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回头,却半天不见动静。
赫连耀也无暇顾及,心想着许是侍奉的丫鬟婢女。正要抬脚走进屋里去,他忽的抬起头,眼前竟是自己日思慕想的那张脸孔。
“霜儿?”
赫连耀吃惊,惊诧之色溢于言表。
柳如霜一身将士打扮,发髻高高束起,用镀金的簪子卡着。身上一袭暗棕色衣袍,腰身被铜质饕餮纹饰腰带紧紧束住。脚蹬着一双高筒尖头玄色战靴。
柳如霜微微笑了笑,走上前,靠近赫连耀,看着他的眼,说:“是我。”
赫连耀紧紧地盯着她,接着,一股大力使出,把她紧紧箍在了自己怀里。
熟悉的气息,日思夜想的人儿,赫连耀把头埋在她颈间,贪婪地汲取这亦真亦假的幸福。没多久,他又抬起头,仔细看着柳如霜的脸,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来来回回地看了个遍,看的柳如霜脸颊飘过一阵红:“怎么了嘛。”
听见她娇嗔,赫连耀似乎放下心来,大口喘了口气,复又把柳如霜勒在自己怀中。两颗脑袋紧紧相抵,他的大手环过柳如霜的脑袋,有些不确定地抓着。
门外早已没了人影,诸葛烁这个东道主也不在,房门被紧闭着,这时间,这空间,全是给这两个人儿准备的。
柳如霜被他抱得喘不动气,微微动了动,胸腔呼出一口热气,小声嘀咕着:“抱这么死紧……”
赫连耀终于松开了手,把她与自己拉开一段距离,又盯着她看。
柳如霜被他看的不好意思,眼神乱飘,不知道该看哪处。手也不知所措地绞着衣襟,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只觉得被他看的仿佛要看出窟窿来。
正手足无措的时候,赫连耀的大手托着她后脑,稳稳地亲了上来。
他的唇在她的上面辗转,唇与唇相贴之处,温度骤升。他只留恋她的唇瓣,在唇上辗转反侧。柳如霜伸出小舌,细细地,谨慎地描摹着他的唇型。
他的唇很干燥,没有之前那种温润的触觉,唇角丝丝干裂的印记不停摩擦着她的唇,柳如霜心里泛起一阵酸涩,这短短两日,他到底是经历了多少辛酸?
她心中恻隐,小手伸出来,一下一下摸着赫连耀的发丝。
赫连耀一震,旋即停了一下,离开那使他流连忘返的唇,看着柳如霜,直直地,大咧咧的,不带质疑的。
柳如霜伸出手,用手画着他坚毅的面庞,深邃的眼窝,高耸的鼻梁,唇角,下巴。些许颤抖的手指带着温热,柳如霜一一抚过它们,看着它们。
赫连耀紧紧看着她,看不够,看不厌。
半晌,柳如霜有些艰难地开口:“这些天,你还好吗。”
两双眼睛相对,她澄澈的眸子里,映着赫连耀一张俊脸。闻言,赫连耀浅浅地叹了口气,手抚上柳如霜的耳畔,替她把耳边的鬓发捋齐。良久,缓缓开口:“有你在,什么都好。”
柳如霜鼻头一酸,忍不住要掉下眼泪来。
赫连耀凑上前,轻轻吻了吻她的眼皮。柔柔的触觉,柳如霜静静地承受着,这跨越几千里的爱恋,与缠绵。
赫连耀看着她的侧脸,此刻,即便是醉死温柔乡也好,他心想着。
柳如霜戳戳他的胸膛:“我来,你惊不惊喜?”
赫连耀挑挑眉,道:“……惊吓。”
柳如霜没好气地瞪他,扭过了脸去不肯看他。
赫连耀手捏上她下巴,强制她看向自己。盯着她眼睛,赫连耀一字一句:“我很开心。”
柳如霜笑了两下,赫连耀却正经起来。他抱着她,问:“西北这边如此危险,怎的这个时候过来?”
柳如霜拽着他外衣,说:“那有什么办法啊,我夫君都不怕死地来前线支援了,我这个贤内助不也得做点付出啊?”她直了身子,小手指点点赫连耀的鼻尖:“老夫子都说了,夫为妻纲。夫君不在,怕夫君在外头玩野了,再找些红颜知己出来,奴家只好跟着来了。”
赫连耀失笑,勾了勾她鼻子,说:“别闹。你知道这战场上有多危险?”说罢还小声嘀咕了句:“宫里人居然也叫你出来……跟着瞎胡闹……”
柳如霜看着他,说:“是啊,我出来是不容易。”她又坐回到赫连耀腿上,轻晃着自己两条腿,声线一下子被拉得很长,像是远方的细碎呢喃:“我去求皇上啊,去求祁妃,去找公公,去找那些老臣……我就说啊,你看太子都不管不顾了,我这个太子妃干什么还窝在宫里不出力?我是没有打仗的本事,那我来后方援助我夫君还不行吗?要是太子爷出了事儿,我也一样没法苟活。”
赫连耀把下巴放在她小小的肩头,轻声问:“那,父皇答应你出宫来了?”想想时日,怕是他前脚刚走,他这个好媳妇就后脚跟着来了。
柳如霜回答:“我不懂用兵养兵之术,可我会治病救人之法啊。军队里有个伤风脑热的,中箭中刀的,我都能给他治好了。”她骄傲地拍拍自己胸脯:“我可是绝世神医。”
赫连耀笑慢慢爬上脸,她真是他的活宝啊,他伸出胳膊来,紧紧拥着他的心肝儿,他的珍宝。
天色不早了,桌上早已备好的晚膳已经凉透了,赫连耀来不及尝,便匆匆要走。
来不及多解释,赫连耀只说:“今夜,胜败在此一搏。”
柳如霜盯着他,说:“带上我。”
赫连耀急了:“霜儿,打仗不是儿戏。战场刀枪无眼,我怕你受伤。”
柳如霜眼神里带了浓浓的悲伤:“那你去前线,我就不怕你受伤,不担心你吗?”
赫连耀哑口无言,无奈地摇摇头。柳如霜趁机蹿出门去,一溜烟跑远了,跳上了马背。只留赫连耀一人呆立在屋里,愣愣地看着柳如霜爬上他的马。
柳如霜冲屋里的赫连耀挥挥手:“走吧,相公——”