
张允之这才安心,知道李神俊的意思是陇西王今日高兴,知道自己少年心性,喜欢着些奇服,没有计较此时的穿着。故而安心坐在陇西王左手下方,静静地等着开赛。
却见场上两队马球手,已经盛装而来,在马上遥遥向陇西王行礼。陇西王点头示意,球赛开始。
其中左侧的一队尽穿绿袍,乃是凤翔的马球将林樾等十人,而右侧一队尽穿红袍,为首的乃是陇西王的亲军都虞侯卢灵助。两队都富有盛名,只见甫一开赛,球场上就是一幅“珠球忽掷,月仗争击”的激烈场面。两队人马,东西驱突,风回电激,所向无前”。虽然不能说“百发百中,如光似电。但是剽悍的赛马,左右冲撞,奔驰迅疾,灵活地向前冲去,为了抢球而左右盘旋,场面顿时精彩纷呈。
却正是这精彩之时!陇西王的注意力也投在了马球场上,只见许虞从球场一侧转了过来,缓步来到陇西王近前道:“大王,朝散大夫杨任杨知节派人送来了一封军报!”
“哦!”陇西王稍稍收回了一些注意力,心不在焉地道:“杨知节已至龙剑了吧?”
“是,大王!杨大夫劝降了龙剑的刘氏兄弟,兵进绵竹,此刻已经快要兵临成都府了!”
“嗯!嗯?”陇西王刚刚同样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接着就立刻察觉出了异样,当即转过头来厉声道:“你说什么?”
许虞恭声又说了一遍:“大王,杨大夫已迫降龙剑,兵进绵竹,不日就要兵临成都府了!”
“可恶!擅专放肆的杨任!孤只命他带兵拿下龙剑,威吓两川,是谁命他径直攻向成都的!”
陇西王这番惊怒的动静不小,但是左右两侧的大小官吏,除了张允之尚敢在一侧观望以外,都不敢稍稍侧目,只是装作没有看见也没有听见的样子,继续为场上奔腾的场面喝着彩。
陇西王养气的功夫不错,即使心中怒火冲天,也很快的就收敛了神色,压下了怒火,坐在位子上继续“观球”。但是全程一直沉沉不语,脸色也很是有些难看。※※※※※※※※※※※※※※※※※※※※※※※※※※※※※※※凤翔城内,节度使府。这时正是上半夜,天色早已昏暗,议事厅中,早已点燃了一盏盏灯烛,将厅中照得亮如白昼。陇西王此刻依然身着常服,靠坐在上首,单手轻轻把玩着杨任的奏报,脸上似笑非笑。
“孤倒是没有看出来啊,他杨任居然如此大胆!以前一直按部就驱,原来都只是表象!呵呵,光是这份忍耐,他杨任杨知节就不同凡响啊!”
听着陇西王的薄怒之语,下面的幕僚噤如寒蝉,没有一个敢出言相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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