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吃完饭,已是深夜。走在大街上,不知何时飘落起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的睫毛上,肩头上,还有满头的红发上。薛振东将她搂在怀里,两人如同五年前那般,默契又和睦。仿佛从未出现过任何差错。
快要过圣诞节了,街道上商量到处悬挂着彩灯和圣诞老人,和五年前毫无差异。整个街道一片霓虹,看起来格外热闹。
但她知道,这一切,与五年前已经不同。
洛心妍微微叹气,伸手,白皙修长的指尖上落了几片雪花,不消片刻就融化为雪水。薛振东身上的温暖紧紧贴着她的,仿佛要让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存。
“还记得五年前吗?”洛心眼嘴角抿起一丝笑意,又转眼化为无,只剩下一脸苦笑,“不用问,你肯定也不记得了。”
她感觉到薛振东在她腰间的手紧了紧,她抬起头,看向薛振东,“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不用这么介意。我也没有多想什么。毕竟我们是夫妻,这是事实。”
薛振东莫名心安,她是在,安慰他?
“心妍……”心里的感动,满满的溢了出来。
洛心妍低头,看见他手上那枚简洁却亮眼的戒指,明白过来,这是真的。不是做的一场梦,街头寒风吹过,她脸埋在围巾里,朝他咧嘴一笑:“五年前,我们也这样在这条街上走过,那个时候,我肚子里有小辰,时间过的真快。你说是不是?”
五年,不过眨眼弹指一挥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洛心妍知道,他其实还是在意自己有没有记忆。谁会比他更心痛?没有记忆,说再多都是徒劳。
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厚,能将她的手包住。两人在街上漫步,洛心妍抿唇:“他们说,人的拳头大小,就是他心脏的大小,你瞧,你的心脏比我的心脏,还要大呢。”
她说的很认真,唯恐他听不到。薛振东看着她紧握着拳头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点头,也笑了起来:“所以,我的心能容下你的心,再也容不下别人。”
洛心妍浑身一颤,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怔忡。薛振东勾了勾她的鼻尖,让她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傻瓜。”他轻语,继续搂着她前行,“你认识的这个薛振东,不管有没有记忆,一直都没有变。”
没有变,一直都没有变。
他是如何对她一见钟情,再次遇见她,就会更加心动。
“振东……”风雪中她握着他的手,将他的名字轻轻呢喃在唇边,薛振东“恩”了一声,摸摸她的手,仿佛只是习惯的动作。洛心妍却心头一颤。
不管如何,一路同行,是她对他最大拥有。
回到家,给了家人礼物,两人便早早洗漱睡了。半夜,洛心妍被电话惊醒,是迟建柏打来的电话,说是盛家已经准备好资金要整个收购薛氏,这个挂名总裁要是再不现身,到时只有后悔的命。
洛心妍淡淡听着,眉宇之间不知何时染了一抹忧愁,到底是她不想沾染的事情,要是她精力足够充沛,亦或是劲头足够热烈。想要盛家一败涂地不会等到现在才动手。
也无非是为了留盛家一个活口罢了。
因为她清楚记得,五年前的a市,她是如何被一群小混混欺负,差点被染指时,是盛麒麟救了她。
这个恩情,她一直留到现在,是时候该撇清楚了。
或许人家,根本就不稀罕她所谓的回报。想到这里,洛心妍一时无了睡意,薛振东也早早的醒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让她枕着手臂:“遇上什么麻烦了?”
洛心妍没有说话,往上移了移,安安静静靠在他的肩膀,床头灯打开,暖黄的灯光朦胧罩在她的脸上,映得她的脸色一片落寞。
薛振东有些心疼,没有记忆,但是他对她心底那份感觉,不会流失。看着她如此纠结,他怎会忍心?
“其实,以前你也会这样问我。”洛心妍蓦地开口,打破了沉静,“那个时候,我总是会将麻烦推到你的身上,有时候被人欺负,想都不用想,直接躲到你的怀里。我很明白那个时候你会保护我。”
虽然是在说着心情,却是寡淡的语气。或许她就不是一个容易表达心绪的一个人。洛心妍笑笑,扪心自问,薛振东对她一直不错,不管是何时。失忆后,他见到小辰,就主动的来询问,要求她坦诚以待。她不愿意,他自己去查。
他是想追究到底,不愿放弃。反倒是她一直都在躲避,类似无病呻吟,强调他的失忆。
然而这能怪谁?
也不是他所愿意的。
洛心妍突然就想明白了,心里也释然了许多。她眸子里映着薛振东的脸,他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她抚上他的脸,轻轻在他脸颊落了一个吻。
“振东,陪我回去吧。”
说的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在说天气聊晚餐。薛振东没有想到她会这样说,她笑容渐渐浮现,让他看不清她到底是在伪装,还是真的开心。
但是这一刻,他是动容的。
怕他误会,她又解释:“我想,那里是我们的故乡,我们应该回到那里去。等到一切稳定,我们把小辰和爸妈接回去。”
她有些慌乱,似乎是怕他拒绝。虽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毕竟回去以后,他可能再也不能回霸龙堂。
“好。”他答应,虽然这样的答案洛心妍早有预料,却还是一番欣喜。他是爱她的,无论何时,都是爱她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没有睡意。洛心妍一直都在给他讲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讲他是如何霸道,如何贴心。如何帮她解决难题。
讲他们的相识相知……
薛振东很认真的听着,仿佛是在听故事一般。有些事情在他脑海只有只字片语的记忆。却并不是很深刻。聊着聊着,不知觉,已是天亮。
洛心妍起来洗漱一番,和薛振东在下面吃了早饭,决定要赶回a市,把情况给两位两人一说,洛父洛母又是不舍,又是叮嘱。
特别是小辰,小脸都写满了依依不舍。看着洛心妍和薛振东并肩站在一起,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他扑过去,将洛心妍抱住,声音闷闷的,并不开心:“妈咪,你们忙完了,一定要早点把我和外公外婆接过去。”
洛心妍也舍不得孩子,但是现在将家人安置在伦敦,是最安全的一个办法。她将他搂住,亲了他脸颊:“妈咪知道,妈咪会丢下你和外公外婆不管吗?真是的,你看妈咪哪一次没有回来?”
小辰一直都是懂事的孩子,听见洛心妍这句话,心里虽然充满不舍,却别无他法。他点头,心里却是落寞的。
什么时候,他才能和爹地妈咪一起,永远都不分开呢?
洛心妍将他搂在怀里,一时舍不得放开。
“又不是不会回来,这么难受做什么。”洛母一时也伤感起来,眼眶泛红。这么多年,女儿承受的一切,让她太心疼。也让洛父觉得心酸,所以这一次,才会如此想要薛振东和她一起。没有一个男人保护,再强大的女人,又能抵挡的了多久风雨?
洛心妍放开小辰,不想让气氛变得太伤感。洛父又叮嘱了薛振东一些事情,两人拿着一些简单的必需用品,坐了私人飞机回a市。
虽然离别时候依依不舍,但是知道有任务去完成,所以洛心妍倒也不是特别伤感,反倒是薛振东有些惆怅。和洛父洛母相处没多久,就要走了。洛心妍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下来:“别想那么多,我们一起加油。到时候一起回来。”
薛振东也只能这样,他笑笑,想让她知道,他并不是害怕:“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记得,你要给我讲。”
这还用说,洛心妍点头,也放松起来:“当然会,谁让你记性不好。”
薛振东笑,她倒是对这件事看的淡然。只是他的心中,还是有一块疤痕醒目。也不知,何时,能当成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到了a市,薛琴音和阿武来接的两人,阿晨在医院看护着薛老爷子,而阿晚也来接洛心妍。
见洛心妍相安无事,阿晚也终于松了一口气。薛振东并不认识薛琴音,洛心妍比他先开口:“姑姑!”
薛振东也跟着喊了一声姑姑。薛振东不清楚自己要用什么语气喊,但是面前这个妇人,在听见他喊这声姑姑的时候。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看着他这般模样,薛琴音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开心。
以前那个薛振东,怎么变成了现在模样?
他不记得自己是谁,却是冷漠的。不让人沾染的。仿佛人人都是他的敌人,让他不能再多一份熟稔。
薛琴音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太多心,还是薛振东的回来她还没有能力承受。
瞧出薛琴音的顾虑和担忧,洛心妍也不打算继续浪费大家的时间:“先找个地方吃顿饭,顺便把要做的事情安排一下,等会我们就回公司。”
这样紧凑的安排,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断然不会如此。
薛琴音点头,“我已经通知了记者,在明晚召开新闻发布会,宣布振东回归的消息。到那时,心妍你可要撑起场面。”
她不是怕洛心妍办不到,只是那些记者和各界人士的嘴脸实在可恨,现在薛氏落魄,有的人是人往薛氏身上踩一脚。洛心妍微微一笑:“放心吧姑姑,我会尽力的。”
已经不是小孩子,自然知道要怎么做。
a市的天气不太好,洛心妍带着大家一起去吃火锅,火锅是薛振东的最爱。她企图利用他熟悉的事物,来唤回他的记忆。
对于火锅,洛心妍心里还是有所忧虑。当年黄莉莉在火锅店里烧的何兰面容尽毁,若是再倒退回去,她是否能安然无恙?
这一切,都还是靠着薛振东的保护罢了。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看着薛振东。薛振东不知她在笑什么,也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意。
在外人看来,他们的笑意,格外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