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努力学习,让韩林头疼的症状越发明显起来。他甚至可以看到眼前的世界微微泛着一丝红光。取出镜子来看自己,发现眼球已经严重充血了。
“这样下去不行。”韩林冷静的考虑了一下自己的处境。
七个神奇的长廊,七种不同功效的符文咒的确非常诱人。但那也要有足够的实力拿到它们才行。即便是拥有两条道心的他,在不用自己推演的情况下,也依然出现了如此糟糕的身体症状。若强行去闯最后两个长廊,很难说会不会因为无法承受这样高负荷的脑力劳动而变成疯子。
在这心魔长廊要获得失传的强大符文咒,显然应该是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的。
事实上,韩林推想,建造这长廊的大人物,也一定没想到有人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学会这么多符文咒。换做其他人,不好说要耗费多久,但至少一年两年应该是有的,资质差一些的,十年八年,甚至几十年都完全有可能。那么他们,耗费这么长时间去学习推演,岂不是要彻底崩溃了?
“这地方的目的是为了传承,不应该是让人死吧?是不是遗漏了些什么?”
韩林料想,此地是否会有一种东西,能够让人清心明目,缓解压力呢?
连接带区域面积虽然很大,却除了雕塑之外,并没有其他特殊的建筑。空荡荡的,让人一目了然。若没有让人缓解压力的宝贝是说不通的,但若这有,应该也不在这里。
韩林若有所思的,一条一条的长廊看过去。发现这些长廊的外貌并没有诧异。不同的只是长廊上方的古老难辨的文字,应该是对长廊里面符文咒的大概解释。可惜的是,他韩林无从辨认。
连接带没有,那么那些长廊,是否有某一条是可以随意进出的?里面至少应该有休息场所的设置吧。
韩林对心魔神殿完全陌生,以前是连听都没听说过。所做出的这些判断,也都是自己去努力猜测前人意图所得到的。事实也本该如此,让人传承符文咒,总不能活活累死在这里。那样与初衷不符。按照这种方向推测,便得到了结果。
不进入七星阵,而是去探索一道一道的长廊。无一例外的,全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推了回来。韩林并不肯放弃,而是逐一尝试。最后,终于惊喜的发现,其中一条长廊的确是不用星光便可以进入的。
顺着这条特殊的长廊走进去,一路穿越过长长的甬道,最后也来到了一个殿堂当中。只是这殿堂里没有设置柱子便是了。
一个个的座椅拜访其中,座椅呈环形排列,对着最中心区域的一个小小的浮台。浮台上,同样漂浮着一张符文咒。
韩林不懂,想不到那这种设置是什么意图。尝试去拿那符文咒却根本不能靠近,唯一可以做的,只是寻找一个座椅坐下来休息片刻。
印象中,这种休息场所至少应该会有一些植物吧,事实上却什么特别的东西都不存在。未免显得太过单一了。
“也许是那符文咒。”韩林尝试着坐下,闭上了双眼。他看不到任何事物,却能够感受到,中心浮台上的符文咒有一道柔和的光纤沐浴到全身,立刻便感觉舒服无比。
不知过了多久,竟然渐渐的睡着了。
眼前的场景换了,那是一个小小的镇子。镇子上的人口并不太多,撑死超不过两万。在看到这镇子的第一眼,韩林的心便猛然颤抖了起来。荒草镇!
“林林,闭上眼,爷爷给你变个魔术。”
韩林双目中的泪水夺眶而出,那朝思暮想,无数次在梦中听到的声音,再次出现了。
在对梦境如此了解的今天,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一场太过于真实的美丽凡梦而已。可重温亲情的温暖,这种难得的机会,让韩林无法接受,在听到爷爷的那句话的一瞬间,已经渐渐冰冷的一颗心瞬间融化了。
他幸福的闭上了双眼,等待爷爷重新让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那对他来说,今生最为重要的慈祥面孔。
“看!糖葫芦!”爷爷笑眯眯的,将一串糖葫芦递给韩林。溺爱的在韩林头上抚摸了几下。
韩林心中酸涩无比,他竭尽全力才没能让自己哭出来。
或者说,这其实是对他韩林的一种莫大的馈赠。甚至比那些符文咒还要宝贵。
他心中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巨大的遗憾,那便是在未能成年之前,便失去了爷爷。无法照顾这个带着他逃离沈家,背叛了沈家,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为了他而放弃一切的老人。
这些,连他的亲生父母都未曾做到过。
是梦也好,至少,可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弥补心中最大的遗憾。
“今天的草药卖完了,大丰收啊。走,跟爷爷回家。今晚给你炖鸡汤。”
慈祥年迈的沈临华拉着年幼韩林的小手离开了集市,走上了他童年记忆中无数次走过的崎岖小路。
在被沈家驱逐出来之后,沈临华的日子过的并不好。被人重伤的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使用修士的力量。这样一个在大家族长大的老人,说实话也的确没有一技傍身。寻找最廉价的,甚至炼见习符文咒都不能制作成的草药,便成了老少二人赖以生存的最后依仗了。
是以,沈临华临终前最后的一段日子,过的很是清苦。可印象中,韩林从未见过爷爷露出过惆怅的表情。至少在他这个孙子面前,一直都是高大的,是慈祥的。那时候的韩林还很小,尽管有上一世的记忆,却也无力改变现状。
荒草镇外,穿越了一片杂草丛生的树林,又渡过一片干枯了的沼泽,沿着无数次走过的小路,回到了曾经的住所。
微薄的收入,让沈临华哪怕穷其一生都不能在荒草镇上买一间简陋的小屋,这住所,便搭建在远方的丛林当中。那是一个看上去很破败的茅草屋,每逢雨季,用瓦罐瓦盆接水,便成了老少二人最大的乐趣。
厨房里,沈临华在忙碌着,回来的时候买了一只柴鸡。
韩林默默的看着那道背影,鼻子再次酸涩。悄悄的走上前去,将那老人从后方环抱起来,还是那股无比熟悉的味道,还是爷爷那深沉厚重的笑声。
“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孝敬您。”韩林说。
老人欣慰的笑了:“去外边玩会儿吧,不要走太远。一会儿饭好了我喊你。”
能做什么呢?
韩林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来弥补心中对老人的亏欠。他想,是否出去赚点钱,让爷爷能够生活的好一些。又或者将这破败的小草屋翻修一下,让爷爷能够不必经受风吹雨打的折磨。
这样难得的重逢,韩林不愿浪费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以前的他不懂,以为有钱花,有好房子住。像前世一样,便能够无忧无虑,活的潇洒。经历过这么多人间悲喜世态炎凉之后,才知道家人永远不会对儿孙要求太多。
留在他身边,陪着他。原来这才是最好的补偿。韩林两世为人,却从未品尝过父母双亲的亲情,却也渐渐明白了身为一个老人对儿女子孙的期待和爱护。
他什么都做不了,却也什么都不去做。很简单的陪伴,已经重过一切了。
一个孤寡老人放弃荣华富贵,带着自己的孙子远走他乡。韩林知道这样的老人不会看重物质,这样的恩情,却如何偿还。
不知道那符文咒能够坚持多久,但这段宝贵的日子里,韩林寸步不离。以前的他不懂得珍惜,现在的他却格外惶恐。惶恐那梦境醒来的一刻。
他尽量去说些心里懂得并不丰富的,能够温暖人心的话。尽量去表现的懂事一些。
“我是你的骄傲么?爷爷。”韩林仰着小脸问。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韩林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
他知道,这次重逢不应该是悲情的。而应该是幸福的。他没有理由多愁善感,也没有理由郁郁寡欢。
“当然了。林林是爷爷最大的骄傲!”沈临华大笑着将韩林抱起来放在肩膀上,带着他去采药。
“我都八岁了。”韩林说。生怕自己的重量让爷爷无法承受。
“呵呵,林林是大人了。是男子汉了!”沈临华哈哈的笑着反手拍了拍韩林后背。却并没有将他放下来的意思。这种动作,在童年享受过无数次。骑在爷爷脖子上,也是韩林最开心的时候。
晨光起,总有一大一小一老一少的身影踏着泥泞的小路去采药。烈日当头,老少二人便在镇子上街头买药。日暮里,那破败小屋的简陋炉灶烟筒上,也总会升起袅袅炊烟。
不知不觉,这世界渐渐的淡了。韩林知道,是该离开了。符文咒的作用让他的疲惫一扫而空。这段难能宝贵的日子,他一直在笑。一直都在不停的笑。
最难承受养育恩。
悄悄的离开小屋,在那篱笆围墙外,这在现世已经实力堪堪达到顶峰,曾经拯救过一个帝国,也曾经闯过刀山火海却从不畏惧的男子汉,重重的跪了下来。
一个头磕在地上,感谢爷爷带着他逃离沈家。
两个头磕在地上,感谢爷爷多年来不辞劳苦的养育之恩。
三个头磕在地上,感谢爷爷放下尊严,带着他重回沈家,在生命的最后时期都不忘为孙子找到一条生路。
然而,这第三个头磕下去,却始终再也无法抬起来了。神观境界的大修士,拥有强悍钻石体魄的韩林,哭的泣不成声。
世界恍惚,韩林回到神殿中来。
望着那依旧冷冰冰空荡荡的殿堂,韩林第一次感受到了,原来幸福可以这样简单。原来曾经的遗憾也可以被圆满。
宝贵的一次重聚,没让韩林多加离别的伤情。他很珍惜,也很满足。这样也许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