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
转眼秋日到,山庄也一片萧瑟,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忙碌的喜悦。
不仅因为秋天到了,好多果子粮食都熟了,来山庄寻找秋趣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还因为她们的老板,阿初姑娘,马上就要及笄了。
话说,本来宋家三姐妹本应跟自己一天及笄的,只是因为宋若雅的肚子实在是遮不住了,才着急出嫁,现在宋府估计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办宋若颂的及笄礼了吧。
双手合在一起朝老天爷祷告,拜托,这样子的事,请不要再怪在她头上了,好吗?
在及笄礼的前一天,好久没有见面的云氏,居然也出现了,还是那般光彩照人,身后跟着长高了一截的宋惟心。
“娘。”好久没见,居然真的有些想念,她一开口,声音已沙了一半,惹的铁娘子云氏也不禁红了眼睛,“初儿,娘让你受委屈了。”
她咬着下唇拼命摇头,不,她没有受委屈,她有娘,有弟弟,有朗月,有浩天,有添柔,所有人都陪着她,护着她,没有让她受一点的委屈,她感激,感恩,感动,却无法用语言表达。
云氏看着眼前瘦了几大圈的女儿,忍不住将她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来回看了几遍,眼泪终究是没忍住的掉了下来,“心儿已将你的的事都告知与我了,初儿,娘暂时还不能给你一个解释,你不要怪娘。瘦了也挺好的,胖的时候,你也是娘的心肝宝贝。”
鼻尖一酸,她紧紧抱住了云氏,她知道,在自己身上受了多大的苦,在云氏心里就会成倍的疼,这就是她的娘亲,她的至亲。
一直站在不远处的宋惟心也不自然的抽抽鼻子,女人啊,就是麻烦。不过,好歹算是团聚了吧。
这是一场堪称轰动的及笄礼,上至达官贵人,下到烟花女子统统都有。
这边邵文然领着几个青年才俊进了东边院子,这边梧桐就领着一帮子姐妹走进西边院子。
宋惟初自己能做到不分高低贵贱,但不至于要求每个人都能做到,以至于安排事宜全权交给了裴朗月去处理的,自然,他是个有分寸的,连她娘亲也赞不绝口,夸她没有看走眼,惹的她一阵脸红。
远远看着那个等在门外的身影,心底泛起柔波,那样一个人啊,只在等着自己呀。
云氏的手很巧,为她挽上了繁复的发髻,亲手插上云氏自己设计的花簪,镜中精细装扮的宋惟初就像换了个人一般,就连偷偷掀开窗户偷看的宋惟心和奚离愁都忍不住连连点头,总算称得上是个美人了。
换上华服,江添柔为她拉开门,门外站着比她还紧张的裴朗月。
眼神相交的一瞬间,时间仿佛停止,天地间,独剩了彼此而已。
“惟初,你这般好看的模样,我真希望仅我一个人可以欣赏。”
耳根蹿红,她挥拳打他,被他轻而易举的握在手心,她害羞的低头,若不是云氏实在看不下,轻咳一声打断,也不知这二人还要这般到什么时候。
冗长的礼节过后,天色已渐晚,裴朗月像男主人一般为她招呼着东院的上层人士,宋惟初不放心,就让闵浩天和宋惟心跟着,自己则换掉衣服,跑进了西院。
云氏便退场了,毕竟这不是一个妇人能应酬的地方,何况宋百德并不在,她不好过分,能来参加惟初的及笄礼,她已是感激与他了。
今天她十分的高兴,便不再忌口,在梧桐等人的怂恿下开了酒荤,这下可一发不可收拾,直喝的脸通红,眼迷离,心儿烧,连说话也开始结巴才算被放过。那群女子夜夜笙歌,岂是她能比的。
在江添柔的搀扶下,走在回自己住处的小路上,看着当空的圆月,她吃吃笑出了声,“月圆人也团圆,真好。”
“姑娘,你醉了。”江添柔不住的摇头,看来今晚还有的忙,得多准备些醒酒汤,今夜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留宿呢,哎,明明及笄的是她,为何最忙的人却是她。
“添柔,你真美,我第一眼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真美,美得毫不矫揉造作,就是好看,我就是喜欢。”她开始拉着她说话,“我还开玩笑,要把你抢回来给浩天做媳妇呢。对了,浩天呢,我跟你说,我们浩天兄是个很不错的人哦。”
她开始回忆第一次见闵浩天的情景,少年侠客,豪爽的笑声,然后遇见了到处寻她的裴朗月。
脸上又开始浮现那种的傻傻的笑,江添柔很想知道,她是想到了什么,笑的那么傻又那么幸福呢。
“江姑娘。”邵文然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秋水秋痕两位姑娘都在找你呢。”
“多谢卲大人,只是阿初姑娘醉了,我得先送她回房。”
“无事,我送她吧。”邵文然微微笑着,江添柔自是放心这个宋惟初口中的好官不会做出不轨之事来,点了点头,便急匆匆的走了。
靠坐在荷塘边秋千上的人,在静静的月光下,显得那般可爱,他慢慢走近,手指在离她的脸不到一寸的地方停住,他和她,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不可能,不是吗?
睁开迷迷瞪瞪的眼睛,看着眼前的邵文然,她笑了,“卲大人,近来可好?”
明明醉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却还是清清楚楚的记得他是谁,真是弄不懂她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了。
“阿初,”他迟疑的叫出口,发现她没有反感,他心里松了口气,“阿初,可是醉了,我送你回房可好。”
宋惟初摇了摇头,用手指着天上的月亮,“你说,现在的月亮和以后的月亮还是一样的吗?”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他根本没有听清楚。
“哇哇哇,妈妈说不能用手指月亮啊,不然耳朵会被天狗咬一个缺口的。”她大声怪叫,一副要哭的样子,他看的好笑,也真的抚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哈哈哈哈,你真傻,你真傻,真傻,哈哈哈。”
是呀,真傻。
为你拉拢权贵,只是不想你看你失望的神情;为你将自己的妹妹日日送到你府中,只为每日回来能听她说起你的一点一滴;为你以官压人,只怕你被纠缠不清;为你做他所不能之所有,到最后却你却依然叫他大人,多么冷漠疏离的两个字啊。
双手捧住她的脸,看着她一脸的酡红与无辜,他笑,“阿初的耳朵很好看,天狗也舍不得咬的。”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吧,将他的喜欢释放到淋漓极致。
因为明天起,他就不只是邵文然卲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